聖誕節過後,布萊克老宅裡的日子不免有些無聊。
哈利、羅恩和金妮在餐桌上寫作業,每隔半個小時,克利切就會端上一壺泛着熱氣的茶。
“謝謝,我實在喝不下了。”羅恩憋紅了臉,此後不久他就彎腰跑到樓上上廁所。看得金妮一臉嫌棄。
她裝模作樣地拿起茶壺,動作細膩地爲自己倒了一杯茶,遞到嘴邊,十分淑女地抿了一小口,然後把杯子輕輕放到餐桌上,擡頭髮現哈利正皺着眉琢磨自己的魔藥課論文,她立刻氣呼呼地大聲翻着書頁。
羅恩回來了。
“斯內普還在書房裡。”他簡短地說。
哈利知道他的意思,斯內普是聖誕節的第二天過來的,在鳳凰社成員依然忙碌的節點上,他連續三天出現在鳳凰社總部,怎麼看都有點怪異。
“往好處想,也許他只是覬覦布萊克家族的藏書。”羅恩說。
“我看到過他,在昨天夜裡。”金妮尖聲說,哈利和羅恩立刻轉過頭。“我當時想去廚房找水喝,結果看到他像幽靈一樣從樓梯上滑過去,沒有一點聲……”
哈利和羅恩面面相覷,這樣就更加可疑了。
“他要找什麼東西嗎?”
“也許是想破解鳳凰社的保護魔法!”
“別傻了,這裡被施了赤膽忠心咒,沒有人能強迫鄧布利多說出秘密!”
“不如給赫敏寫信,她知道不少冷門魔法。”金妮躍躍欲試地提議。
“好主意。”
接下來的幾天,哈利和羅恩一邊討論斯內普打算做什麼,一邊焦急地等待赫敏的回信。過了將近一週他們才意識到,布萊克老宅被魔法層層保護,海德薇根本找不回來。
哈利趁着午飯的工夫出去溜了一圈,把在格里莫廣場附近徘徊了好幾天的海德薇帶回來。海德薇憤怒地啄着哈利的耳朵和手指,哈利不停道歉,等發泄夠了,它才把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丟在哈利的腦門上。
赫敏的信很長:
“我和爸爸媽媽去了瑞士,這裡的環境很平和,沒有一點兒戰爭氛圍。我勸他們到這裡待上一年半載,但他們堅決不同意,還逼迫我每個星期寫一封信!
我手把手教了他們怎麼訂購《預言家日報》和《魔文新解》,雖然後者他們看不懂,但他們能在上面找到我的名字。他們還對《唱唱反調》感興趣,幸好被我及時勸阻了,我不想他們在信裡問我妖精餡餅是什麼東西。
對於你們的問題,我確實知道一些方法,但我不確定是否對斯內普教授管用。我推薦一種麻瓜們使用的方法,這是我從爸爸最近在看的一本偵探小說中獲得的靈感,具體方法是把頭髮絲放在書與書之間的空隙裡,如果有人挪動,頭髮就會掉下來……其它方法一併附在末尾……”
“你們怎麼想?”放下信,哈利問羅恩和金妮。
“用那個麻瓜辦法!”羅恩和金妮異口同聲地說,哈利沒反對,顯然,他也對自己能否瞞過斯內普這件事上沒什麼信心。
開學前兩天傍晚,哈利上樓叫小天狼星下來吃飯。在五樓樓梯口,哈利看到小天狼星倚在門框上,他剛想打招呼,結果發現小天狼星並沒有對着他,而是懶洋洋地擺弄魔杖,和房間裡的什麼人說話。
哈利靠近幾步,聲音變得清晰了。
小天狼星的語氣很不友善,“說說吧,你是怎麼出現在我房間裡的?”
他在和誰說話?哈利腦海中剛浮現出這個問題,下一秒他就知道了答案,一個慢條斯理的聲音說:“自然是有事找你,難道還是迷路嗎?”
是斯內普!
哈利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他屏住呼吸,斯內普最近的行蹤太可疑了,他迫切想知道原因。
“是嘛,”小天狼星斜着眼睛看向屋子裡邊,“我還以爲某人偷偷溜進我的房間,是想找什麼東西……”
“找東西?”斯內普冰冷的聲音說,語氣中帶着一種強烈的蔑視,哈利幾乎能想象出他薄薄的嘴脣撅起,像一條蓄勢待發的蛇,準備噴灑毒液,“哦……你是說牆上貼的比基尼照片?”
正向斯內普興師問罪的小天狼星僵住了,他舔舔嘴脣,“你說什麼?”
