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清是什麼人,上一世的宋涼月並不曾瞭解,說實在的,她這些閹人向來是沒什麼好感的,把持朝政,左右皇上,欺上瞞下……這些全都是閹人會做的事兒。
更何況這位李公公,在上一世的名聲並不是太好!
這李大清雖只是個閹人,但在皇上跟前卻是極有分量的,又跟着皇上幾十年了,要知道,當今皇上雖很疑心重,但卻也是頗念舊情的。
再加上在皇上心中一直覺得這李大清只是個太監,哪裡有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本事?所以這麼多年更是一點都沒有忌憚李大清,卻忘了,這李大清的一句話在朝堂之上已經有了舉足輕重的分量。
許慕原想了想,搖搖頭道:“目前應該是可以相信的……這李大清是個很有本事的人,當年皇上還只是皇子的時候,李大清就跟在皇上身邊,他從一個小小的太監爬到如今這個位置,實在是不簡單,你說的這個問題,我也曾想過,今日更是問過李大清,只是他說他肯相信我,這話說出來連我自己都有幾分不相信的。”
“不論是朝堂之上,還是在後宮之中,很多話都是不能相信的,更別說這李大清的話呢!不過你放心,我對他壓根就沒有相信,相信他也知道這一點,如今更是透露出了很多消息給我!”其中最爲重要的一點就是,當初真的是皇上派人殺死了老安平候。
當李大清對着許慕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許慕原面上仍舊露出幾分震驚來,可他還記得當即李大清對他說的話,甚至還將不少人的名字都道了出來,更說若是他不相信自己的話,只管去查一查就是了,很多時候一查便全知道了。
宋涼月還是覺得心裡沒底,只低聲說道:“不管怎麼說,你還是小心些爲好,我總覺得不管是五皇子還是李公公,都是有所圖謀的!”
許慕原卻是拍了拍她的手,低聲說道:“在朝堂之中行走的人,誰又沒有點圖謀呢?就算是我,也是這般!”
很多時候有所圖謀不算是壞事,若是真的無慾無求,那才成了可怕之人。
如此,許慕原又安撫了宋涼月幾句,夫妻二人這才歇下了。
等着第二天一大早,許慕原一起身就去了寧王府,從安平侯府到寧王府需要大半個時辰的時間。
所以等着寧王妃娘娘一起身,就聽到了外頭傳來了采薇的聲音,“娘娘,安平候來了,如今正在外頭瞪了,已經等了小半個時辰呢!”
這些日子,許慕原也不是沒有來找過寧王妃娘娘的,只是每次,寧王妃娘娘都避而不見,她是個聰明人,自然曉得許慕原找她到底是爲了什麼事兒。
這一次,寧王妃娘娘依舊是想也不想,直接開口道:“叫他走罷,就說我還有事。”
采薇在外頭應了一聲,就下去了。
只是等着寧王妃娘娘處理完了內院的事兒,剛一走出去,依舊發現許慕原還等在院子裡,這許慕原是個什麼身份,他若是不主動走,這寧王府上下卻是沒有一個人敢趕走他的!
見狀,寧王妃娘娘只嘆了口氣,低聲說道:“若是當年他有這般執拗就好了……”
說着,她更是搖搖頭,說道:“罷了,要他進來罷!”
采薇在一旁卻是低聲道:“王妃娘娘,若是這件事叫王爺知道了……”如今寧王已經不踏足王妃娘娘的院子了,要知道這之前王爺和王妃娘娘的感情多好啊!
寧王妃娘娘卻只是淡淡道:“照我說的做就是了,安平候是我的侄女婿,難道這事兒王爺知道了還能不高興嗎?”就算是心裡真的不高興,也不會說出來的,反正他們倆兒這些年彼此心裡一直都有一根刺,索性也懶得去理會了。
采薇嘴巴動了動,可到底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下去了。
許慕原進來的時候,身上還帶着厚厚一層雪,寧王妃娘娘派人替他取下了披風,這才冷着臉說道:“先前侯爺在寧王府中等了一夜,一回去就大病了一場,難道忘了這事兒?如今涼月的身子還未大好,如今安平侯府中又是正忙的時候,侯爺這樣做,可有想過後果?”
許慕原卻是淡淡笑道:“我知道,寧王妃娘娘您是一定會見我的。”
寧王妃娘娘卻是撥弄了下茶蓋,這才擡眸道:“你倒是挺有自信的……說罷,你找我是爲了什麼事兒?”
