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國公老夫人頓時只覺得耳邊“轟”的一聲,宛如平地驚雷,半晌纔回過神來,“你,你說什麼?暉哥兒不願意娶涼月爲妻,這,這是不是真的?還是你弄錯呢?”
若蔣友暉和蔣友祥一般,是個混天魔王的性子,這話她也就相信了,只是蔣國公府三少爺蔣友暉那是出了名的孝順,平日裡只要她提想吃什麼糕點,第二日蔣友暉定會送過來的,如今,蔣友暉竟會忤逆了她們的意思?
洪氏已經是哭的不能自持了,斷斷續續說道:“媳婦怎麼會弄錯?原先媳婦就幾次試探過暉哥兒,可他卻是躲躲閃閃的,不肯與媳婦說這事兒,當時媳婦只當他是害羞,昨兒您將媳婦找去了,說已經打算與宋家定日子了,媳婦想着這事兒也算是定下了,所以就去找了暉哥兒,可暉哥兒又像是之前那般,說如今他年紀還小,不想那麼早成親,還說這件事不着急,大有一副開溜的架勢。”
“媳婦自然是不肯的,只說若是他走了,咱們明兒就直接去宋家提親,暉哥兒這才說了實話,說他一點都不喜歡涼月,還說他壓根就沒打算娶涼月爲妻,之前只以爲咱們是說着玩的,等過些日子也就算了,可沒想到這門說的竟然是真的,這才說了實話。”
“當時媳婦就不高興了,說這件事他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更何況涼月是多好的一姑娘啊,能嫁給他是他的福氣,可您知道暉哥兒是怎麼說的?他說他纔不想要這樣的福氣,還說您之所以想將涼月嫁給他,是心疼涼月,不想看到涼月受苦,可若是咱們真的將涼月嫁給他,斷然是不會幸福的……”
說到這兒,她那衣襟都已經溼了一大片,這些年來,就算是她與丈夫吵嘴,都還沒有掉過這麼多眼淚呢!
蔣國公老夫人也急了,“就算是不喜歡,也該是有個由頭纔是,而且我記得,暉哥兒與涼月並沒有什麼交集,哪裡就會厭惡到涼月到了這個地步?是不是他在外頭有了人呢?”畢竟他們都對蔣友暉很放心,平日蔣友暉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他們也從不拘着,若蔣友暉真的在外頭養了不三不四的人,他們一點都不知道那也是說的過去的。
可洪氏卻搖搖頭,“原先媳婦也是這樣想的,還專程找了暉哥兒身邊的小廝,可那小廝卻說,暉哥兒平日裡壓根就不與女子打交道,更別說在外頭養人呢!當時媳婦還還覺得不相信,派人打了那小廝十個板子,可那小廝卻哭着喊着說他絕沒有騙人,老夫人,您說這到底該怎麼辦啊?”
她,實在是沒了主意,從小她就沒怎麼操過心,嫁到了蔣國公府之後,更是做起了甩手掌櫃,什麼事情都不需要她拿主意,平日裡都是蔣國公老夫人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可誰想到會鬧出這樣大的事情來!
就連蔣國公老夫人都有些恍然無措了,這段時間蔣國公夫人一直操心着蔣友祥的婚事,她了,因爲不滿意這樁親事,平日裡也不過是問幾句罷了,只想着等蔣友暉和宋涼月成親的時候,她來好好操持一番。
可如今事情來的太突然,她也傻眼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件事暫且不要聲張,至於涼月那兒,更是什麼都不要說,這段時間你好好派人查一查暉哥兒,我就不相信他會無緣無故不想娶涼月的,至於暉哥兒那兒,我親自與他說一說,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只是這件事到底是出乎了蔣國公老夫人的意料之外,這洪氏派出去的人將平日裡與蔣友暉有交集的人都問遍了,可依舊沒打聽出什麼消息來,直說蔣友暉平日裡不是去書院唸書,就是習武射箭,要麼就是去白馬寺唸經,莫說是交好的姑娘,就連交往過密的男子都沒有……
蔣國公老夫人更覺得反常了,只能親自問一問蔣友暉,可不管她怎麼問,平日乖巧懂事的孫子都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來來回回只一句話“我不願意娶涼月表妹爲妻,還請祖母成全”,卻是將她氣的夠嗆。
當天晚上,蔣國公老夫人就病了,躺在牀上直哼哼。
被瞞在鼓裡的宋涼月自然是前來探望,可蔣國公老夫人一看到她,還未等她說話,這眼淚就掉了下來。
這下子,可把宋涼月嚇了一大跳,“外祖母,您這是怎麼呢?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要我找周娘子來給您瞧一瞧?”
