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月微微一驚,“來的是二表哥?我還以爲是三表哥呢?”
二表哥乃是她大舅母陳氏的二兒子,陳氏向來將自己幾個孩子當成了眼珠子一般疼着,怎麼會願意讓二表哥來揚州?
洪氏卻是笑的極爲開懷,說道:“沒想到你還記得你三表哥,原以爲那個時候你年紀小,都忘了呢!原本我是想讓你三表哥跟着我一起來接你去京城的,可你三表哥整日不是讀書,就是去那白馬寺跟着那些大師商討佛道,更何況,你二表哥主動要來揚州接你,甚至還求到了你外祖母跟前!我就想着算了,等着你去了京城再見你三表哥也不遲。”
說着,她這纔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來,拍了拍腦袋,說道:“說起你這二表哥我倒是想起來了,只是一到揚州城,他就說想去逛一逛,還說好多年沒見你了,想給你捎個小禮物,這人一走就沒影呢!”
她真不該相信蔣友祥的話的,自己這個侄子是個什麼性子她還能不知道?只是當時她一心念着宋涼月,也就放鬆警惕了。
宋涼月也曉得自己這個堂哥是個玩心大的,但卻不是一點分寸都沒有的,笑着說道:“二舅母您放心罷,不會出什麼事兒的,既然二表哥說去給我買禮物了,只怕還得精挑細選一會了,想必過一會就會回來了。”
說着,她問道:“外祖母可還好?大舅母和二舅舅也還好嗎?”
“好,都好得很!”洪氏越發覺得她貼心了,笑着說道:“你外祖母巴不得能早些將你接去京城了,可我臨行前兩日,你外祖母又不放心起來,又是叮嚀又是囑咐的,生怕我照顧不好你!”
“這些年,大家都很掛念你,就連你遠在福建的大舅舅,也幾次三番寫信回來詢問你的近況,還有你二舅舅前些日子得了一株極其珍貴的牡丹花,能夠開幾種顏色的花兒來,平日裡咱們家那幾個混小子靠近一點,你二舅舅臉色就板起來了,可知道你要回去之後,還說到時候將那株花兒搬到你院子裡去了……”
那熟悉的話語聲在耳畔響起,只叫宋涼月覺得很安心,也許,去京城對自己而言真的是個正確的選擇。
既然決定了,那就好好面對罷!
宋涼月也打起精神來,說道:“我也很想念外祖母和你們了,還記得小時候我去蔣國公府的時候,幾位表哥都極爲疼我,特別是大表哥和三表哥,整日捧在好吃的在我身邊轉悠,等着我回了揚州,整個人足足胖了一圈。”
“可你回了揚州,因爲趕路,也大病了一場!所以這些年來,你外祖母再怎麼點惦記你也不敢說接你來京城小住的話了,怕是你外祖母在信中沒與你說,當時你回到了揚州,你外祖母曉得你病了之後,整日裡唉聲嘆氣的,連帶着你外祖母心情都不好了,惹得那段時間你幾個表格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洪氏笑着說道,由此可以看出,這蔣國公老夫人是多疼宋涼月啊!
說起這事兒,宋涼月嘴角也都是笑,“那以後我去了蔣國公府,就能日日呆在外祖母跟前了。”
兩人說着話,其樂融融,一時間誰都不記得方纔的那些不快了。
還是吟楓站在門口,朝着裡頭看了好幾次,忍不住對着胭芳說道:“胭芳,太太說想請二太太過去用午飯呢!今兒一大早,太太曉得蔣國公府會來人,叫廚房做了好些拿手菜,想要去請二太太過去嘗一嘗呢!”
就方纔帶路的那一陣,她就已經曉得洪氏是個厲害的了,若換成了尋常人,就算是真的不喜歡她們家太太,定不會當着她的面說什麼,偏生洪氏可不管這些,當着她的面,將自己想說的話都說完了,一點都不怕她去高密。
胭芳卻是笑了笑,這才淡淡說道:“只怕二太太不會去的,二太太是個什麼性子,我比你清楚多了,如今要她拋下二姑娘去稻香村用飯,她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
“瞧你這話說的,太太怎麼會只邀請二太太一個人過去用飯呢?”吟楓笑的有些尷尬,可還是腆着臉說道:“太太說了,要二姑娘跟着一併過去用飯,今兒稻香村小廚房做了二姑娘喜歡吃的醬肉呢!”
胭芳卻明知故問道:“這二姑娘能出去嗎?之前老爺不是說了,沒有老爺的吩咐,誰都不能放二姑娘出去嗎?”