如今這屋子裡的丫鬟婆子都已經被遣了下去,她知道,許慕原找她定是沒什麼好事兒的。
許慕原緩緩開口道:“我想知道當初寧王妃娘娘您爲何要幫我爹爹,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調查這件事,若是我沒有查錯的話,當初您派去西北的那些人都是寧王府中的人,這事兒寧王知道嗎?若是寧王知道了又會如何?衆人都說您聰明得很,可就是這樣聰明的一個人,卻做出了這般的事情,我實在是覺得有些詫異!”
好在寧王在京城之中也是有些權勢的,將寧王府派去人的事兒壓了下來,只叫皇上以爲當初是有人想要謀害老安平候,卻不知道寧王府的那些人想要殺掉老安平候身邊的人,只是爲了滅口,僞造老安平候活着的真相!
那個時候寧王妃娘娘更是準備好了一個與老安平候身形一模一樣的人,只等着將老安平侯救回來之後,就將那人送回京城,這樣一來,老安平候就能保住性命了。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老安平候身邊竟還留着一羣暗衛!
想及此,寧王妃娘娘只覺得心頭滿滿的都是酸楚,她算計了這麼多,可別人早就有了打算,“如今說這些已經沒用了,我也不想再提……子衍,如今你是我的侄女婿,你就聽我一句勸罷,這件事就別管了,不管是誰害死了你父親都好,我想若是你父親在世的話,也一定不願意你出事的。”
“也是因爲我父親不願意看着我出事,所以寧王妃娘娘才這般提點我的嗎?”若換成了許慕原沒有成親之前,他一定不會相信愛會這般偉大,可如今卻懂得情愛之間的含義,“昨兒在朝堂之上我提出要皇上重申太子病故一案,其中也有寧王妃娘娘您的人開口說話了……”
昨日開口求情的也有禮部的陳大人,這位陳大人之所以能夠入仕,當初皆是因爲寧王妃娘娘的舉薦!
這段時間,許慕原對寧王妃娘娘的事情可謂是瞭如指掌了。
寧王妃娘娘卻只淡淡一笑,輕聲道:“沒錯,我的的確確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才幫你的,要不然你以爲我會費這麼大的心思嗎?既然你明白我的苦心,那就更加要好好活下去,要不然我到時候該有何顏面去面對你的父親……”
雖老安平候並未囑託過她,但她卻將這件事當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
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許慕原急急打斷了,“若是寧王妃娘娘您真的想要幫我,當初就不該瞞着我……寧王妃娘娘,當初您之所以知道皇上起意要殺了我父親,那定然是從寧王那兒得知的,我想問問,皇上爲何要這般做!”
這個問題,他想了這些日子都沒想明白,每想起一次,只覺得心疼的厲害。
就算是當他問起了李大清,李大清也只是搖頭說一句“如今皇上疑心病太重”,可明明這些年老安平候已經將權勢放出去了不少啊!
若真的論起權勢來,這徐家與宣平伯府的權勢一點都不比安平侯府要少。
寧王妃娘娘只深深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你當真什麼都不曉得嗎?你娘乃是太后娘娘膝下最受疼愛的女兒,是瑞華長公主,按道理來說你爹乃是大周朝的駙馬,這輩子都只能當一個閒散富貴人的,可當年你父親與瑞華長公主成親之時,朝堂根基不穩,再加上你父親才能出衆,所以皇上便依舊要你父親留在朝堂爲官,當時更還不止一次放出話來,得次妹夫與忠臣,乃是他的福氣,大周朝的福氣。”
“只是你父親的官位越來越大,成爲朝中重臣,這皇上心裡如何能夠不怕?就好像你親眼看着一直豺豹長大,害怕自己有一天會控制不住他,皇上不是沒想過撤掉你父親的職位,只是不管是京城中也好,都已經離不開你的父親了,偶有皇上流露出罷免之意,可話剛出口,不少人就已經站出來了,子衍,你問問若你是皇上,你會怕嗎?後來想必是你父親看出了皇上的心思來,漸漸生出了退意,一點點將手中的權利交了出去,只是這懷疑的種子已經埋藏在心裡,長成了一顆岑天大樹,如何會輕易放過你的父親?”
“那皇上就該要了我父親的性命嗎?爲了能夠名正言順的除掉我父親,甚至不惜要大周朝數萬將士陪葬?”許慕原只覺得心中發冷,虧得他之前還覺得皇上就算不是好君主,但卻是個好舅舅,如今想來卻是離譜的厲害,“如今我只想爲您一句話,皇上是什麼時候開始籌劃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