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月心中瞭然,願不願意嫁給許慕原是一回事兒,可嫁不嫁好像如今已經是由不得她了。
既然已經是一點更改的餘地都沒有了,宋涼月索性也就不再去想這件事了。
可憐那瑞華長公主,都到了這時候還被李大清攔在御書房外頭,瑞華長公主那氣性又怎麼受得了?當即氣的就要去找太后娘娘,可走到一半,她這纔想起來,太后娘娘如今這病纔好,若是將這事兒鬧到了太后娘娘跟前,只怕這太后娘娘心裡頭也不是個滋味。
想了又想,瑞華長公主咬咬牙,想着去找慧貴妃娘娘,按道理來說,原本她是該去找皇后娘娘的,可奈何她與皇后娘娘之間的關係向來不怎麼樣,與這位七竅玲瓏的慧貴妃娘娘,關係倒是不錯。
可她不過是剛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後有宮女在喚自己,原來是太后娘娘也曉得了皇上給許慕原賜婚的事兒,氣的不行,也打算去御書房了。
瑞華長公主就跟着太后娘娘一道,又重新殺回了御書房。
皇上能對瑞華長公主避而不見,可卻不會,也不敢這樣對太后娘娘,當即只好將困在了御書房一天的程閣老放回去了,迎了太后娘娘進了御書房。
還未等瑞華長公主開口,這太后娘娘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無非就是說些這徐家乃是皇上的外家,這徐雪兒也是皇上的外甥,如今皇上這樣做,到底又將徐家的顏面放在哪兒?將自己和瑞華長公主的臉面放在哪兒?
可不管太后娘娘如何說,皇上直說自己這樣做是有苦衷的。
這話可是徹徹底底惹怒了瑞華長公主,“皇上說自己有苦衷,到底有什麼苦衷?倒不如說給太后娘娘聽一聽,叫太后娘娘評評理!”
皇上今兒下午雖在御書房中,但外頭瑞華長公主吵吵嚷嚷的聲音卻一直沒消停過,惹得他頭都疼起來了,這會兒子面對着像是市井潑婦一般的瑞華長公主,冷聲說道:“朕這樣做自然是有朕的道理的,這其中的緣由,如今更是不好與你們說,瑞華,你別忘了,後宮不得干政,更別說如今你還不是後宮中的人!”
許慕原的親事是安平侯府的事兒,可一旦涉及到賜婚,那就不僅僅是安平侯府中的私事了。
從小到大,皇上可從來沒有用這樣語氣與瑞華長公主說過話,當即她就有些愣住了,半晌才說道:“皇上說的是,只是我自己兒子的親事,難道我還做不得主呢?如今侯爺在替皇上出征西北,這侯爺都還沒有回來,皇上就下了這樣的旨意,這賜的還事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子,這叫天下百姓如何想皇上?”
“衆人只怕會覺得皇上這是對我們安平侯府不滿,給侯爺派了那樣一個苦差事,如今又給子衍賜了那樣一樁婚事,莫說是那些不知情的人了,如今連我這個當妹妹的,都覺得皇上怕是將我們安平侯府視爲了眼中釘肉中刺罷!”
她向來就是這樣的性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卻壓根忘了,在皇上跟前,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這話卻是徹徹底底激怒了皇上,“瑞華,若你不是朕的親妹妹,若不是當着太后娘娘的面,這會兒子朕早就處置你了!你要記得什麼話該說,什麼話能說,這些年,朕對你,對安平候,對子衍如何,旁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嗎?”
……
皇上和瑞華長公主你一言我一語,誰都不肯退讓。
太后娘娘見了,只得放下許慕原的親事,當起和事姥來了,“好了,好了,你們倆兒一人少說一句,這打小一起長大的親兄妹,如今怎麼鬧得像是仇人似的呢?皇上,你要體諒體諒瑞華,如今她都已經和徐家說好了,原本打算等着安平候一回來就去徐家提親的,如今你這一道聖旨下來,叫瑞華如何做人?”
“還有瑞華你也是的,怎麼可以對着皇上這樣說話?就連哀家都敲出來了,皇上待子衍那可是真的好,就比不少皇子和公主都要好,別的不說,原先子衍小的時候,只要他和皇上在一起吃飯,哪次不是坐在皇上腿上吃的?這放眼整個皇宮,誰能有這樣的福氣?”
