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月的臉色倏地變了,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一禾的衷心她從不懷疑,素來更是將一禾當成親生妹妹似的,“誰給你的這個膽子?連我身邊的人都敢動手起來呢?”
她素來不是軟柿子,原先在揚州的時候就處處與宋安合不來,可到底有梅氏在,她次次吃癟,只能選擇韜光養晦,但如今,就衝着她這身份,哪裡還會懼怕宋安?反正當着慧月和雲心的面已經夠丟臉了,還怕什麼?
宋安只覺得心裡痛快得很,含笑說道:“怎麼,妹妹當真覺得自己嫁到了安平侯府,當了安平候夫人,就覺得高我一等起來呢?哪怕今日你就是成爲王母娘娘,也依舊是我的妹妹,你這身邊的丫鬟不會做事,不會說話,我這個當姐姐的管教一二難道還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還是你覺得,這一禾話說的沒錯?那我倒是想問問妹妹,這哪家主子說話的時候,一旁的丫鬟能夠插話?”
她就料定了宋涼月不敢將她怎麼樣的,想也不用想,她就知道跟在宋涼月身後的丫鬟乃是瑞華長公主的人,這宋涼月才當了兒媳婦的人,如今哪敢當着瑞華長公主派來丫鬟的面兒對她如何?
只是這一次,她卻是想錯了。
宋涼月卻是上上前幾步,“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宋安臉上。
方纔宋安那一巴掌將一禾打愣了,同樣,如今宋涼月這一巴掌也將宋安給打愣了,“你……你怎麼敢?我可是你的姐姐……”
“你是不是想說你是我的姐姐,我該尊敬你纔是?你更是篤定了我不敢打你是不是?我知道,若是今日這事兒傳出去,我的名聲只怕也完了,只是宋安,人活一輩子,很多事情不光只想到自己,更是要想想身邊的人才是,不管日後我的名聲成哪樣,今日這一巴掌我都不會後悔。”宋涼月這話說的擲地有聲,反正她這一巴掌早就想打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罷了。
說着,她更是頓了頓,“這一巴掌是我早就想要還給你的,當初你與梅氏曾對我做過什麼,你們心知肚明,這一巴掌還給你,還算是輕的呢!”
宋安捂着臉,冷笑着說道:“好,宋涼月,很好,沒想到幾日不見,你倒是能耐了,既然你這麼有本事,那我倒是要瞧瞧最後是誰輸誰贏呢!”
話畢,她轉身就走,她就算是再傻,如今也不敢動手打這安平候夫人的。
畢竟臉上已經有一條蜿蜒曲折的疤了,若是再動手打了宋涼月,只怕許慕原會要了她的命!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信走着瞧!
宋涼月看着她那憤恨的背影,只淺笑了一聲,說道:“怎麼,宋安,你想要將這件事鬧大嗎?你別忘了,如今你是什麼身份,什麼名聲,從你嘴裡說出去的話,又有幾個人會相信?”
她一直都知道,安平候夫人這個名頭很是好用。
宋安離去的步子頓了下,好一會兒才說道:“宋涼月,我可沒有你想象中這般傻!你們夫妻二人欠我的,我會叫你們都還回來的。”
話畢,她更是毫不留情的就走了。
宋涼月還未來得及細想她話中的深意,就已經被一禾的哭聲給拉回來了,“……姑娘,您爲什麼要打大姑娘啊,若是這件事傳出去了,您可怎麼辦?”
說着,她更是瞥了一眼站在宋涼月身後的慧月和雲心兩人,低聲說道:“要是這件事傳到瑞華長公主耳朵裡去了……”
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宋涼月就含笑說道:“你不要擔心,會沒事兒的,我素來將你當成親生妹妹,哪裡會捨得你受委屈?更別說宋安就是猜中瞭如今我不敢將事情鬧大,所以才挑中了你下手的,若是我這次真的吃了這個暗虧,以後她的膽子豈不是越來越大呢?”
