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西門飄雪心中微異，隱隱有些不安。
肖凝這話問的並不奇怪，不過白雪沒有理她，眼中浮起薄薄的淚光。
“我的祖先本來是舜朝的國師,當年占卜出舜朝將滅,便帶着家人分作四撥前往舜朝東南西北四個地方隱居了,魔月宮就是以北的地方”
肖凝想起夢月山莊的地宮,不由愣了一下,若是這樣,夢月山莊地宮應該就是白雪的另一撥祖先,只不過他們已經滅了族,而魔月宮,除了白雪,也應該是快要滅族了。
“這麼說來,你渾身雪白,應該是近親生子吧。”肖凝又想到一件事。
白雪瞪了她一眼，有些不悅,卻誠實道:“我們鎮守魔月宮的族人,生生世世不能出宮,爲了不滅族,只能族中的人成婚。”
肖凝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難怪白雪渾身雪白,想來是近親成婚生孩子所以得了白化病。
而西門飄雪倒是不驚訝白雪的身世,看着她,淡淡道:“舜朝雖滅,但是眼下國土分裂,成四國也並不是件好事,將我們想要的東西給我們,我發誓,早晚有一天,我會建造出另一個舜朝。”
白雪愣了一下,看着西門飄雪半響,突然笑了一聲道:“當年周家的祖宗也來過魔月宮,我的祖先幫助周家在江湖上得到一定地位,要的就是周家護住我魔月宮的秘密不被人知道,如今,你們進了魔月宮,已經是大忌諱,還想拿走魔月宮的寶貝,簡直是癡心妄想。”
西門飄雪看着她,臉上的表情卻是極爲認真:“那便是要我硬奪?”
面色一冷，白雪將懷裡的狐狸放下,笑道:“看來,我剛剛說你懂禮是看錯了的。”
對於西飄雪的野心，肖凝早就知道，聽到這話，一點都不在意外，反而是看着臉色冰冷的白雪，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懶懶道:“你都一百多歲了,族裡的人也只剩下你一個,不管你練了什麼所謂的長生訣,你還真能長生不老壽與天齊,永生永世的護着你白族人替大舜保管的東西嗎?”
白雪愣住,肖凝說的沒錯,此時的魔月宮已經只剩下了她一個人,近親生子雖然是族裡迫不得已的辦法,可是生下來的孩子沒有一個可以活得長的,而自己,則在五六歲的時候就停止了長大,即便是想繁衍後代,也是不可能了。
沒有等她回答，肖凝又道:“你難道真的想一輩子呆在這魔月宮,和你的狐狸在這終此一生?白雪,你可知道我們既然能找到這魔月宮,就一定也找到別的地方,夢月山莊下的地宮,想必也是你們白族人的分支,可是卻早早的滅了族。”頓了頓,她又道:“白雪我知道你顧慮什麼,你是害怕你將東西交給我們,我們是去偷寶藏的,不然這樣,你隨我們一起出魔月宮可好?”
白雪目光落向她,有着看透,然後突然詭異一笑,道:“你是個狡猾的女人,並不值得我相信。”
別人對自己的看法，肖凝從來都不在意，此時更是不以爲然:“狡猾是人類的天性,再說了,我這些話有沒有道理,你自己可以判斷,我只是給你建議,決定權還是在你。”
這樣直接的說明目的,以白雪的性格來說,她倒是挺喜歡的,在魔月宮裡只有她一個人,心機畢竟比不了肖凝,想了想,她道:“如今四國的秘密已經昭然於世,若我跟你們出去,到時候天下怕是……”
“我們會護住你。”這次開口的是西門飄雪,他的言語比肖凝給白雪的感覺更值得信任一些。
白雪皺着眉盯着他們倆,良久輕輕一笑,月光下銀髮飛揚出耀眼的弧度.她伸出手放到脣邊,發出一聲類似動物的嚎叫,然後花叢中一陣波動,大耳大眼的銀狐便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了出來,輕輕一躍,跳進了白雪懷裡。
“阿九,這兩個人的話,該不該相信呢?尤其是那個壞女人,她的話你敢信嗎?”她低下頭看着懷中的銀狐，像是問它，又像是自問。
長眸微眯，肖凝的眸底射出些許寒光，卻沒發作，冷笑了兩聲，道：“我若是真的壞,當初就應該一把掐死它……”
她是不在意，可也不喜歡有人長長短短的如此說自己。
白雪似乎有片刻的愕然，而後不屑地擡高了頭:“你若是殺了阿九,你就絕對出不了這魔月宮。”
說的十分認真，眸底的冷意很深。
西門飄雪看着肖凝和白雪,不由嘆了口氣,道:“前輩放心,她不會對你的狐狸動心思。”肖凝鄙視的睇了他一眼,撇嘴道:“這可說不準,我可是壞女人呢。”
“哼!”白雪冷哼一聲,道:“你們兩個都是狡猾的人。”
西門飄雪看了看白雪,挑了挑眉,道:“白族人以月爲尊,我西門飄雪今日對月起誓,有生之年必重統四國,若是前輩願意與我等一同出魔月宮,我必傾力護着前輩周全。”
他這話說的極其認真,連肖凝都愣了一下,只見白雪皺着眉,目光落在花園中淡淡道:“我白族生生世世爲守護寶藏而活,今日卻要依附外人了嗎?”