“不得不說,你的品味很獨特,而且很有勇氣。”斯內普譏諷的聲音說,小天狼星漲紅了臉,“那是老照片!”他低聲咆哮。
哈利不想再聽下去了,他後退着離開,這時斯內普突然出現在門口,撞開擋路的小天狼星,他吃驚地看到躡手躡腳後退的哈利。
這一刻簡直尷尬極了。
幾秒鐘就像是幾個世紀一樣漫長。哈利愣在原地,斯內普嘴角扯出一個冷笑,“看起來有人發現了你的小秘密,小天狼星。你會對他念遺忘咒嗎?”他大步離開了。
哈利慢慢轉過身想要下樓,“站住。”小天狼星面無表情地說,哈利支吾着說:“我什麼都沒聽到。”小天狼星忍不住低聲咒罵一句,不知道是在罵誰,“跟我來。”
哈利懷着莫大的勇氣走進屋子。
他之前沒正式進來過,頂多敲門喊小天狼星出來吃飯,隱約瞥見過牀頭雕花的大牀和天鵝絨帷幔。哈利進來後才發現房間很寬敞,也很漂亮。
小天狼星氣呼呼地坐在牀上,指了指哈利背後的牆壁。
“自己看。”
哈利慢慢轉過頭,以爲自己會看到些奇奇怪怪的照片,他確實看到了。哈利最先注意到銀色緞面牆壁兩側的格蘭芬多旗幟,它們就像是整面照片牆的基調,讓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房間主人出自哪個學院。
哈利暗暗叫好。
隨後他就不得不注意到滿滿一牆壁的貼畫和照片,哈利眨了眨眼,和他想的不太一樣,上面貼着很多麻瓜摩托車照片,斯內普口中的‘比基尼照片’只有幾張,那些女孩褪色的笑容凝固在泛黃的相片上——她們一動不動,似乎是從麻瓜電影海報上截下來的。
這是小天狼星上學時黏在牆上的,哈利明悟過來,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斯內普有句話說對了,小天狼星確實很有勇氣……
除了這些,牆上也有很多巫師照片。哈利驚訝且帶着不安地發現,他終於知道小天狼星從克里維兄弟那獲得的那套照片藏在哪兒了。在他面前足足幾十幾個哈利·波特朝他眨眼睛。
哈利不知道心裡哪種情緒更多些,是窘迫還和感動,他的眼睛有些酸澀,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發現幾張另類的照片:
一張是四個霍格沃茨學生挽着手臂站在一起的畫面,哈利盯着照片上自己的父親、小天狼星、盧平,當然還有小矮星彼得,他們每個人都衝着鏡頭開心地笑着;
還有一張是小天狼星和一個年輕人搭着肩膀的照片,哈利知道那是雷古勒斯,他們拍照時的年紀都不大,小天狼星還沒離家出走;
最後一張照片——哈利的呼吸凝滯了——一個黑頭髮的嬰兒騎着小掃帚飛進飛出,咯咯歡笑,還有兩條屬於成年男人的腿在後面追着他,那必然是他的父親詹姆·波特。
“莉莉寄給我的,我收拾屋子時找出來的。”小天狼星指着嬰兒照片說,“就藏在我的摩托車修理手冊裡,我差點就把它丟了。”
哈利沉默着,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這裡還有幾封信,是詹姆和莉莉寫的……”小天狼星吞吞吐吐地說:“我一直猶豫要不要交給你。”
“當然要!”哈利立刻說,他一臉期待地看着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笑了。
“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樣……我們那時候談論的話題大多和戰爭有關,除了你母親,莉莉。她一直對生活抱有很大熱情……”他嘟囔着,說完他停了一會兒,從牀上站起來,拉開牀頭櫃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沓信。
哈利貪婪地凝視着有些褪色的墨水痕跡,他奇怪自己此前怎麼沒想起來這回事。但隨即他又想到自己好像從來沒有保留羅恩和赫敏信件的習慣……他決定馬上改,從現在開始。
“詹姆的隱形衣還在你手上嗎?”小天狼星突然問。
“什麼?哦,是啊,鄧布利多校長在一年級的時候把它還給我了。”哈利答道,他不知道小天狼星爲什麼問這個問題,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信上了。他看到一行娟秀的字跡,可能是他的媽媽寫的。
他迫不及待接過來,希望能感受到寫信人的體溫。
小天狼星不說話了,顯得意興闌珊。他揮揮手,哈利朝着外面走去,他在門口突然回過頭,“嗯……小天狼星,我想對你說,你的品味其實很好。”不等小天狼星答話,他趕緊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