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月與許慕原兩人的目光之中都泛着冷意,可這個時候宋涼月到底是有些擔心起來了,若是自己死了,外祖母該如何?爹爹該如何?姑母又該如何?
重活了一世,她是來親人身邊盡孝,是來賠罪的,又怎麼能和上一世那般,再做一次不孝子,“我不知道世子爺爲何想要娶我爲妻,這京城之中,比我家世優渥,長相俊美,溫柔嫺淑的姑娘不知道多了多少,這人人都是巴不得嫁到安平侯府中去的,世子爺爲何不肯放過我?”
“世子爺想要的不過是一世一雙人,得一人一心永不分離罷了,可就算是我真的嫁給了世子爺,世子爺也註定得不到我的心,這樣又有什麼意思呢?”
“就算是暫時得不到,你敢說永遠都得不到嗎?”得不到的東西纔是最好的,這一點,許慕原從來就沒有懷疑過,“原先小的時候,我曾養過一隻波斯貓兒,這波斯貓兒乃是西域進貢給太后娘娘的,性子高傲,一般人都是馴服不了的,就連太后娘娘賞玩了兩日之後也丟給宮女養着了。”
“後來我就養着那隻波斯貓兒了,那貓兒性格雖驕縱,可到底是隻畜生罷了,到了最後,還不是粘我粘的厲害!我並非是將你比作畜生,可我想說的是,不管是人還是畜生,只要你真心對他好,就算是石頭心也會有融化的這一天,更何況我相信你的心並不是石頭做的!”
若沒有上一世的事情,宋涼月聽到這話定然會感動,但凡是個女子,聽到這樣的話都會感動,更別說還是面對着許慕原這樣一個男子!
可宋涼月卻別過頭去,淡淡說道:“我的心的確不是石頭做的,可世子爺的心怕是石頭做的……不管世子爺如何說,我都不願意嫁給你!”
這話,已經是一點轉寰的餘地都沒了。
此時此刻,宋涼月嘴角的尷尬實在是有些明顯了,半晌才說道:“你可是喜歡蔣友暉?”當初宋涼月知道了要嫁給蔣友暉之後,是願意的。
宋涼月搖搖頭,說道:“我並不喜歡三表哥!”
“可是,你願意嫁給他!”許慕原的語氣已經透着十足的冷意了。
宋涼月輕聲道:“是的,我是願意嫁給三表哥,若是沒有三表哥之前的事情鬧出來,只怕我這會兒子與三表哥的親事都已經定下來了,我並不喜歡三表哥,但想着能夠叫爹爹和姑母放心,叫外祖母開心,哪怕是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也是願意的,更何況,我對三表哥並不討厭!”
許慕原只覺得心底發冷,“你這話的意思可是你討厭我呢?”
宋涼月這纔看向他,發現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這話是世子爺自己說的,我並沒有說過!”
重生之後,她變得理智了很多,就算是如今對許慕原懷揣着恨意,可她明白,自己與許慕原到底是不能交惡的,不管是如今的許慕原,還是變得心狠手辣的許慕原,她都萬萬不能得罪。
許慕原卻是哈哈笑了幾聲,掩飾了自己心底的尷尬,“有意思,還真的是有意思,你這話說的我對你愈發有興趣了!”
說着,他這才冷聲說道:“你越是不願意嫁,我就越要娶,你好好準備下,等着到時候嫁給我爲妻罷!”
話畢,他轉身就走了,卻沒人瞧見,在他轉身那一刻,這臉色倏地變了,難看到了極點,是啊,但凡是誰碰到這種事情心裡都會難過的,自己的一腔熱情卻換來了這樣的答覆!
想着自己在陝北吃的那些苦,許慕原從不覺得有什麼,想當初,就連長安跟着他住在草棚的時候都怨聲載道,他從小錦衣玉食,難道會覺得不苦嗎?
苦!自然是苦的!
特別是餓了幾天之後,喝下那邊冰冷且清的見底的稀粥,只覺得連心底都是冷意的,可就算如此,卻依舊及不上宋涼月方纔的那幾句話。
看着許慕原的背影消失在瀟湘苑門外,宋涼月長長嘆了口氣,頹然坐在了鞦韆上,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爲什麼,爲什麼事情又會變成這個樣子?好像所有的事情饒了一圈之後,又再次回到了原點!
也不知道這一世的安平侯還會不會戰死在西北,安平侯之死又會不會與寧王妃娘娘扯上關係,若是真的和寧王妃娘娘有關係的,依照許慕原那性子,不管如今的他對自己是真情還是假愛,都不會願意娶自己爲妻的罷!
