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許慕原要同寧王妃娘娘說什麼,寧王妃娘娘心裡是清楚得很,可該做的事兒她都已經努力過了,如今更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許慕原纔是。
待寧王妃娘娘見到許慕原之後,更是說道:“你今兒可是爲了涼月她大伯的事兒來的?我也就實話告訴你罷,該勸的我都勸了,可涼月她大伯只想着如今五皇子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壓根會不會與他計較那些事兒,更何況,他想着那江蘇巡撫已經被處決了有些年頭了,就算是想找證據,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不僅是宋元慶,就連她心中多多少少也還是抱有幾分希冀的,宋家當初從搬到京城來名不見經傳的人家,到了如今在京城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氣了,若宋元慶真的丟失了官位,只怕這宋家的地位也就一落千丈了。
要知道,宋元嘉與宋元慶相比,那是完完全全及不上的。
許慕原哪裡不曉得寧王妃娘娘心裡所想,這世上怕是沒幾人能說放下就放下的,“如今這宮裡頭皆在傳乃是五皇子害死了太子,五皇子如今爲了在朝堂之上站穩腳跟,只怕會無奇不用的,若是大伯父這個時候還不與五皇子撇清關係,到時候只怕不是丟掉官位這麼簡單了。”
如今皇上已經是動了大怒,如今就算是宋元慶坦誠相待,只怕這一頓責罰也是逃脫不了的,若是早些時候宋元慶趁着皇上心情好的時候坦白了,能省很多麻煩,當真這名利與權貴是天底下最叫人放心不下的東西啊!
寧王妃娘娘大驚,“這消息可是真的?”
如今這宮裡頭可是緊要關頭,爲了不惹禍上身,她也甚少去宮裡頭了,更別說她只是個內宅婦人,有些消息想要打聽到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許慕原點了點頭。
寧王妃娘娘心中大驚,低聲道:“那你的意思是,依照五皇子那性子定會以這件事爲把柄,要涼月她大伯爲五皇子做事兒?可……可五皇子如今怕是已經與太子之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了,這樣豈不是害了涼月她大伯嗎?”
她雖看重宋家的名望,但更在乎的卻是兩個弟弟的性命啊!
許慕原又點了點頭,輕聲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還請寧王妃娘娘多勸勸大伯,若是到時候五皇子真的鬧出什麼事情來,只怕就遲了。”
說完這話,他倒也不做停留,轉身就走了。
好在這一次寧王妃娘娘是真的曉得了這件事的嚴重性,對宋元慶也開始逼迫起來了,就算是宋元慶再怎麼不願意,到底也去了皇上跟前。
倒是出乎了衆人的意料之外,皇上這一次並不沒有狠狠責罰宋元慶,興許是他的心真的累了,只是罰了宋元慶三年的俸祿,官降兩級罷了。
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寵了。
宋涼月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來了,說道:“大伯父……總算是想明白了,大伯父這仕途之路走得並不順當,在姑母的幫襯之上,才能坐上那尚書之位,說叫大伯放棄,對大伯來說怕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兒罷……”
此時夜已經深了,兩人相依偎在牀上,許慕原的手更是從未離開過她那微微凸起的肚子,含笑道:“是啊,我可是聽有人說起了,當時大伯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這臉色不大好看,不過叫我說,這皇上的懲處倒是比我想象中輕多了,興許是如今皇上滿腹注意力都放在了五皇子身上。”
養不教父之過,如今皇上倒是沒有心情放在別的事情上去了。
“那皇上……最近可還好?”宋涼月雖知道這話自己是不該問的,可不知道怎麼的,還是問出了口。
許慕原卻是譏誚一笑,說道:“這事兒換成了任何人,怕都接受不了罷?我聽人說,皇上最近食慾不振,心情差了不少,身邊又沒有個妥帖的人伺候,連想喝口熱茶,這身邊的太監都是笨手笨腳的,聽說昨兒皇上生氣將御書房那茶蠱都給摔碎了,氣的是直哼哼!”
“李公公在皇上身邊伺候多年,這皇上有什麼喜好,怕是沒人比李公公更清楚了!”想着李大清如今的處境,宋涼月長長嘆了口氣,“只希望皇上能夠早日將事情想明白,這李公公也能少吃點苦頭……說起來這皇上也是有些意思,明明這事兒是五皇子做錯了,可皇上那日打了五皇子一巴掌後,什麼話都沒了,反倒是李公公因爲這件事吃盡了苦頭!”
