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他沙沙地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小冬強忍着的內心的苦楚，笑笑說：“對不起對不起，你知道你錯在哪裡了嗎？”
“在巴黎我就不該去見她，在爸媽面前我就不該撒謊說你懷孕，我……”
“呵呵呵呵，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真正傷害我的是什麼。”小冬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葉柯，你根本就忘不了唐佳卉，她一有事你就跟孫子似的跑去，每次都把我扔下，對不起，我纔要跟你道歉，我沒那麼大度，其實你每次都說對她只是內疚自責的時候，我都會在心裡說你在放屁！”
“我承認，我跟她有一段過去，但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從我把你娶進門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決定要忘記她了，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是真的愛你。”
“可你忘不了啊……”小冬直視他的眼睛，在這段感情裡面，她自認從來沒有愧對過他，所以她也不必低着頭，“她剛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你還記得你的反應嗎？你說我是你侄女，你根本就不想讓她知道我們的關係。”想着這些，她的心揪着痛，那時候她就應該成全他們的，那時候她就應該堅持離開的。
“小冬……”
“你不要過來。”小冬又後退了幾步，與他保持一米之外的距離，“沒關係，你不用再硬撐了，也別解釋了，我們應該很高興纔對，感情是勉強不來的，現在這樣不是剛好嗎？你放不下她，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照顧她。”
“我跟她不可能了，這都是她的詭計，給我點時間，我會向你證明。”
“是她的詭計又怎麼樣，你給的機會啊，不是嗎？”
葉柯答不上話，是啊，他對唐佳卉從來都沒有防備過。
小冬再次提醒他，“葉柯，我給你選擇的，是你不要我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頓了頓，她深吸一口氣將想哭的衝動壓下去，搖搖頭重複道，“不重要了……現在的痛苦和抱歉，有一天都會過去的，或許以後再想起來，我們都會覺得有遺憾，但我不會後悔。我不想再依靠誰了，不用寄人籬下，不用看別人臉色，不用討好誰，不用裝包子，我想有自我有尊嚴地活着。”
小冬看着葉柯的眼睛，他已經紅了眼眶，或許他已經感受到她的決心了吧，她有些欣慰，他難過至少證明他是真的愛過自己，只可惜這份愛還不夠重，經不起風浪。
“你放心，我以後會很努力的，希望你也一樣，你以後要好好工作，好好吃飯，好好生活……不管最後你是不是跟她在一起，我都祝你幸福。”說完，小冬轉過身去，眼淚瞬間決堤，“唰”的一下掛下兩行眼淚。
葉柯喘着粗氣，他全身肌肉繃緊，牙齒緊緊咬合，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心口與鼻口，酸得痛。他那麼的瞭解小丫頭，她的性情，她的脾氣，她的自卑，她的驕傲與自尊，他都清楚得很。
哪裡是小冬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小冬。
葉柯沒有回葉家，而是回了公寓。公寓裡一如既往的安靜，沒有了小冬，他的世界都空了。
走進屋裡，他奢望小冬正蜷在沙發裡看電視，她最喜歡一邊倒掛着腿一邊看電視了，又或者她正在浴缸裡面泡澡，她最喜歡搞那什麼泡泡浴，把整個洗手間都弄得溼滑。
他發誓他再也不會打她的腳底板讓她乖乖坐好，他再也不會罵她怎麼把地面搞得如此溼滑害他摔跤，以後她想做什麼，他一定不攔着，就算她不刷牙就上牀睡覺，他也會親她，一點都不會介意。
可是啊，以後再沒這個機會了，全都沒了，全都空了，小冬是鐵了心要離開他。
擰開水龍頭，接了冰冷的自來水就往自個兒臉上潑，冰冷的水鑽進眼睛，刺痛刺痛的，刺得他的眼白都是紅的。
響起，是家裡打來的，他不想接，按掉電話之後又設成了靜音。不久，公寓裡的座機又響起，一直一直響個不停。
“喂，媽，你煩不煩啊！”
溫美若舒了一口氣，“兒子，你真的在公寓裡啊，那我就放心了，什麼時候回來啊？”