上一世,是她死乞白賴要嫁給許慕原的,更何況那個時候許慕原娶自己是對他有有益處的,可這一世,很多事情都出現了變化……
想到這些事情,宋涼月的心情難免會有些不痛快,只是如今卻不是她心情不痛快的時候,如今已經是初春了,蔣友祥與陳婕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初三,距離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多月的時間,整個蔣國公府上下都忙着操持着蔣友祥的婚事。
蔣國公老夫人年紀大了,在去年冬天的時候又病了一場,這身子骨自然是比不上之前,所以將蔣友祥成親的事兒都交給了蔣國公夫人陳氏。
陳氏這段時間忙雖忙,但想着兒子要成親了,娶的還是自己的侄女,就算是再累,這臉上的笑也沒聽過。
反觀蔣國公,知道這門親事再無轉寰的餘地之後,索性年一過完就去了福建。
至於蔣友祥,他本就不想娶陳婕爲妻,這三月三日這一天對他來說更是個折磨,也就不會在乎那一日有誰在場了。
這段時間,蔣友祥被陳氏關在屋子裡,生怕他又躲出去,每日都問蔣友祥一些小事,無非就是喜服的樣式,成親那一日的菜品……惹得蔣友祥一聽見陳氏的聲音都直皺眉頭。
這一日,蔣友祥一聽說陳氏來了的消息,忙從院子後門溜出去了。
只是蔣國公府雖大,但蔣友祥轉悠了大半圈,還是覺得沒地方去,想了想,便去了瀟湘苑。
人心裡煩悶了之後,與旁人埋怨一通之後,心裡就能舒服多了。
倒是宋涼月聽了他的話之後,心頭也跟着不舒服起來,這段時間,楊睞孃的身子還未大好,都已經到了春天,卻還是經常咳嗽,“二表哥,如今這親事都已經定下來了,你也不要想太多!至於大舅母那邊,你也多體諒體諒她纔是,如今大嫂才生了孩子,一顆心都撲在了孩子身上,大舅母那邊是一點都幫襯補上的!大舅母與外祖母、二舅母的關係向來不大好,大舅舅也不在京城裡,就連大嫂如今忙着照顧孩子,也不能無事的時候陪着大舅母說話,大舅母這心裡也只怕是苦的很,不找你說話還能與誰說呢?”
“我何嘗不知道?只是我已經事事順着她了,她怎麼還這般步步緊逼?她明明曉得我不想成親,不想娶陳婕爲妻,可我還是照她的意思做了,她卻還拿這些小事煩我!”蔣友祥皺皺眉頭,臉上寫滿了無奈,“更何況我聽說楊家姑娘最近身子不大好,這心裡頭也就更加不舒服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宋涼月給打斷了,“二表哥,以後這樣的話切莫再說了,你都是要成親的人了,怎麼還能有這樣的心思?若是以後的表嫂聽到了又會如何想?就算是你不爲自己想一想,可到底也要爲睞娘姐姐想一想,如今睞娘姐姐馬上就要及笄了,也要說親事了,若是這樣的話傳出去,你叫她如何做人?”
蔣友祥卻是頹然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這也不就當着你說一說……楊家姑娘的身子到底怎麼樣呢?我聽說她已經病了有些日子呢!”
宋涼月卻只是笑着安慰道:“放心,睞娘姐姐沒事兒的,也就去年冬天太冷了染上了風寒,如今已經大好了!”雖是假話,但也是善意的謊言,她知道,若是真的說出了實話,這蔣友祥的心思就更加不安分了。
男人啊,都是這樣的,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可真的得到了,等過些日子,好像也就看的並沒有那般重要了。
蔣友祥這才放心了些,“……聽說安平候世子回來了,你可是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宋涼月面上寵辱不驚,好像這件事和她壓根就沒什麼關係似的,“如今京城衆人都在傳這安平侯府世世代代出忠良,一個個都是英勇無比,有勇有謀的,更別說安平候世子爺小小年紀就能平定了陝北內亂,實在是厲害……只可惜,這樣的人竟要娶了別人!”
就連心高氣傲的他都不得不佩服許慕原,覺得許慕原是難得的人才,數年之後,定又和安平候一樣,成了大周朝的棟樑!
宋涼月卻是白了他一眼,說道:“二表哥覺得有什麼好可惜的?徐家姑娘家世德行樣貌都極爲出衆,又是太后娘娘的侄孫女,嫁給了安平候世子爺,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嗎?反倒是我聽說前幾日二表哥還和安平候世子爺一道出去喝了酒的,什麼時候二表哥和安平候世子爺關係這樣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