可一禾還是覺得惴惴不安得很,一個勁兒埋怨自己。
宋涼月只能耐着性子勸着,如此時間倒是過的極快,不一會兒就到了晌午了,宋元嘉身邊的小廝邀了宋涼月去正廳用飯。
可誰知道宋涼月一進去,就看到宋安也堂而皇之坐在飯桌上,還是宋元嘉笑着打圓場,“今兒是你回門的日子,本該高高興興的,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吃頓飯。”
如今這小宋府哪裡還有個家的模樣,梅氏如今已經成了廢人一個,宋安和宋涼月也已經出嫁,宋昊呆在書院唸書,就連逢年過節都甚少回來,至於雲姨娘和小宋府的三姑娘,一個上不得檯面不大曉得分寸,一個卻只是個只會吐氣泡泡的奶娃娃。
所以今兒就算是家裡的人沒到齊,但到底不至於是宋元嘉一個人孤零零的吃飯,他多少是高興的。
宋涼月原本是想對着宋安發作的,可一低頭卻瞥見了宋元嘉那期盼的眼神,還有他那鬢角的白髮,到了嘴邊的話實在就說不出來了,只點了點頭,挨着許慕原坐了下來。
因爲只有四個人吃飯,又是一家人,所以並未分席而坐。
宋元嘉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眼角眉梢都是笑,忍不住說道:“……我知道你們今兒要來,特意將我珍藏了多年的梨花白都拿出來,叫我說,若是張欽也在那就更好了,子衍,如今你姐夫不在,你就陪我多喝幾杯,只怕等到咱們家下一位姑爺進門的時候,還得十多年之後呢!”
張欽正是宋安的丈夫。
許慕原自然是笑着說好,“既然岳丈有這樣好的興致,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可宋涼月卻不免有些擔心,輕聲道:“爹,之前不是說您入冬的時候染上了風寒嗎?如今身子好些了沒?若是飲酒過多,只怕還是對身子不好罷?”
“無事無事!我這心裡高興着了,多喝幾杯沒事兒的!”宋元嘉當即就命人將那一罈子上等的梨花白給搬了出來,這酒罈子蓋子一掀開,頓時香氣溢滿了整間屋子。
他更是高興的要給許慕原斟酒,卻被許慕原給攔住了,接過了酒壺,親自給宋元嘉倒了一杯,“這種事,自然該我來纔是。”
簡直是一副其樂融融的場景!
宋安坐在一旁,卻是恨得牙癢癢,原本她今兒是想來瞧瞧宋涼月被瑞華長公主折騰的有多麼憔悴的,可沒想到卻見到這樣一副場景。
看看宋涼月,再想想自己,宋安只覺得氣的心都是疼得。
今日一大早,她央求張欽與她一起來小宋府,畢竟她這丈夫雖出身寒門,但年紀輕輕就中了進士,樣貌又生的不錯,說出來也沒什麼可丟人現眼的,可不管她如何說,張欽都不願意來。
當即她那火氣就上來了,一句惡言接着一句狠語的,惹得她在出門之前兩人還大吵了一架。
原本她是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的,畢竟不管兩人怎麼吵,可張欽總會與她服軟低頭,畢竟這京城中的進士多如牛毛,若是沒有宋家的幫襯,張欽又算什麼?
可見到素來高高在上的許慕原竟爲了宋涼月這般體貼,她那心又怎麼會好受?
只是在這個關頭,誰都沒有注意到她,只自顧自的說着話,愈發襯的她像個局外人似的。
宋安向來要強,如今哪裡受得了這個氣?飯吃到了一半,就藉口家裡有事兒要走了,可誰知道喝的微醺的宋元嘉更是點點頭說道:“如今你也成親了,自然是處處以大姑爺和家裡爲重,多收收自己那大小姐的架子,好好過日子纔是……”
他可不傻,今兒這麼重要的日子張欽都沒來,要麼是沒有將宋安放在心上,要麼是與宋安拌嘴吵架了,這兩種結果,他是都不願意瞧見的。
宋安冷着臉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宋元嘉瞧着她那疾步離開的背影,卻是搖搖頭說道:“她這性子遲早是要吃大虧的,也不知道到底隨了誰!”
就算梅氏再怎麼狠毒,可這性子卻是柔和得很,哪裡像如今的宋安似的,整日說話都似帶着刺兒似的。
這話,許慕原可不好接,但心裡頭卻是像明鏡似的,這些日子連他都聽同僚在說他的姐夫在外頭養了外室呢!
原本他與張欽壓根就不是一路人,只是有那些好攀附之人聽到了這消息,將這消息獻給了他,還指望着自己能在安平候夫人跟前露露臉,卻不知道,這宋涼月與宋安的關係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等着許慕原在馬車上將這件事告訴宋涼月的時候,宋涼月很是驚愕,“這人不是姑母挑出來,說是很不錯的嗎?就算是宋安性子跋扈,可他們這次成親幾日,怎麼就鬧出這樣的事兒來呢?更何況,這張欽家貧寒得很,說是連宋安沒進門之前家裡連個丫鬟婆子都沒有,成親那日還是從外頭臨時買了兩個十歲出頭的小丫頭進來的,這些日子家裡頭的花銷更是用的宋安的,怎麼能夠做出這樣的事兒?”
說白了,張欽不僅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還是個極其沒有臉面的小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