不得不說,這周娘子也是大有用處的,京城中的女大夫甚少,醫術精湛的更是寥寥無幾,平日裡蔣國公府內眷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的小毛病,都是請周娘子過來瞧的。
蔣國公老夫人卻是搖搖頭,說道:“不礙事兒的,方纔太醫已經來瞧過了,也開了藥,說靜養幾日就會沒事的。”
看着她臉色灰敗,一點精神都沒有,不像是患上了普通風寒的樣子。
宋涼月不由問道:“外祖母,好端端的您就怎麼就病呢?好像從前幾日開始您的精神就不大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連她都覺得這幾日蔣國公府內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只是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她卻不曉得。
蔣國公老夫人生怕她瞧出來了,強撐着笑說道:“沒事兒,沒事兒,不過是前幾日是你孃的生辰,我想着覺得心裡不是個滋味,這才病倒了,每年你娘生辰的時候我都會病上一場的,若是你不相信,可以問你二舅母去。”
這話自然是不假,但往年也不過是吃兩服安神藥就能好起來的事兒了。
宋涼月卻當了真,安慰道:“您啊,也別太難過了,娘都去了這麼多年,若是曉得您這樣子,只怕也會不高興的,您平平安安,和和順順的,比什麼都強,更何況,如今都已經到了十月中旬,沒幾個月就要過年了,到時候還等着您主持大局呢!”
蔣國公老夫人想笑,卻笑不出來,“放心,外祖母沒事兒的……你用過了早飯沒有?我叫小廚房熬了些藕粉,待會兒叫她們少放些糖,你也嚐嚐看?”這人年紀大了,是喜歡吃甜食的,但她卻記得宋涼月是不大愛吃甜食的。
宋涼月自然不會拂了蔣國公老夫人心意的,叫丫鬟端來了一碗藕粉,只是剛吃了幾口,就見着蔣國公老夫人看她的目光中閃着淚花。
當即,宋涼月愈發覺得事情不對勁了,“外祖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蔣國公老夫人嘴巴微微動了動,可話到了嘴邊,依舊是沒事兒。
不是她不願意如實相告,只是她曉得,這樣的話對任何一個姑娘來說都是個打擊,更何況,如今暉哥兒和涼月要定親的事,在京城之中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甚至不少人已經認定,涼月就已經是蔣國公府未來的三少奶奶了。
更何況,涼月心底怕還藏着一個許慕原,若這事兒真的鬧開了,宋涼月又惦念上了許慕原該怎麼辦纔好?
而且,暉哥兒那邊,也不是一點轉機都沒有的……
想及此,蔣國公老夫人看着宋涼月那張半信半疑的臉,笑着說道:“放心罷,外祖母真的是沒事兒,只是方纔都說了,是看着你,想起你娘來了,還記得當初你娘帶着你來京城的時候,你還在襁褓之中,轉眼間都這麼大了,若你娘能夠看見如今你這樣子,只怕也會高興壞了的。”
說着,她頓了頓,繼續說道:“罷了,罷了,不說這些話了,越說我越傷心,連帶着你都不開心起來了,放心,真的等過幾日,我這病就好起來的!”
話雖這樣說,宋涼月卻依舊不大放心,可嘴上卻答應了,但一轉身,卻不忘吩咐一禾道:“我瞧着外祖母有些不對勁,你沒事兒的時候多來瑞祥居轉一轉,順便看能不能打聽出什麼來!”
這一禾機靈,嘴巴又甜,這闔府上下誰都喜歡她。
一禾自然是應下了,“可姑娘,咱們爲什麼要盯着瑞祥居這邊?”原先姑娘叫她盯着梅氏母女的時候,她覺得這乃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可蔣國公老夫人對自家姑娘好的恨不得掏心掏肺,爲何要這般,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宋涼月皺眉道:“我總覺得這件事不對勁,孃的生辰是在九月底,如今已經是十月中旬了,若外祖母真的是因爲想起娘,這病怎麼會等到今日來?而且我看外祖母的樣子,這病來勢洶洶,不像是普通的小病!”
說着,她頓了頓,“更何況,我總覺得外祖母看我的眼神裡和平日裡不一樣。”
一禾卻不懂了,“那是哪兒不一樣?奴婢怎麼沒能瞧出來?”
“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感覺和先前不一樣呢!”宋涼月感受這目光已經兩世了,覺得自己是不會看錯的。
一禾似懂非懂點點頭,“奴婢明白了,您就放心罷,這件事交給奴婢就是了。”她雖不懂姑娘話中的意思,但卻一直認準一個死理,姑娘說的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