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維揚從蘇府出來的時候, 灰暗的天空開始下起來雪。
“你告訴蘇族主彩姨娘是老皇帝的人了嗎?”
“嗯,已經傳信過去了。”花開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攙扶着蘇維揚。
“嗯, 落辭來了嗎?”
“已經在天上寧間候着小姐了。”
蘇維揚伸出一隻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白雪皚皚, 似若柳絮隨風起。
“小姐, 你真的要走嗎?”花開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也不想啊, 只是這寒毒已經侵入了骨子中,根本無以爲藥,之前的天山雪蓮是已經把寒毒壓制下去了, 可是那次爲救御錦夏,放盡了精血, 就算是已經調養回來, 可是寒毒越發嚴重, 已經壓制不了了!”
“這次讓谷主過來,瞞着衆人說是葉落滿溪可以解毒, 無非就是想讓他們安心去攻打這天下,如今大勢已定,我也該走了,一副殘軀,以後只能苟且偷生, 你們兩個啊, 我放心不下, 偏偏落辭又是我唯一不想瞞着的人, 他執意陪我, 我也舍不下他,我還舍不下很多人, 可是……還是要捨得啊!”
蘇維揚握緊那瓣雪花,然後攤開手掌心的時候已經化作了一灘水。
蘇維揚素白的貂毛披風就這樣漸漸和雪山雪地連在一起。
回到天上寧間的時候,月牙白的身影已經在門口的一輛馬車前等着她了,蘇維揚笑道:“君子如玉,說的就是你落辭。”
落辭溫雅一笑,接過花開扶着的身子,“那南榮華呢?”
“他啊,我記得當年綴錦閣的那棵桃花樹下,他等我的身影。桃之夭夭,紅衣妖嬈,笑靨如花,免你無枝可依,護你四季平安!”
“我們就這樣走了,你不怕他一怒之下毀掉這天下,毀掉天上寧間嗎?”落辭笑着先上了馬車,然後扶着蘇維揚的身子上了馬車。
蘇維揚掀開簾幕,望了這洛陽和天上寧間最後一眼,輕笑着回道:“不會,因爲他怕我生氣。”
蘇維揚向前,自己的身體真的是被自己給掏空了,這一會的功夫,她就開始乏的厲害,先去哪裡呢?
蘇維揚的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了父親母親、外公、哥哥、蘇淺墨、落辭、青玖……等人的身影。
落辭溫潤帶笑,輕輕的替熟睡的蘇維揚蓋上了毯子。
蘇維揚消失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蘇淺墨的耳中,蘇淺墨正在和青玖商量着攻打鎬京,聽到留汐帶來的消息的瞬間臉色蒼白,眸光黯淡無光,身子頹然退了三步。
青玖從未看過蘇淺墨如此失態,問道:“出了什麼事?”
“蘇維揚消失了!”蘇淺墨的聲音有些澀啞!
青玖瞬間就擡步往外走,然後又好似是想起什麼,步伐漸漸的慢了下來,身子最終挺了下來,苦笑一聲,她既然已經不辭而別了,又怎會讓自己找到呢?
“什麼時候攻打鎬京,告訴我,我先回帳篷了。”青玖沒有回頭,出了蘇淺墨的營賬。
這一夜,蘇淺墨和青玖的帳篷徹夜長明。
蘇淺墨坐在踏上,一襲紅衣滿是褶皺,他拿着一罈酒,直接撕開封口,然後往自己的口中灌進去,酒灑的全身溼透,突然他又重新拿起一罐,直接往自己的頭上澆去!
全身溼透,酒氣漫天,他隨手扔了手中的酒罈,碰撞到了滿地的酒罈,然後頻頻碎裂,他喃喃道:“蘇維揚,你騙我!”
青玖回到自己的營賬後,也是喝空了滿地酒罈,那個人的名字,被他不知道叫了多少次,直到他的嗓子沙啞。
第二日,蘇淺墨下令大軍向鎬京城開進,青玖爲先鋒。
御錦夏在得知蘇維揚消失的消息後,一封書信留給了蘇以晗,然後就消失的不見蹤影。
午時三刻,青玖率兵攻下了鎬京城門,而城牆上卻是蘇以晗的身影,“南榮後主,我歸順與你,你可願意放過我鎬京城內萬萬無辜百姓?”
蘇淺墨點點頭。
鎬京城被攻下後,蘇淺墨直接將爛攤子摔給了青玖和蘇琅,自己也消失不見。
很快,除夕將至。
寧城北部的一個小山村裡,蘇維揚由花開攙扶着站在門口的臺階上,看着富貴在院子裡面清掃積雪。
落辭端着剛剛熬好的一碗藥走了過來道:“喝吧,我前些日子做的蜜餞還有一些,我去給你拿。”
“咳咳咳……嗯。”蘇維揚點點頭。
待蘇維揚喝完藥後,還不見落辭出來,嘴裡面的苦味讓她的小臉皺成一團。
“張口!”
忽然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雙白皙的纖長的手,手掌心中躺着一顆蜜餞。
蘇維揚沒有擡頭,然後眼淚就猝不及防的掉落在雪中,消融了腳下的積雪。
另一隻手立刻擦拭掉了蘇維揚的臉上的淚珠,“蘇維揚,不許再哭了,本少族主以前就說過,你哭起來是最醜的!”
“而且,我都沒有哭,你哭什麼。”蘇淺墨一改兇兇的語氣,委屈道,“你知不知道我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沒有你的日子,淺墨不敢再回憶,淺墨說過,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乖,蘇維揚,吃了這顆蜜餞!”蘇淺墨又尋尋誘惑道。
蘇維揚微微張口,把蜜餞含了進去,她這才擡頭看他!
只見蘇淺墨一身的紅衣滿是褶皺,如玉的臉龐消瘦的可見骨頭,唯獨一雙眸子滿是光華。
蘇維揚突然直接撲進了蘇淺墨的懷中,“蘇淺墨,我以後不會再丟下你了!”
蘇維揚感覺自己的脖頸處有着溼意。
落辭從房間中端着一碟蜜餞出來的時候,看到蘇淺墨,他的眸中一絲驚訝都沒有,彷彿蘇淺墨能找到蘇維揚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因爲他們是蘇淺墨和蘇維揚,就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