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月一驚,擡頭看向許慕原,卻發現他臉上滿滿的都是得意,更是不忘說道:“聽說了這話,如今還覺得氣嗎?”
“虧得我之前還覺得你處事穩妥了,沒想到依舊還是小孩子心性!”宋涼月只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了,不過還是喃喃說道:“可這樣的小孩子心性,我卻是很喜歡。”
許慕原也跟着笑了起來,將她摟在懷裡,低聲說道:“誰傷害我可以,但是傷害你和咱們的孩子就不行了,他若是敢傷害你們,我定叫他們百倍奉還,說實在的,當初我也不是沒想過當個小人,殺了宋安,可是一想到當着你的面答應了放她一條生路,若是做不到,豈不是在你眼中也成了小人?更何況,殺了她,我還嫌髒了自己的手了,所以這才只略微給了宋安一些苦頭吃了。”
“可惜宋安還真的以爲我是那樣心慈手軟的人,會那樣放過她?我想,這一次不管她求到哪兒去,她都是被休定了的,就她那名聲,只怕這輩子都是嫁不去了的,這對向來心高氣傲的她來說,也是一種折磨罷!”其實若不是爲了怕宋元嘉擔心難受,他還不打算這般輕易的就放過宋安了。
這行徑,倒是有幾分上一世許慕原的影子。
宋涼月卻是打趣道:“沒想到平日裡這樣忙,還想着爲我報仇雪恨,可真是叫我受寵若驚啊……”
可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許慕原就噓了一聲說道:“小聲點,可不能叫咱們肚子裡的孩子知道這事兒,若是他知道了他爹爹是這樣錙銖必較的一個人,出來了之後是不是不和我親近呢?”
這下子,宋涼月笑的也就更厲害了。
從最開始的惴惴不安,到如今的調笑自如,他們倆兒都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百年靈芝是要繼續找的,可他們卻是不能因爲百年靈芝而整日傷心難過,若是這般,這肚子裡的孩子只怕也會受到影響的。
如今他們該做的,能做的就是振作起來,儘可能將孩子多保住些日子。
也許是真的因爲宋涼月最近心態好了不少,連崔太醫診脈的時候都說了她腹中孩子的情況略有些好轉,只是若沒有百年靈芝,肚子裡的孩子依舊是保不住多久的。
可誰知道到了當天晚上的時候,許慕原就收到了一封從西北傳來的書信,這乃是堂燁寫給他的,更叫他想不到的是,堂燁在信中已經說了,百年靈芝已經在運往京城的路上,他依舊叫人快馬加鞭送過來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兩個月就能夠送到京城來。
堂燁此舉,無疑叫安平侯府上下歡呼一片。
宋涼月只覺得這一切像是個夢似的,甚至還問了許慕原好幾遍,直到許慕原說是真的之後,她這纔敢相信。
欣喜之餘,她更是爲堂燁高興起來,在她的印象之中,堂燁一直像個小孩子似的,說什麼做什麼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來的,如今堂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許慕原,而不是告訴了她,看得出已經是成熟了不少。
許慕原也是知恩圖報之人,當即更是覺得之前自己也有很多做的不對的地方,亦給堂燁寫了一封回信。
知道了這封信的存在之後,宋涼月不過是詢問了一句之後,許慕原就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是男人之間的秘密!”
宋涼月當時就戲謔一聲,“得了吧,你們倆兒見面能不爭不吵的就已經不錯了,還男人之間的秘密?你們之間能有什麼秘密呢?”
許慕原依舊沒說。
這份情,他會一輩子記得的。
得知有了百年靈芝這一味藥,宋涼月心裡可是踏實了不少,甚至連吃的都比平日多了些,不過如今這百年靈芝還沒有到京城,她依舊得了崔太醫的吩咐,日日躺在牀上,甚至無聊,每日唯一的樂趣就是聽許慕原講些朝堂上的事情。
這四皇子依舊蹦躂的厲害,可蹦來蹦去,朝中卻是沒幾個人願意搭理他,如今慧貴妃娘娘被送到了冷宮去了,就連皇上見到四皇子都只是板着一張臉。
五皇子卻依舊什麼動靜都沒有,說着是在五皇子府中好好反省,可也只有許慕原等人知道,這五皇子怕還是有大招等着了。
宋涼月免不得要囑咐許慕原小心一些,許慕原卻是笑着說道:“放心,沒事兒的!”
