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幾人剛一進鎮子便察覺出了異樣,此時天已經大亮,卻家家閉門鎖戶,路上空無一人,這個鎮子已經屬於夢月山莊的地界,肖凝還是比較擔心,生怕哪個緊閉的大門後邊竄出兩個殺手。
這種敵在暗處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好,她雖然也是身經百戰的殺手,到別人的地盤,總歸是少了些底氣。
特別是自己的父親還在對方手裡。
更重要的幾個人大白天走在空蕩蕩的街上目標實在明顯,肖凝手中已經多了幾根繡花針,腦袋裡始終繃着一條弦,西門飄雪見她如此,忍不住笑了笑,道:“你且不用如此緊張,若是有危險,本王自會保護你的。”
肖凝扭頭瞄了他一眼,眼底有幾分彆扭,卻冷聲道:“這種敵暗我明的場面,我們還是各自保住自己吧,你不用想着我,分了心反倒不好。”
她這話葉寒天還是愛聽的,勾了脣角,衝西門飄雪道:“難得肖姑娘有這等覺悟,我說西門你就別辜負肖姑娘的美意了。”
西門飄雪臉色依舊,只是一雙眼睛卻深了幾分。
對於葉寒天話,更像是充耳不聞。
好在幾個人說話的檔口也並沒有什麼殺手突然竄出來,肖凝也鬆了口氣,同時也忍不住懷疑,是否是自己神經過於緊張。
正想着,幾人已經行至到仙來客棧的門前,很顯然,這家客棧與其他商家並不一樣,大門敞開着,肖凝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
肖玄夜一把拉住她,輕聲道:“小妹,你來我身後,這裡詭異的很,還是要小心。”
肖凝點了點頭,心安理得落在了後邊。
或許即便肖玄夜和肖玄豈看到了她陰狠毒辣的一面,但在他們眼裡,她依舊是那個需要被保護的妹妹,這便是骨血親情。
西門飄雪臉色有些不悅,看着肖凝,輕輕扯着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說道:“原來本王於你而言,還是不夠值得信任的人。”
肖凝愣了愣,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想要開口說什麼,想了想又覺得沒必要。
乾脆便不在看他。
一場交易何必當真,她一直都琢磨不透西門飄雪這個人。
只怪他出現時帶了太多的利用之意。
她這幅模樣落在西門飄雪眼裡自然更加不舒服,但眼下的情況也不允許他倆出現分歧,西門飄雪只是皺了皺眉,卻沒再多言。
客棧裡也並沒有什麼人,只有一個夥計模樣的矮胖漢子,正背對着門,一聲不發的收拾桌椅。
肖凝一行人看着他詭異的行爲,臉色都不好了起來,都暗衛戒備着。
但很快,那漢子便察覺到了來人,放下手中的椅子,轉身看向他們,不緊不慢道:“莊主已經料到幾位會來,此時已經備下茶點恭候各位,請隨我來。”
葉寒天是沉不住氣的,看着那矮胖漢子,怒聲道:“本莊主最受不了寧默那混蛋,畏畏縮縮的模樣,若是個鐵錚錚的男子漢,便出來,光明正大的和本莊主較量,他有幾斤幾兩,本莊也是一清二楚的,何必躲躲藏藏的像個娘們。”
他其實想說,當初寧默的小命還是他救下的呢。
這個小子,竟然轉身就翻臉了。
肖凝雖想說葉寒天魯莽,但一想他這話說出去也好,寧默的性格確實需要被罵一罵。
只是那矮胖漢子卻不以爲然,依舊笑道:“公子若是有不滿,見了面大可親自和莊主說,我只負責引路。”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葉寒天這一拳頭就跟打在棉花上似的,軟綿綿的沒什麼作用。
撇了撇嘴,衝西門飄雪道:“西門,你說怎麼辦吧?”
西門飄雪看着葉寒天一臉戾氣未化的模樣,嘆了口氣,苦笑道:“你這脾氣,實在需要改改了。”說着又看向那漢子,道:“那便煩你引路吧。”
矮胖漢子笑了笑,點了點頭,便走在了前頭。
肖凝看着他的背影,伸手拽住了肖玄夜和肖玄豈的衣服,輕聲道:“此人的功夫不容小覷。這裡怕是臥虎藏龍,萬事小心警惕。”
她說這話的時候,用的是氣音一線,能聽到的只有他們肖家兄妹。
西門飄雪看着她嘴脣動了動,卻沒聽到什麼,先是皺了皺眉,但很快又明白了,臉色一沉不再說話,對於肖凝這樣疏離自己,他真的覺得心口堵得。
葉寒天性格魯莽,心性粗狂,自然沒有注意到什麼,只當西門飄雪是緊張,不由笑道:“西門,你何時如此膽小了?”
西門飄雪沒有理他,葉寒天自己也覺得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便不再說話了。
那個矮胖的漢子將他們領至後院,又在後院的走廊上繞了幾圈,最後停在了一棟客樓前,肖凝觀察了一下,這間客樓約莫有三層,幾個窗子卻很窄小,一會兒若是逃脫的時候,怕是不會那麼容易。
正想着,那人已經打開了客樓的門,一股龍涎香氣撲面而來,肖凝下意識的捂住鼻子,一旁的葉寒天看了看她,嘲笑道:“只是薰香,沒有毒。”
肖凝也聽出了他語氣中暗隱的譏諷之意,有些尷尬,但她這是職業習慣她自己也沒辦法,只好皺了皺眉,嘴硬道:“我嗅不慣香氣,不行麼?”