肖凝看着長廊那些色彩絢麗，在月光下隱隱有光華流動的奇異花卉,皺了皺眉。
白族的人們,窮盡一生將自己困在這一方之地,只是爲了幾百年前的一個國,不知道說是可悲還是可敬,頓了頓,她道:“舜國已經覆滅了幾百年,你們白族人守到最後也要爲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國家滅族,何苦呢,你可以出去看看,現在的人,全都有吃有喝,過的也並不比舜國差,你何不放過自己呢?”
“走吧，我帶你們出去。”白雪似乎下定決心一般說道，“你們一起來的人還困在密室呢。”說到這，她轉向肖凝：“或許你們說的對,我應該放過自己。”
她話音未落，突然一掌拍在肖凝胸口。
這一掌來勢極快，兩人尚未反應，肖凝已萎頓在地。
西門飄雪驚怒交集，五指屈曲直抓白雪的脖子，卻被她輕易閃過，還將生死未卜的肖凝提在了手。
西門飄雪怒視着白雪,道:“前輩這是何意。”
“她還沒死。”白雪淡淡拋出一句話:“我只是讓她睡一會兒,她太聰明,又很狡猾,要是這樣帶着她出去,以後她會掌握道這裡所有的機關,我不能冒這個險。”
她解釋，然後示意西門飄雪:“你也將眼蒙上。”
西門飄雪遲疑了下，問道：“前輩的意思是?”
“我同意和你你們出去,但是卻不能讓你們什麼都知道了,若是以後你違背了你剛剛所發的誓言,我還是要回到這魔月宮的。”白雪嘆了口氣，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個白玉盒子,遞給西門飄雪,道:“這個想必就是你們此行的目的吧。”
西門飄雪看着那白玉盒子跟上次在地宮拿到的所差無幾,不由一愣,道:“看來舜國的龍脈地圖真的封固在這白玉盒子中。”
“我知道你們既然去了夢月山莊的地宮,就肯定拿到了另外一個白玉盒子,不怕告訴你,即便我將這個盒子給了你,你拿到其他兩個,沒有龍牌,你們也沒辦法打開,若是用強砸毀了它,那麼裡邊的地圖也會隨之一起毀掉。“
頓了一頓，她收起冷厲的表情，衝西門飄雪一笑，“你確實是有帝王之相,只是有沒有帝王的命,還是要看你自己。”
西門飄雪只是看着她身側的肖凝,沒有說話。
白雪將肖凝推到西門飄雪懷中,淡淡道:“帝王不應該有心的,你心中有了情愛便輸了大半,要知道,自古江山美人不兼得,你要江山,就不能要美人,要美人,就別提江山。”
西門飄雪抱着肖凝,仔細檢查她身上沒有傷寒,這才鬆了口氣,擡頭看向白雪道:“可是江山,美人,我全都要。前輩可以親自看着,這兩樣都到了本王手中。”
沒得到想象中的答案，白雪有些惱，從懷中掏出一截帶子，手微揚，便纏上了西門飄雪的手,冷聲道:“把你的眼睛遮住,我先送你們出去。”
西門飄雪皺了皺眉:“那和我們一起來的人呢?”
“你不必管他們,先將你們送出去,我還要和他們玩一會兒。”白雪說的很隨意。
出宮的路沒有想像中的複雜，西門飄雪抱着肖凝只感覺到拐了幾拐，然後便停了下來。耳中響起鳥兒歡快的叫聲，風穿過竹林的聲音，以及狗吠聲。
狗吠聲？他心中疑惑，但白雪沒說話，他便也沒動，很久後才發覺不對，問了兩聲後沒有迴應，於是伸手取下眼上手絹。發現身處一座山崗之上，四周翠竹如海，隱約可見青色的屋檐。白雪卻不見了。
是已經出來了？西門飄雪有些拿不準，畢竟剛剛在魔月宮中還是夜晚,而此時竟是黃昏時分,但很快他也無心多想，伸手摸了摸肖凝的頭,輕聲喚她:“凝兒……”
正在此時，一陣風過，帶來隱隱的腳步聲。
西門飄雪目光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卻是幾個輕紗打扮的女子，正順着山路爬上來。
他認得那裝扮,是祁幽山莊的婢女。
看來他們真的從魔月宮出來了,只是還在祁幽山莊的地界。
頓了頓,他抱着肖凝轉身躲進一側的樹叢中,儘管周晉還在魔月宮中,可祁幽山莊的人,卻也不好對付,如今只能等着肖凝醒過來再做打算。
只是不知道剛剛白雪點了肖凝的哪出穴道,他細細打量懷中的肖凝,不由嘆了口氣,剛剛在魔月宮一直沒有好好看她,這幾日不見她似乎瘦了不少,臉色也不怎麼好。
想必周晉和寧默也沒有好好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