吟楓只覺得更加尷尬了,“這事兒,會有太太與老爺說的,老爺是怪不到二姑娘身上去的。”
頓了頓,她方繼續道:“還請你進去通傳一聲。”
胭芳這才點點頭,轉身進去了。
一刻鐘之後,洪氏才帶着宋涼月去了聽雨軒的大門,去了稻香村,此時稻香村內,梅氏已經坐在偏廳等着她們了,見她們來了,忙站起身道:“也不曉得二太太喜歡吃什麼菜,所以叫小廚房做了些北方菜,也不曉得合不合二太太的胃口。”
洪氏點頭,臉色依舊不大好看,“宋太太費心了。”
話畢,她這才帶着宋涼月坐下來,雖不喜歡梅氏,但她也曉得,有些事不能做的太過了,畢竟如今她代表的可是整個蔣國公府的顏面。
梅氏等着她拿起了筷子,這才舉起筷子,卻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兒來了,“我不是聽說蔣國公府有位少爺也跟着一起來了揚州嗎?怎麼沒見到他人?這會兒子可是在休息?”
她本是一句關心,可落在洪氏耳朵裡,那就是故意的了,“沒錯,我那二侄兒也跟着一起來了,只是他曉得涼月這段時間受了委屈,所以想從揚州城裡買些好吃好玩的東西來,能叫涼月開心些,再加上兄妹二人也好些年沒見面了,他也該給涼月準備些見面禮纔是。”
原先在路上的時候,胭芳就曾提醒過她,只怕這梅氏會拿蔣友祥不在的事兒出來說道,沒想到,還真的是這般!
這梅氏,可真不是個東西,好在胭芳先前教了她該如何應對,要不然,只怕這丟人也就丟大發了。
梅氏笑了笑,說道:“這表少爺小小年紀,倒有如此心思,實在是難得!”
這話說得倒是有些曖昧了,表兄妹之間本就是最容易出事的,若不是宋涼月和蔣友祥之間多年未見,只怕旁人還會以爲他們倆兒之間有些什麼呢!
洪氏的嘴皮子向來不行,這會兒子瞪了梅氏一眼,卻不曉得該如何接話了。
還是宋涼月淡淡說道:“二舅母,快吃飯罷,再不吃,這飯菜都快涼了。”如今,怕是洪氏十張嘴都抵不上梅氏那一張嘴!
就算是不看僧面,那也得看佛面!洪氏心想着看在宋涼月的面子上也不能鬧出什麼事兒來,這一頓飯倒是吃的安生。
這一頓飯吃下來,梅氏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原先周娘子不是沒與她囑咐過,要臥牀靜養纔是,更何況,此時她格外懷念服用逍遙丸的滋味!
當初她不是不曉得服用逍遙丸會上癮,但斷然沒想過會上癮到這個地步。
特別是知曉自己孩子保不住的時候,她原以爲自己會因爲這件事痛不欲生,可萬萬沒想到,這幾日,自己心裡想的唸的都是逍遙丸……這到底是怎麼呢?
越想,她臉色越發蒼白了,就連洪氏都看出來了,“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若是不舒服,不用強撐着,回屋歇着罷!”她這人就是這般,就算是嘴上說的話比刀子還難聽,可卻生了一顆豆腐心。
上一世,宋涼月早就知道了,如今只微微笑了笑,並未說話。
倒是梅氏心懷,將所有人都想的跟她一樣壞了,倒是有些不敢下去了,“不礙事兒的。”
洪氏看她那張慘白的臉,又怎麼會相信她的話?囑咐了兩句,帶着宋涼月就下去了。
一出稻香村的大門,洪氏看着身邊嘴角微微翹起的宋涼月,不解道:“涼月,好端端的,笑什麼呢?”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原先外祖母在信中與我說的話。”宋涼月看着洪氏一眼,嘴角的弧度翹的愈發厲害了,“說二舅母您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裡說起狠話來比誰都厲害,可這心比誰都軟了,別人給了您一刀,您當時恨的牙癢癢,只怕這一轉身就給忘了。”
“原先我接到外祖母來信的時候還覺得有些不相信,如今一見,這才相信了,二舅母,您說您怎麼這麼好呢?”
其實她倒是覺得,梅氏怎麼樣做那都是她咎由自取,與她沒有關係,可她二舅母卻擔心梅氏的身子,明曉得梅氏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依舊擔心梅氏肚子裡的孩子!
這樣一片善心,可不是誰都有的!
洪氏倒是被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有嗎?我雖不喜歡梅氏,但她肚子裡的孩子卻是無辜的,更別說若是咱們在一起的時候,若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出了問題,搞不好她又要賴在咱們身上來了,我……這纔不是爲她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