聽聞這話,許慕原嘴角的譏誚更甚,道:“這皇上是個什麼性子,如今你還不知道嗎?就算是李公公伺候了他幾十年,可在皇上心裡怕是及不上五皇子一個小手指頭重要,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只怕這個時候皇上在心裡不僅沒有感謝李公公告訴了他事情的真相,還在埋怨李公公多話罷!”
宋涼月只撫着他的胳膊道:“子衍……”從最開始許慕原提起皇上的憤恨,到如今的漠然,這其中到底經歷過多少,只有他們夫妻二人曉得。
可不管時間再怎麼流逝,卻是有一點不會變的,那就是許慕原對皇上的恨,還有他那復仇的計劃。
許慕原只苦笑一聲,道:“罷了,睡罷,咱們早些歇着。”
可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兒來了,他怕又是會徹夜未眠的。
倒是宋涼月摟着他的胳膊很快就睡着了,自從她懷有身孕之後,不僅吃的多了,這一天有大半的時間都用來睡覺了。
原先她還擔心這樣對肚子裡的孩子不好,只是崔太醫卻說能吃能睡那是福氣,只有母體休息好了,肚子裡的孩子才能好好的,可這好話說了一籮筐,卻絕口不提這孩子日後會如此。
宋涼月也像是一頭將腦袋扎進沙漠中的鴕鳥似的,什麼都不問。
問了又如何,這能夠醫治好她孩子的東西她壓根就尋不到啊!只能強迫自己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原本以爲自己的精神狀態會一日比一日好,可宋涼月萬萬沒想到她的精神狀體卻是不如從前了。
宋涼月向來是個謹慎的人,可如今卻壓根顧不上旁人是不是會發現崔太醫的存在,一日日請崔太醫過來請脈。
就連號稱大周朝婦科聖手的崔太醫都是連連擺頭,“夫人中毒之深遠比我想象中要嚴重多了,按道理來說您休息好了,最起碼這肚子裡的孩子是能夠生下來的,可就夫人如今這狀態看來,孩子能保多久,老夫也不敢說……”
“怎麼會?”宋涼月一下子傻了,半晌之後才緩過神來,揚聲道:“崔太醫,您不是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可以生出來的嗎?就算是我之前中了逍遙丸和夜紅花的毒,可我的身子不差,如今會變成今日這個局面……”難道她連她的孩子見上一面都不可能了嗎?
醫者父母心!
就算是當初崔太醫來安平侯府是被迫的,可在安平侯府住了這些日子,對許慕原和宋涼月的性子也是瞭解了些,如今也是真心實意想要保住宋涼月肚子裡孩子的,當即只搖頭說道:“夫人不是不曉得,這藏紅花是用來壓制住逍遙丸毒性的,至於能夠壓制多久,就連院判大人來了也不能說個大概了,更何況當初院判大人查出夫人中毒的時候,您就已經懷有身孕了,哪裡敢用藥?如此一來,當時院判大人只是施針將夫人身上的毒性暫時壓住了,可沒想到這毒性卻是漸漸壓制不住了……”
說實在的,他心頭也不好受,這孕婦懷有身孕頭三個月乃是最難熬的時候,他可以說是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來,這纔將宋涼月肚子裡的孩子保住,可如今事情卻變成了這個局面,連他都覺得有幾分可惜了。
宋涼月只覺得心頭髮冷,緊握着拳頭,連指甲嵌入掌心都未曾發覺,“崔太醫,你的醫術高明,當初連太后娘娘肚子裡的孩子都能保住,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辦法也不是沒有!”雖說了這話,可崔太醫臉上還是一點喜色都沒,“還是老夫之前說的那話,只有尋到那百年的靈芝,才能救回夫人肚子裡的孩子來!”
這話,等於沒說!
頓時,這眼中燃起的幾分亮光頓時又熄滅下去了,宋涼月只暗歎,百年靈芝?她活了兩世都沒聽見有人尋到這東西的,難道如今還能尋到嗎?
崔太醫心裡頭也不是個滋味,只說道:“夫人,老夫覺得這件事瞞着侯爺也不是個事兒,侯爺遲早也會知道的……”
與宋涼月相處了些日子,他倒是有些心疼起這個外柔內剛的女子了。
宋涼月只苦笑一聲,道:“如今怕是真的瞞不下去了啊!”
既然打定了主意,宋涼月就已經決定等着今晚許慕原回來的時候就將這消息告訴他的,原本她是想將孩子保住了之後再告訴許慕原的,可如今,這驚喜不成,反倒是變成了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