“媽你別管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兒子，媽知道你現在難受，可是再難受也得顧着身體是不是？你一天都沒吃飯了，這怎麼行呢？”
“媽，你真別管我了。”不想總是把母親當出氣筒，他不想罵人，最要罵的人，是他自己。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你是我的兒子啊……”溫美若已經在電話那頭哭了起來，“葉柯，小冬是個好女孩，但是我們葉家真的不能要她，你們分開了也好。”
葉柯深吸一口氣，實在憋不住要罵人，“媽，如果你是來跟我說這些的，那我就告訴你，你們可以笑了，小冬要跟我分開，正合了你們的意。行了，我不想聽，掛了。”
“等等……”溫美若還沒有說完，“小冬假懷孕的事我們也不在意了，這件事你也有錯，我們在意的是她的出生啊。葉柯你知道嗎，周臺長剛剛打電話給你爸求證，問小冬的媽媽賣淫被抓是不是真的。”
“周臺長？”葉柯一陣詫異，這件事情在警方那邊一直壓着，周臺長怎麼會知道，除非……有人爆料！
“周臺長收到匿名郵件，關於朱巧珍年輕時候的職業，她陪酒賭博，她借高利貸又賣淫，什麼犯奸作科的事情統統都有。周臺長看事情太嚴重，就來問你爸小冬到底是不是我們家的媳婦，你說你爸能承認麼，一口就否認了，你爸到現在都還在發脾氣摔東西……”
“媽，我知道了，掛了吧，我不想再聽。”
“葉柯，我們也心疼小冬，可這是她的命，我們千萬別去沾上什麼關係啊，聽到沒有？”
葉柯心裡亂極了，他真的很不情願去聯想這些事情都是唐佳卉做的，他以前那麼深愛的女人，他曾追着她跑，他曾把她捧在手心。而如今，他已經不認識她了。
直接掛掉了電話，連帶電話線都給拔了，什麼都不想聽。
在屋裡踱來又踱去，心裡難受得怎麼樣都是生疼的。真是歹毒啊，是逼着葉家不接受小冬啊，是想小冬一輩子擡不起頭來啊。
他又拿起翻看了一下未接來電，除了家裡的電話，果然還有周臺長的，大概是周臺長找不到他，所以才找了葉明。
“周臺長，我是葉柯，剛纔沒接到你的電話，那封匿名郵件，具體是怎麼說的？”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我把郵件轉發給你你自己看吧。葉柯，你跟安小冬的關係，我一直都有所耳聞，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仇家了？”
葉柯苦澀的笑了笑，“大概吧，周臺長，這條新聞能壓住嗎？”
“這個恐怕很難，那個人能發給我們臺，也能發給別的媒體，攔是攔不住的……不過，只要你們否認和安小冬的關係，那這條新聞也沒有任何價值，就是普通的案子而已。”
葉柯再次苦笑，他是有蠻多仇人的，在商場上不是合作伙伴就是競爭對手，一不小心就結下了仇恨，可是，商場上的競爭也有競爭的法則，就算是他的仇人，也不會揭人家醜這麼卑鄙無恥。
他實在不願去相信這都是唐佳卉做的。
原來，最美麗的不過是回憶而已，只可惜，他現在才懂這個道理。
與周臺長通完電話，他乾脆把也關了，反正小冬是不可能打給他的，開機也沒意思。這下，全世界都清靜了，又空，又清靜。
坐了不知道多久，只知道窗外的天色都暗了，他起身走進廚房，拉開冰箱，一股異味飄出來。
裡面有個蛋糕，還是半成品的，他驀然記起在他出差的那些天，小丫頭髮了短信說想他，要他早點回來。
她一定是要他回來嚐嚐她親手做的蛋糕。
葉柯捧着蛋糕，在廳裡狠狠地吃着，發酸變味的蛋糕令他難受，但他一點都不介意。他嚐出來是栗子口味的，跟在葉家吃到的小蛋糕一個口味，他的小妻子，那麼努力地學做葉家的媳婦，那麼努力地去孝敬他的父母，可最後換來了什麼？他難受得要命，嘴巴里難受，胃裡難受，心裡更難受，可這些都比不上小冬。
他不想失去小冬，可是驕傲的她，應該不會再回頭了，他想，一切如你們所願，都開心了吧，都滿意了吧，都在慶祝吧。
“原來她的媽媽是一隻老雞，那她的爸爸是不是安世達啊？”
“誰知道啊，這種人心臟太強大了，這都還有臉來上課。”
“聽說沒，她被葉柯拋棄了，現在跟我們一樣擠在寢室睡呢。”
“吼，早該如此，睡得早，分得也越早，以前我就沒羨慕她，她就是活該。”
走去上課的路上，小冬時不時聽到一些同學對她指手劃腳的議論，她轉頭看過去，她們又不支聲了，可等她的視線移開，她們又竊竊私語起來。
小冬抱緊了書本繼續往前走，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我自己不願意，沒人能傷害得了我。
雲朵雖然沒有等她一起去教室，但還是給她留了位置。她知道雲朵不是那種見風使舵的人，以前大家因爲私生女的身份排擠她的時候，雲朵從來不會刻意疏遠她，兩人反而會走得更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