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雨一陣羞愧,趙雲風則笑笑說:“是啊,有這麼一個女朋友,確實是我的福氣。”
出了醫院,趙雲風拄着柺杖慢慢地走着,葉雨在旁邊扶着他。
“去那邊坐坐吧。”趙雲風提議,“反正不急着回家。”
“嗯,好。”
兩人並肩而坐,後面是一個花壇,前面是碧綠的草坪,有許多住院的人在散步休憩。
“小雨……”趙雲風抿了抿嘴,猶豫了許久,終於決定跟她說這一番話,“小雨,我很感謝你這段日子對我的照顧,真的很感謝,但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你也不必跟我委曲求全,我想你爸媽也不會再逼你了。”
“雲風,你說什麼?”
“我是說,你爸之所以會反對你跟唐天放,是因爲誤會了他爸,現在誤會解開了,你爸應該沒有再反對的理由。”
葉雨搖搖頭,“雲風你別再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想跟誰在一起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前提是那個男人也愛我視我爲唯一,可是,唐天放並沒有,是他自己毀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即便是我爸不再反對,我也不可能再回到他的身邊。雲風,我們之間不是有一個兩年之約麼,我會堅守,希望你也一樣,如果兩年之後我們能相親相愛,那我就嫁給你,如果我還是無法愛上你,那對不起,我們和平分開。”
趙雲風顧及地說:“但是你爸……”
“關於這件事,我爸確實挺傷心的,他也自責,他也內疚,不過,不管是我爸還是你爸,都沒有年輕時候的那種衝勁了,我爸他早就退休,身體也不好,他說他不想管這件事了。”
“真的?”
“嗯,他昨天拉着我聊了三個小時,從小到大,他都沒有這麼跟我聊過天,他老了,愛回憶了,也孤單了。他說他奮鬥了一輩子,到最後一個真心的朋友的遇不到,怕得越高內心就越空虛。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爸也有脆弱的一面。趙伯父這次,真的是令我爸失望了,但是雲風,都會過去了,你回家也多安慰一下你爸,沒有什麼比身體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
趙雲風怔怔地看着葉雨,沒想到葉雨也會說這一番感性的話,“小雨,我覺得你懂事了,也長大了。”
葉雨一笑,迎着微風,笑得燦爛無比,“是嗎,人總會長大的,好好生活,好好感受生活,在生命面前,愛情、友情,甚至親情,都是那麼的渺小。”
“嗯,你說得很對……等我的傷好了,我帶你去旅遊吧,就當出去散散心。”
“好啊,我想去西藏,最能洗滌心靈的地方。”
“好,我很樂意陪你。”
唐天放走到醫院門口,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笑聲,他轉頭一看,看到趙雲風和葉雨正坐在花壇邊上聊天,有說有笑的,而趙雲風也看到了他。
他邁開步子走了過去,“雲風,這麼巧啊,你們也在醫院。”
葉雨詫異地轉頭看到他,又很快轉了回去。
趙雲風拍了拍自己的腿,“我來拆石膏的,你呢?”
唐天放轉了轉手腕,“前段時間下雨,腕關節有些痠痛,今天有空就來醫院查查,我不指望我的手能恢復正常,但至少不能讓它惡化。”
他們兩個都沒有因爲父輩的恩怨而變得生疏,若無其事的。
“對,自己的身體都是需要自己保養的,我今天去做了物理治療,那個醫生挺不錯的,從德國學醫回來的,要不要介紹給你?”
“物理治療?謝了,不用,我做過的物理治療絕對比你的多……”他有意無意地看了看葉雨,葉雨始終背對着他,他識趣地說,“我還是先去檢查檢查,不打擾你們,你們聊。”
“好,有空一起喝咖啡。”
唐天放比了一個“ok”的手勢,便轉身朝醫院走去。若沒有二十五年的那件事情,他相信他與趙雲風會成爲真正的好朋友,可現在,註定了他們只能是情敵,而他,還是註定的失敗者。
傍晚,葉雨開着車回家,卻不想唐天放的車正停在轉彎口阻擋了去路,她停下車,探出頭來喊:“喂,你把車停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唐天放二話沒說,走到葉雨的車旁,“聊聊?”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說完,車窗關上。
唐天放吃了一個閉門羹,但是今天既然來了,就不想這麼輕易離開,他不想強求什麼,他只是想最後試一試,以前他承諾不了葉雨什麼,現在可以了。
他走到車前,拉了拉褲子坐在了車頭上。
葉雨一皺眉,不得不說:“唐天放,你太幼稚了,下去。”
“我只要十分鐘,說完就讓你走。”
“有意義嗎?你以爲十分鐘能改變什麼嗎?我趕着回家吃飯,你讓開!”
