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斯巴頓的教授沒能打聽到什麼消息,顯得有些失望。事實上,菲利克斯還聽出了一絲結盟的的意思,他這個既是霍格沃茨教授又是布斯巴頓校董的人在中間牽線搭橋,應該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但是目前連比賽項目是什麼都不清楚,就急着拉幫手,只能說想太多了。
他也不打算摻和進去。
如果說這兩個學校,他必須要選擇一邊,毫無疑問是霍格沃茨。就像拿同樣的問題去問尼克·勒梅,他的答案也一定會是布斯巴頓。
接下來的幾天,菲利克斯待在布斯巴頓的圖書館裡翻閱有趣的資料,填充自己的知識庫。
他最大的收穫不是具體的某個魔法,而是一種新奇的、看待知識的角度。
菲利克斯最早從圖書館裡的校友贈書區發現了異常:像霍格沃茨或是布斯巴頓,其實每年都會選購新書,填充圖書館,但除此之外,它們也會接受校友的饋贈,既包括一些珍貴的古籍,也包括知名校友的學術成果。
舉個例子,麥格教授的變形心得、弗立維的魔咒研究、斯內普的魔藥配方,如果沒有指定繼承人,最後都是要留在霍格沃茨的。
而菲利克斯發現,在對同一個魔法的理解上,布斯巴頓的藏書和他所認知的有細微的偏差,不是個人偏差,而是整體性的偏差。
這種感覺無法用語言描述,但又真切地存在着。就像兩個指南針,一個向左偏移了0.01度,一個向右偏移了0.01度。
這中間,隔着布斯巴頓和霍格沃茨。
……
一天深夜,天空純淨得像一塊黑色的天鵝絨布,滿月纔過去沒幾天。
在一間臨時辦公室裡,菲利克斯攤開一張羊皮紙,試圖記錄下突然出現的靈感——
‘如果在眼前蒙上一層細紗,久而久之,自然視而不見,它不影響你的視力,但卻真實存在。
假如用色彩來表示其中的不同,霍格沃茨是透明的銀白色,而布斯巴頓是海藍色——與哪種顏色無關,而是你所看到的的一切都沾染了這種顏色。’
“也許這就是文化間細微的差異所帶來的對魔法認知的不同,不影響施法,卻又……”他停下來,細細思索。
菲利克斯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不過他很快找到一個方法去驗證這種猜想。
隔天,他從布斯巴頓圖書館借來一摞厚厚的大書。
隨後,他用大腦封閉術暫時屏蔽了自己對鐵甲咒的認知,包括人形鐵甲咒、統統加護這類衍生咒語,甚至連咒語相關的魔法知識也盡數封存,然後拿起一本厚書,翻開上面關於鐵甲咒的介紹,從頭開始學起。
這個過程實在彆扭,每當舊有的魔法知識出現,他就會立刻屏蔽這一條,把自己當做一張空白的羊皮紙、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巫師。
他想做的,其實是暫時拋開過往的對魔法的認知,經驗的束縛,從最基礎的地基開始,重新學習一遍鐵甲咒,並儘可能排除之前的干擾。
他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有用,但直覺告訴他,這會是一個很好的體驗魔法的方法。
他其實試過從最簡單的‘熒光閃爍’咒語開始,但遺憾的是,這玩意兒已經成爲了他的本能,他能屏蔽有形的魔法知識,但卻無法屏蔽本能。
權衡過後,他選擇了鐵甲咒。作爲掌握的六級魔法之一,它的潛力也是極強,不像一些簡單咒語,再怎麼練習效果也就那樣。
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他就重新掌握了這個咒語,一層薄薄的魔法屏障出現在面前。
菲利克斯忍不住吐槽自己:“我從來沒施展過這麼弱的鐵甲咒,彈指可破。”但這其實就是他在還未入學時,第一次成功施展出的鐵甲咒的水平。
只不過那份記憶太久遠了。
“很久沒有這種振奮的感覺了,希望能給我一個驚喜。接下來,是不斷熟悉魔法的過程。除了大量練習,還有對魔咒的解析。”菲利克斯對這個過程駕輕就熟,他看着眼前一摞書,這些都是涉及到鐵甲咒的書籍。
他翻開其中一本,仔細閱讀上面的內容,理解之後,又按照上面的說法調整自己的動作,半晌停下來繼續翻書,看過之後繼續練習,周而復始。
他對鐵甲咒的理解在以驚人的速度不斷進步,咒語的威力不斷加強,很快達到二級、三級,一直到四級的水平時,他漸漸覺察出不同。