如今許慕原頭疼的並不是朝堂之上的事了,而是瑞華長公主,這些日子瑞華長公主時時派秦嬤嬤送了湯去大書房,每次秦嬤嬤更是不免勸說一番,說來說去無非就是瑞華長公主這些日子是在爲宋涼月肚子裡的孩子祈福,希望宋涼月和宋涼月肚子裡的孩子能夠平平安安的。
許慕原自然是不相信。
秦嬤嬤甚至拿來了這些日子瑞華長公主抄寫的佛經,對於瑞華長公主的字跡,許慕原是認得的,略微翻看了些,這佛經抄的是密密麻麻整整齊齊,似每個字都是瑞華長公主的字跡。
原本一直懷揣着怨恨的心,好像就鬆懈了些。
可許慕原卻曉得不管如何都不該原諒瑞華長公主的,瑞華長公主當初差點害死了宋涼月和宋涼月肚子裡的孩子!
但是叫許慕原看着淚水漣漣的瑞華長公主跪倒在自己跟前,他實在是做不到,只能轉身離開。
可安平侯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許慕原哪裡躲得過瑞華長公主,他走到哪兒,瑞華長公主就能跟到哪兒。
對於許慕原這些日子的悶悶不樂,宋涼月也是看在眼裡的,終於是忍不住了,緩緩開口道:“子衍,這些日子長公主可是找你呢?若是你想原諒她,就原諒了罷!”
“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的,但若是要我去恨她,我好像又做不到!”許慕原的聲音之中帶着幾分苦澀,心也是痛的厲害,“畢竟她懷胎十月將我生了下來,向來將我當成了眼珠子一般,對我的好卻是一點都不假的,可是想着當初她對你和咱們孩子做的那些事,你叫我怎麼會不恨?”
宋涼月良久才緩緩說道:“若是你想原諒長公主,那就原諒長公主罷,若是將仇恨一直憋在心裡,該多難受啊!”
“難道,你不恨嗎?”許慕原有些愕然。
宋涼月笑了笑,緩緩說道:“恨,怎麼會不恨了?若是旁人敢害我肚子裡的孩子,我恨不得喝了她的血,吃了她的肉,只是子衍,害我的那個人是你的親生母親,是我的婆婆,我又怎麼能恨的起來?若是換成了別的媳婦,興許還會挑唆着丈夫永遠不和她來往,可子衍,我知道若是我這樣做,你肯定會難過的,你既然是我的丈夫,我又怎麼捨得你難過呢?”
“更何況我是知道你的性子的,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你一定不會叫我白白忍受的!”
正因爲有愛,所以她寧願自己默默忍受着這一切,也不願意叫許慕原難受。
許慕原將懷中的她捁的更緊了,低聲說道:“可我壓根就不捨得你受委屈啊……我知道,長公主之所以看你不順眼,是因爲你是寧王妃娘娘的侄兒,我想,若是我將皇上和寧王妃娘娘做的那些事兒告訴了她,只怕她對寧王妃娘娘和你的誤解,就不會再有了罷!”
“子衍,你這話說的可是真的?”宋涼月一驚,從他的懷中掙扎出來,看着他點了點頭之後,卻是正色說道:“長公主是個什麼性子,你是知道的,若是她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鬧到皇上跟前的,到時候又該如何收場?”
就算是如今皇上不大管事了,就算是皇上最近身子骨不好了,可他,還是大周朝的皇上啊!
許慕原道:“你說的這些問題,我都仔細想過了,長公主是個什麼性子,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的,可長公主都是幾十歲的人了,難道我還能一輩子護着她不成?興許是當初父親真的將他保護的太好了,所以她纔會這般任性妄爲,我想是時候讓她認識認識真相了,要不然,長公主對你怕是永遠都不會改觀的。”
說着,他更是瞥了宋涼月一眼,淡淡道:“我會將所有的利弊都告訴長公主的,若是她還執意要鬧到皇上跟前去,那我只能一輩子將她關在寧靜院裡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宋涼月只頷首道:“既然你將這件事情想清楚了,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
話雖然都想清楚了,但有些話卻並不是那麼容易說出口的,許慕原猶豫了好幾天,終於踏進了寧靜院的小佛堂。
這寧靜院的小佛堂乃是當年許慕原祖母修建起來的,這麼些年一直空着,但卻處處顯露出考究來。
清一色的檀木傢俱,許慕原一走進去,心都沉靜了不少。
瑞華長公主手中捏着狼毫筆,卻是微微發怔,連許慕原何時走到她跟前來都不曉得。
許慕原低頭一看,那宣紙上頭乾乾淨淨的一片,甚至連一邊的硯臺都有些乾涸了,想必是多日沒有用過了。
猶豫了片刻,他終究還是開口道:“您最近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