唐天放耍起無賴來,一隻腳還架在了保險槓上。
“喂,你再不走,我就報警了。”看唐天放無動於衷,葉雨真的拿出撥了110,“喂,110嗎,我要報案……”
唐天放跳下來,大跨一步走到車窗邊,熾熱而深邃的眼神沉沉地看着她,他微皺着眉頭,壓低了聲音說:“真的要這樣嗎?”
葉雨鬆開,給他看了看屏幕,“你再攔着我我真的會按下110,不信你可以試試。”
“十分鐘,就十分鐘,我沒有說要這十分鐘改變你的決定,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心裡的話,說完我就走。”他趴在車窗上俯視着車裡的葉雨,她手腕上的疤痕還是隱約可見,不這不單單是她手腕上的疤痕,更是他們心中的疤痕,時不時還會隱隱作痛。
葉雨定了定神,放下手剎,淡然地說:“你說吧,現在開始計時。”
唐天放無奈極了,但他沒有辦法,他卑微地說:“小雨,我隔三差五的就會來這裡等你,只不過我都躲着,直到今天才敢出來見你,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好好聊聊?”
葉雨不語,她瞭解唐天放,那麼驕傲的浪子,現在卻要他低聲下氣地說話,這應該是一種折磨吧。
“小雨,我接近趙雲風不是想要害他,我是想探探他的人品,ok啊,他確實比我強,他確實比我更有資格跟你在一起,但是你愛他嗎?你說過你這一輩子只想跟愛的人在一起,你愛他嗎?”
葉雨轉眼凝視他,一點都不畏懼,“我愛不愛他,關你什麼事?雲風很好,不需要你去試探,我對你的感情,在我割下這一刀的時候就已經斷了!唐天放,你以爲化解了我爸對你們唐家的誤會,我們就能重新在一起嗎?我告訴你,不可能了,就算我爸不反對,我也不會再接受你。”
“我原先沒有想到我爸是被污衊的,小雨,我不是好人,我不想你跟着我吃苦,我更不想耽誤了你。”
“所以呢?所以你就可以用那種下流的方法跟我分手?呵呵,唐天放,我真的要謝謝你,是你讓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也是你讓我覺悟。”
唐天放無力辯駁,誰叫他當初做得那麼絕。
“唐天放,以前我明知道我爸會反對也義無反顧地跟你在一起,我甚至願意隨你浪跡天涯,可你呢?你只知道跟你姐一樣逃避。你們以爲你們是誰,感情的事情不是你們說結束就結束,你們說開始就開始的。”葉雨有些失控,分開這麼久,她心如止水,可見到他,她的內心依然能捲起千層浪,她罷了罷手說,“十分鐘到了,讓開。”
“小雨……”
“別再叫我小雨,我跟你,以後就是陌生人,請你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這是我最後的請求,謝謝。”
唐天放木然地後退一步,他心裡還有許多相思都還沒有說出來,可是都已經沒有用了。葉雨趁機拉起手剎,踩了油門,繞開他的車直往家門開去。
唐天放眼神有些空洞,呆呆地站立在原地,現在該死心了吧。
天上響起一記響雷,傾盆大雨隨即而下,空氣中滿是泥土味,唐天放就這麼站着,雨水狠狠地打在他的臉上,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不如就一個雷劈下來吧。
教學樓裡空蕩蕩的,小冬站在學院大廳裡面等着,外面是鋪天蓋地的暴雨,天色也因爲暴雨而變得昏暗,大風呼嘯而過,她都不敢在門口站,只敢站在裡面。
“喂,老公,我在教學樓,雨太大我出不去,也快沒電了。”
“別急,在那等我,我這有點堵車。”葉柯看了看前面長長的車隊,心裡萬分着急,但再着急也不能讓小冬害怕,“喂,喂,喂……”說沒電就沒電啊,小丫頭真是太粗心了。
小冬看着黑漆漆的屏幕,懊惱地將塞進書包,不就是多看了些新聞麼,不就是等着無聊玩了一局植物大戰殭屍麼,破電池,這麼不經用,還不如山寨的電量持久啊。
她走到大廳的門口,哇塞,廣場上的水都積起來了,臺階淹沒了好幾節。讓我看海麼這是?早知道就跟雲朵一起先回寢室呆着了,她想。
葉柯被堵在路中間,不能前進也不能後退,這暴雨是突然下的,所以大家都來不及躲避,就這麼被困在了路上,聽說前面的路段淹水過不去,聽說前面發生了三車追尾的車禍,連警車都開不進去。
“喂莫以洋,你在不在學校?”電話一接通,葉柯就很着急地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