那矮胖漢子不理會二人的脣槍舌戰,對着那西門飄雪微微一笑,客氣道:“諸位不需要擔心,這裡並沒有陷阱。”
這個人不管什麼時候都如此客氣有禮,最可怕的就是他並非刻意爲之,而是發乎自然。
肖凝看了看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再多言,人卻退後了一步,站在了肖玄豈和肖玄夜的身邊。不會叫的狗才是咬人最痛的,這道理她一向清楚。
隨着那人進了客樓,肖凝才確切體會到什麼叫做別有洞天,在外邊看來這卻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客樓,可是樓裡邊卻是空蕩蕩的。
整個客樓像是被掏空了,連張椅子都沒有。顯得格外偌大。
好在這次不用肖凝等人開口,那人不知按了什麼按鈕,原本平常無奇大理石地面,出現了兩塊凹陷,肖凝眯着眼睛瞧清楚了,那大理石下邊卻是一處樓梯,蜿蜒着在地下不知通向何處。
那人從懷中掏出一支火摺子,點燃後便徑自走了下去。
肖玄豈看了看肖凝和肖玄夜,道:“大哥,怎麼辦?”
肖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還能怎麼辦?已經進了虎穴,只能咬牙到底了。”說着跟了上去。西門飄雪微微一笑,自然也跟了上去。
幾個人跟着那矮胖的漢子下了樓梯,又摸着黑走了許久。
肖凝只感覺時間在無聲中流逝,誰也沒有心情說話,氣氛僵凝到了極點,她跟在肖玄夜和肖玄豈的身後,偶爾能被他們拉一把,扶一下。
“看樣子,這寧默是在耗我們的體力。”葉寒天很不爽。
黑暗中,肖凝看不清葉寒天的表情,卻也能聽出他說這話時的咬牙切齒。
漸漸的肖凝只覺得眼前的路越來越寬,到最後幾個人並排都能走下的時候,眼前已經出現了一扇雕花的木門。
那矮胖的漢子卻不再前進,而是恭恭敬敬的站到了一側,道:“莊主已經在裡邊恭候多時,諸位請。”
西門飄雪眯了眯眼,卻不急着上前。
倒是肖玄豈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推開了門,肖凝沒來的及阻止,懊惱的咬了咬脣,只得趕緊跟在了他身後。
這是一棟樓中樓。
肖凝幾個人剛進了門,身後的那扇木門便咣噹一聲關了個結實。
前世作爲一個殺手,肖凝不敢說自己有十足的觀察力,但也還算敏銳,可是這樣的場景,她卻是第一次見。
這裡跟剛剛進門的那個客樓,格式完全一樣,就像是一比一複製的。
肖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手裡摸着的繡花針卻已經有些發燙。
“你們比我預計的晚了一些。”一道有些低啞的嗓音,適時的打破了沉默。
肖凝順着聲音擡頭朝着二樓望去,卻看見依舊一身白衣的寧默坐在二樓的倚欄處,含着笑看着他們。
只是一如繼往的,他的笑都是冰冷的,讓人覺得脊背生寒。
只是這樣的悄無聲息,卻讓肖凝有些難以接受,這具身體的敏銳度實在太差,寧默早已出現,她卻沒有察覺。
他們也是交過手的,這一次竟然如此被動的感覺。
再回頭看向西門飄雪幾個,卻發現他們似乎也是剛發現寧默。
心裡有了些許安慰,肖凝擡頭看着那個淺笑的少年,試着開口問道:“我父親在哪?”
寧默沒有理會肖凝,而是看向西門飄雪和葉寒天,笑道:“比我預期的多了兩個人。”顯然指的是西門飄雪和葉寒天。
沒想到這兩個人會一同前來的。
停了一下,又無所謂的笑:“沒關係,反正也是要死的。”
他敢與文少翻臉,就是要不顧一切了。
那麼眼下這些人,都不能留了。
因爲西門飄雪已經站在肖凝這一邊了,前些日子,他還在觀望着,現在已經是事實了。
這個葉寒天更是對西門飄雪言聽計從。
他在想着,幾個人合作,得到的還要幾個來分,那麼不如自己一攬天下了。
肖展清在自己手中,肖凝只能任自己擺佈的。
葉寒天黑着臉,不悅道:“不過是個縮頭烏龜,你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口氣。”
前幾天還在一起,現在就反目成仇了。
肖凝嘆息一聲,這世界都是如此吧。
這葉寒天也是個斯文文,不想此時如此的恨寧默。
就像他對自己的前後態度變化一樣,真是一個善變的傢伙。
寧默並不生氣,看着肖凝,勾了勾脣:“你的父親很掛念你,肖凝。不過暫時我並不想讓你們見面。”
變態!肖凝心中暗罵一聲,恨不得將手裡的繡花針投出去,直接要了他的命。
不過她知道寧默的本事,也沒有輕舉妄動。
西門飄雪感覺道肖凝的氣氛,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衝她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