新版本的鐵甲咒顏色越來越深,不再是無色透明,而是一種鏽跡斑斑的暗紅和鐵灰交織在一起的顏色,邊緣似乎有灼燒的痕跡,凸出的斷口處還泛着黃銅金屬光澤。
“這是什麼情況?”菲利克斯第一次感覺有點蒙。
沒錯啊,他就是照着布斯巴頓的藏書練習的,每一個能在圖書館留下心得的人,本事都不會太差,至少不會順口胡謅,給出錯誤答案。
他心裡有了點猜測,其實每個人學習魔法後,咒語外在表現出來的特徵都會有所不同,不過這些細節問題……其實沒人在意,通通歸結爲正常現象。
就算同一個人施展同一個魔法,也不可能每次都一樣,在絕大多數巫師看來,這根本算不上問題,非要打破坩堝問到底,別人還以爲你鑽牛角尖了。
施法距離、魔咒威力、飛行速度等等,都會因人而異。這些是魔法界的常識,沒有人會細琢磨。
菲利克斯預料到可能會有所不同,只不過沒想到在起點一致的情況下,到了後面,差別竟然這麼大——
他從霍格沃茨學到的鐵甲咒,練到六級的水平,是從空氣中勾勒出金燦燦的半身鎧甲,當然,也可以是盾牌;但從布斯巴頓學到的鐵甲咒,練到四級左右時,就像是一塊鏽蝕的破爛鐵皮。
“我似乎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菲利克斯的眼睛變得明亮,他決定暫時將原有的鐵甲咒擱置,在短時間內把布斯巴頓版本的鐵甲咒練習到六級咒語的水平,看看會是什麼結果。
他還有一個很有趣的想法——
如果將兩份六級鐵甲咒的理解合二爲一,是否會讓它邁上一個全新的臺階?而這,是否又是霍格沃茨四位創始人達到的水平?
“魔法生物,魔法生物……”羅伊納·拉文克勞女士的話,他可是一直都記得呢。
只不過如何做到,他此前卻沒有頭緒。
現在總算有了一個思路,將兩種鐵甲咒的理解合在一起,也許可以達到七級魔咒。
會是這樣嗎,他其實不確定,但值得一試。
七級咒語的威力尚在其次,菲利克斯估計再強也不會超過自己已經掌握的那些古代魔法,但也許他可以藉機窺見鐵甲咒這個魔法的本來面目?
沒錯,本來面目。
他一直好奇一件事,現代魔法走到最後,還會有施法上的重重限制嗎?或者換種說法,現代魔法的盡頭,是否是將魔法變成巫師的本能,駕馭自如?
就像他在魔文俱樂部上對小巫師講的那樣,“也許我們只是在找回施法的本能。”
就像是熒光閃爍、清水如泉這種簡單的魔法,菲利克斯現在只需要在腦子裡想一想,就能辦到。
這個過程無需任何咒語,就是他單純地‘想’要杯子過來,所以魔法就幫他完成了,和未上學的小巫師在遇到危險時,憑藉強大的情緒做到種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類似。
只不過,菲利克斯的魔法本能更強,不需要放大自己的情緒。
他曾在書上看過一句話,“小巫師們的魔力暴動,或許威力不算強,但每一次都是瑰麗的複合魔法的盛宴。在魔力綻放的剎那,他們是無所不能的神。”
……
菲利克斯左思右想,覺得同一個咒語之所以會學成兩種不同的樣子,很可能是因爲他一直都處在盲人摸象的狀態,只觸碰到了魔法真實的一角。
就像兩個人爬山,從同一個地點出發,之後選擇了不同的岔路,最後在山頂匯合時,登高望遠,原來山頂不止一條路。又或者說,他們在山腰碰頭,然後彼此協作,才能走完最後一段路。
他將這些猜測記錄下來,放在思維小屋裡,這些東西對小巫師來說完全是天方夜譚,可以和《小巫師米克奇遇記》劃上等號。但對於那些鑽研魔法理論的老巫師而言,絕對是一件瑰寶。
在開學前一天,菲利克斯和馬克西姆夫人告別,布斯巴頓的學生要在十月份纔去霍格沃茨,他答應到時候爲衆人接風洗塵。
他先去了對角巷一趟,把公司的事情委託給盧平,在盧平抽出魔杖給他念惡咒前,返回霍格沃茨。
回到久違的古代魔文辦公室,他的心情出奇地輕鬆。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銀色的懷錶,讓嗅嗅瓦倫從裡面出來,他微笑着說:“這就是你的新家了。”
嗅嗅脖子上掛着一枚梅林勳章,手上捧着一隻沙漏,不斷打量周圍。那意思是,我可以在這裡打洞找寶貝嗎?
菲利克斯瞄了它一眼,桌上的一隻羽毛筆突然跳起來變形成一隻小板凳,瓦倫條件反射地挺直身體,它擺擺手,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