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晉自然也聽出來了,笑了笑,道:“我能怎麼樣,自然是想歇一歇啊,再說了,你剛剛可是在泡澡,若我想怎麼樣,何必在外邊敲了窗戶等你穿戴好了再進來?這足夠說明我是個正人君子了。”
肖凝聽出一些不對勁,挑了挑眉,道:“你沒進來之前怎麼會知道我在泡澡?還能掐算好我穿完衣服的時間?”
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周晉臉上卻依舊一臉無辜,道:“你洗澡的水聲那麼大,我在外邊自然是能聽到了。”
肖凝不信他,轉身走進屏風後,然後擡頭看了看屋頂,發現屋頂上的瓦片果然有被動過的痕跡,頓時胸口翻騰出一股殺意,皺了皺眉,快速回到桌前,周晉已經從窗戶中跳了出去。
肖凝皺着眉,怒道:“周晉,你說你都看到了什麼?”
周晉笑了笑,道:“能看的,基本上也都看了……”
肖凝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手中的繡花針已經丟了出去,怒道:“周晉,你那雙眼睛,姑奶奶剜定了!”
肖凝的反應激烈了一些,動靜也有些大,原本在廚房收拾的奶孃,聽到聲音後,有些好奇便出來看看,結果就看見周晉躲過繡花針逃走。
儘管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但是奶孃也能看的出那是個男人。
暗暗吃了一驚,她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正在氣頭上的肖凝顧不得太多,跟着追了兩步,但是一出門被冷風一激,瞬間清醒了下來,暗暗咒罵了周晉一通,轉身就要回房,結果就看見奶孃捂着嘴巴,一臉震驚的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她。
肖凝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誤會了,吐了口氣,看向奶孃,道:“別聲張,不是你想的那樣。”
奶孃此時已經有些回過神了,見到肖凝衣衫不整的站在門口,頓時慌了,忙跑過去一邊將肖凝從房間裡推,一邊急聲道:“我的小姐還是先回房將衣服穿好,三個少爺雖是小姐的親哥哥,但是卻也是成了人的男子,這般不成體統的……”
肖凝被她推得險些摔倒,好笑道:“哥哥們都還有自己的事情忙,不會出來的……”
奶孃纔不管這些,先將肖凝推進房中,又將門窗都關好,才急聲問肖凝:“小姐,剛剛那個人是……不會是採花賊吧。”
採花賊?肖凝想到周晉的那副樣子,心想若是他真的去採花,想必那些深閨小姐都得上趕着讓他採,搖了搖頭,肖凝道:“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沒事。”
她這麼說,奶孃自然是不相信的,雖然在屋子裡肖凝和周晉發生了什麼事情,奶孃並不清楚,但是從剛剛周晉落荒而逃,肖凝滿臉惱怒且衣衫不整的追出來,就已經能讓人浮想翩翩了。
奶孃一臉質疑的看了肖凝一會兒,半響才嘆道:“小姐,雖然這裡不是皇都,沒有那些人緊緊盯着咱們肖家,但是小姐自己也得注意自己的名聲,這大半夜的小姐正在泡澡,房中卻多了一個男的,要是被老爺和夫人知道了,恐怕……”
“你不說他們自然就不會知道的。”肖凝嘆了口氣,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奶孃你是看着我長大的,我是什麼樣的人,你要清楚的很,我若是夜會情郎也不會選在這個時辰的。”
奶孃看着肖凝,還是有些疼惜的:“小姐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擔心,畢竟這些日子……小姐在皇都的風評一直是……”
說到這裡,奶孃突然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了,不由有些懊悔,趕緊收了聲,不安的看着肖凝。
肖凝倒是無所謂,笑了笑,道:“我知道奶孃擔心什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並不在乎這些,若是真的在乎,當初就不會跟苗雲理退婚了。”
“小姐不在乎是好的,那些渾話也不該是小姐聽的。只是我老婆子自己多嘴還是要說一句,即便小姐自己不在乎,也得考慮一下老爺和夫人,乃至整個肖家的面子。”
肖凝愣了一下,這點她確實沒有考慮過,她一向灑脫慣了,當初在皇都那些事,也都從未考慮過這些,如今被奶孃一提起來,肖凝自己也有些意識到。
不由問像奶孃:“那些人都是怎麼說我的?”
奶孃當然不敢說,在皇都的時候,肖家敗落,人手不夠,所以吃穿用度都是奶孃親力親爲,少不了要去市井上和一些市井小民打交道,那些市井小民的話,說出來都是極爲難聽的。
哪裡能拿出來說。
其實她不說,肖凝也完全能想到,無非就是些水性楊花,不要臉之類的。
看着奶孃一臉爲難的模樣,肖凝也不想知道了,笑了一聲道:“說不出口就不用說了吧,反正人活一世,一定不能讓所有人都喜歡自己,我只做我認爲該做和對的事情,別人怎麼樣無所謂,不過今天奶孃倒是給我提了個醒,日後還是要收斂一些,畢竟三個哥哥還沒娶親,我這個妹妹太過出風頭也有些影響。”
奶孃聽見肖凝這麼說,也知道她向來是個聰明的,不由點頭道:“小姐明白就好,姑娘家的名聲還是尤爲重要,肖家雖然敗落,但好歹是書香大家,小姐的一舉一動那都是別人緊盯着的。”
肖凝笑了笑:“我知道了。”
見肖凝確實是聽進去了,奶孃鬆了一口氣,也知道她肯定是澡還沒泡好,不由問道:“小姐還繼續泡澡嗎?廚房還有些熱水,我去拿來?”