她年紀大了,如今什麼都不希望,只希望自己的兒孫都能夠好好地。
這話說道皇上的氣消了不少,說道:“瑞華,不管你多不滿意這樁親事都好,可朕的聖旨已經頒佈了,這件事就算是這麼定下了,至於徐家那邊,你若是覺得不好交代的話,明兒朕親自找徐大人說一說就是了。”
他口中的徐大人乃是他的表兄,雖平庸沒什麼本事,但好在這些年在太后娘娘庇佑下也是無功無過的。
瑞華長公主還是不滿意這個答案,正欲開口的時候,卻被太后娘娘拉住了,“瑞華,你今兒可是大半日沒用飯?這慈寧宮的小廚房正燉着乳鴿湯,正好你陪着哀家去用一些。”
話畢,她竟不由分手,拉着瑞華長公主的手就走了。
可一出御書房的大門,瑞華長公主就怎麼都忍不住了,當即眼淚就像是掉了線的珠子似的,噼裡啪啦落了下來。
太后娘娘見了,實在是心疼得很,“哀家知道你心裡不舒服,只是哀家這心裡也是不舒服的,可如今皇上的意思已經是夠明確了,這事兒怕是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叫我說,這宋家姑娘看着倒也是個不錯的,說不準也就她和子衍有緣分……”
只是瑞華長公主卻抽噎着說道:“什麼有緣分?我看她就是和她姑母似的,是個有心計的,也就子衍那麼單純的孩子纔會上了她的當,要不然,子衍怎麼會想着請皇上賜婚?子衍打小雖不打聽話,可什麼時候能想出這樣的主意來?定然是那個宋涼月教的!”
這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再怎麼不聽話,可到了當母親的心中,那也是好的。
太后娘娘原本是怒氣衝衝的,可如今反倒是冷靜下來了,如今她倒不怎麼擔心許慕原的親事,就擔心皇上和瑞華長公主的關係,“如今說這些也沒用了……叫哀家說,不如就算了罷,哀家雖只見過那宋家丫頭一次,可瞧着倒是個懂事的,你之所以不喜歡她,只怕是因爲寧王妃娘娘罷?”
說着,她瞥了瑞華長公主一眼,見着瑞華長公主半晌不說話,才緩緩說道:“瑞華,事情都過去了這麼多年,難道你還放不下嗎?若是因爲她,你過的不好,恨她也是情有可原,可如今提親你來,這京城裡頭有幾個不羨慕的?知足常樂啊!”
瑞華長公主看着腳下的路,就算是有太監打着宮燈在前頭照亮,可她依舊覺得眼前是黑濛濛的一片,“可是我……我每次瞧見了寧王妃娘娘,都覺得心裡頭難受,她就是我心裡的一根刺,怎麼都拔不掉,就這樣一直釘在我心口,刺的我的心鮮血直流……”
她每次一想起寧王妃娘娘來都覺得心口發疼,更別說見到寧王妃娘娘來。
太后娘娘長長嘆了口氣,才說道:“瑞華,你有多難受,哀家能懂……只是皇上是個男人,自然是不曉得女人家的這些心思,更何況當年的事情皇上並不知情,你也別怪皇上,皇上對你,終究還是疼愛的!”
可這會兒子,瑞華長公主除了掉眼淚,卻是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道理她都懂,可想要接受卻是難得很。
就連到了慈寧宮中,這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的瑞華長公主不過是用了些乳鴿湯,其餘的菜,連筷子都沒落。
回去了安平侯府,瑞華長公主還專程派人去許慕原那院子看了看,可聽說許慕原那院子裡連燈都沒亮,又是長長嘆了口氣。
還是她身邊的秦嬤嬤見着,勸道:“長公主可莫要慪氣了,若是氣壞了自己的身子該如何是好?叫奴婢說,您覺得娶了宋家姑娘進門劃不着,可叫奴婢覺得,只怕這會兒子有人比您更擔心呢!”
瑞華長公主正帕子沾眼淚,聽樂這話,不由得問道:“這話怎麼說?”
秦嬤嬤笑着說道:“長公主您想,您不喜歡宋家姑娘那是所有人都能想得到的,寧王妃娘娘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怎麼能不擔心?更何況,奴婢可是聽說寧王妃娘娘向來疼宋家這位姑娘,更是將她當成了親生女兒似的,到時候您是婆婆,給宋家姑娘使絆子,就算是寧王妃娘娘也不敢說什麼的,到時候寧王妃娘娘滿肚子的苦水還不是隻能自己咽?”
“寧王妃娘娘看着是個和氣的,可您也曉得,她也不過是看着和氣,但心裡卻是個要強的,瞧着自己疼愛的侄女被您折騰,怎麼會受得了?只怕到時候是吃不下睡不着了罷!”
她是個聰明人,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而寧王妃娘娘就是瑞華長公主的弱點,只要能叫寧王妃娘娘心裡不舒服,莫說要一個宋涼月進門了,只怕是十個宋涼月,瑞華長公主都是願意接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