肖凝哪裡還有泡澡的心思,搖了搖頭:“剛剛也已經泡的差不多了,就不繼續泡了,倒是奶孃你,這幾日一直照料着大家,也沒有時間好好休息,你去泡泡吧。”
奶孃知道在這白虎關,水是貴如油的,哪舍的奢侈的去泡澡:“我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子,哪裡就要泡澡了。隨便擦洗一下就好,那些水都是乾淨的,留着明天再用也是好的。”
肖凝知道拗不過她,點了點頭:“奶孃做決定吧,我下午睡了一覺,現在並不覺得睏乏,我去穿件衣服,看看晨兒。”說着,走到屏風後邊,將自己的衣服細細的穿戴好。
纔出了門。
奶孃看着她離開,動手將門窗打開,散去屋子裡的溼氣,又瞧着肖凝的閨房有些凌亂,不由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若是在皇都,她是絕對不會允許肖凝的房間如此凌亂的。
只是到了這麼白虎關,就連空氣都是帶着黃沙的,每天幫着肖夫人料理家事,也並沒有多少時間整理肖凝的房間。
多多少少的,奶孃還是有些覺得自己沒有將肖凝照顧好。
於是趁着沒什麼事情做,便開始整理肖凝的房間,其實房間也並不是很亂,只是太過狹小,東西都無處堆放,湊在一起就顯得亂了一些。
奶孃收拾起來並不難,三兩下就收拾的差不多,只是收拾到牀的時候,卻從被褥下掉出來一封信,奶孃不識字,但想到肖凝既然將它放在牀上,想必是很重要的東西,於是便放到了一旁。
“凝兒?”肖夫人此時也剛侍奉肖展清看了一會兒書,又擔心肖凝今天在家關了一天悶得慌,所以特地來跟她聊聊,結果沒碰到肖凝,卻碰到了幫她收拾房間的奶孃。
“夫人。”奶孃見肖夫人來,忙去倒茶,道:“小姐說去看看四少爺,剛出門。”
肖夫人一聽,暗歎自己來的不巧,又見奶孃忙活着,不由柔聲道:“你也歇歇吧,忙了一天了。”
奶孃對肖夫人一直是特別尊敬的,被她這麼說,忙搖頭:“我倒是不累,只是覺得沒有照顧好小姐,心中覺得對不起老爺和夫人。”
肖夫人一聽,不由笑了,道:“這種話,我也總說,凝兒都煩了,想來她也大了自然是不需要咱們操心的,以後這種話就不用說了,我們到底是一家人。無需這麼見外。”說着又問道:“你剛在忙什麼?”
奶孃聽了,忙道:“小姐的閨房有些亂,雖然這不比皇都,但是女子的房間,還是要有整潔一些的好。”
她說着,肖夫人已經起身,到了牀邊,然後皺着眉看着奶孃剛剛放到一旁的信,不由問道:“這是什麼?”
奶孃其實也不知道,看着折的那麼精緻,不由道:“可能是小姐寫的什麼吧,剛剛在小姐的枕頭下翻出來的。”
肖夫人一聽是肖凝的,不由好奇的打開,結果剛看了兩行,臉色瞬間就變得鐵青了,拿着信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顫抖,奶孃不知道肖夫人怎麼突然就變了臉色,也是有些吃驚,不由問道:“夫人,這是怎麼了?”
肖夫人回頭看着奶孃,一臉正色問道:“這封信,都有誰看到過?”
奶孃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也是剛看見,怎麼?是不是這信很重要?”
知道奶孃是自己人,肖夫人點了點頭,道:“這封信的事,你不要說出去,現在你先去晨兒房裡,將凝兒叫過來,也別提這信,只跟她說,我找她有重要的事情就好。”
肖夫人一向是個和顏悅色的人,如今臉色變得如此不好,奶孃也知道那封信可能是有大問題,但是又不敢多問,趕緊點了點頭,便去肖玄晨的房中找肖凝。
而肖夫人則坐在肖凝的牀上,手裡拿着那封信緊緊皺着眉,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女兒,一樣柔弱的跟朵花一樣的女兒,竟然能做出如此大膽之事……
深吸了口氣,她再次拿起那信,細細的看了下去,只是越往下看,她就覺得後背一陣陣發涼。
就連手也抖的越發厲害。
她不由想到下午的時候肖凝同她說的那些話,還有那些奇怪的舉動,這件事恐怕早就已經有了倪端,而且上邊還說這件事與肖玄豈也有關係,自己這個做母親的,整天盯着這些孩子,卻對他們做什麼一無所知,乃至於,他們竟然有了這麼大逆不道的心思……
肖夫人覺得自己很失敗也很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