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從未將宋涼月放在眼裡,如今宋涼月與她下了戰書,她哪裡有退卻的道理,“喲,你大病了一場,不僅沒有虛弱半分,倒像是厲害了不少,不過這樣也好,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有什麼把戲!爹爹今日能相信你一次,那是因爲我沒有防備,着了你的道,放心,以後我會小心的!”
今日是她失策了,萬萬沒想到宋涼月的性子大變,以後,她可就不會上這個當了,“至於你方纔說的我不曉得自己輸在哪兒,我怎麼會不曉得,我不就是輸在你信口雌黃,恬不知恥上呢?這帕子明明是今扇幫着你繡的,也就是你這麼不要臉,敢說帕子是你自己繡的!”
宋家可是詩書之家,她從小是讀者“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這句話長大的的,對宋涼月的做法很是不屑。
宋涼月含笑說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給太太繡帕子呢?我又什麼時候說這帕子是我繡的呢?今兒我就明明白白告訴你,這帕子的確是今扇幫着我繡的,而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騙人,更沒有撒謊!”
是啊,當初她只說要送一方帕子給梅氏當禮物,卻沒說會親手繡這帕子,因爲這帕子是小東西,姑娘家的帕子又是閨中之物,哪有不親手繡的道理?所以這才叫梅氏誤會了。
不過當她曉得了宋安的心思之後,卻想着將計就計,那宋安不是想落井下石嗎,那她就叫宋安明白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宋安氣急,揚聲道:“宋涼月,你好大的膽子,什麼叫你沒說要親手繡帕子給娘,可方纔當着爹的面,你怎麼能矢口否認?”
“我說什麼呢?”宋涼月嘴角噙着笑,說道:“方纔當着爹爹的面,我也就不過說了一句你在撒謊罷了,你本就在撒謊,我從未打算繡帕子給太太,你卻偏偏要說我答應了繡帕子,你這不是在撒謊是什麼?剩下的話,都是你和太太在說,我好像並沒有說什麼了罷,只怕我話中的意思,叫你曲解了……”
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宋安拔腿就要走,“好啊,宋涼月方纔說了什麼,你們都聽到了罷?我要去告訴爹爹和孃親!”
宋涼月也不攔她,輕聲說道:“你去就是了。”
是啊,她有什麼好怕的啊,之前那麼多風風雨雨都熬過來了,還會怕這麼一點小事兒?方纔在稻香村,她之所以不說話,只是想叫宋安嚐嚐那百口莫辯的滋味,要宋安曉得自己之前是什麼感受!
今日宋涼月的行爲已經夠奇怪了,特別是宋安轉頭,看着她一臉沉着、似笑非笑的模樣,只覺得心頭沉了沉,冷聲道:“我明白了,你這是又想給我下套,怎麼,你害了我一次,還想再害我第二次嗎?”
她也是個聰明的,略微一思忖,就想明白了,如今兩人身邊都是帶着自己的貼身丫鬟,到時候鬧到了爹爹跟前,各自丫鬟自然是向着各自,到時候,誰會相信她的話?
只怕這樣一來,她就不是抄十遍《女戒》這麼簡單了。
“隨便你怎麼想!”宋涼月也不理她,轉身就走了。
上一世,不論是論心計,還是論計謀,她都不是宋安的對手,但她好歹是活了一世的人,宋安能想明白的道理,她怎麼會想不到?如今也覺得,這梅氏不簡單,養出來的姑娘也是個厲害的角兒!
這朱門大宅之中,哪家的姑娘不是嬌生慣養,生性單純,特別是在宋家這樣人口簡單的人家,養出來的姑娘定是個毫無城府的,偏生那宋安不簡單,看樣子,自己想要在揚州宋家呆着,那就得多籌謀籌謀了!
因爲心裡惦記着這事兒,宋涼月非但沒有顯露出高興來,反倒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胡嬤嬤在一旁喜的嘴巴都合不攏了,“……姑娘哦,方纔您是沒有看到梅氏那樣子,像是吃了只蒼蠅似的,想想也是,如今少爺被送到九成書院唸書去了,梅氏身邊也就大姑娘一個孩子,素來將大姑娘看成了眼珠子似的,只怕今晚上梅氏連覺都睡不着呢!”
在宋涼月面前,她從不掩飾自己對梅氏的恨意,也正是因此,上一世宋涼月對梅氏也是恨之入骨。
不過如今,宋涼月卻曉得什麼是錯,什麼是對,她只曉得七八年前是孃親自縊而亡,其中的內情,她並不曉得,“嬤嬤,說話做事要有分寸才行,如今滿屋子的丫鬟們在,你這話若是傳出去瞭如何是好?到時候鬧到了爹爹面前,我是開口幫你求情,還是不求情呢?不管怎麼說,太太可都是宋府的當家主母!”
先前是她太過放縱胡嬤嬤了,連她都稱呼梅氏爲“太太”,胡嬤嬤卻對梅氏直呼其名。
倒是胡嬤嬤覺得委屈得很,先前她都是這麼叫的,可姑娘並沒說過什麼,“姑娘,可是梅氏害死了太太……”
宋涼月卻是將手中的茶蠱跺在了桌上,揚聲說道:“嬤嬤,若是你再說這樣的話,連我都保不住你呢!”
上一世,在胡嬤嬤的影響下,她也是這樣覺得的,可如今想想卻覺得不大對勁,如今外祖母和幾個舅舅都還在世,在京城也是說得上話的,若是真有這樣的事兒,蔣府那邊會沒有動靜?
還有姑母,在她的印象中,她那當寧王妃的姑母向來不喜歡梅氏,連帶着對宋安都不大待見,又怎麼會允許這種事兒發生……
想及此,她看了一眼已跪在地下的胡嬤嬤,語氣也放緩了些,“嬤嬤,你是與我娘一起長大的,與我娘情同姐妹,我不是不曉得,只是這說話做事兒可都得講求一個證據,你無憑無據的,怎麼能說太太害死了娘?”
說着,她頓了頓,方繼續道:“不是我對你發脾氣,而是有些話真的不能亂說的,縱然我是宋家的嫡出姑娘,可內院中的事兒乃是太太說了算的,若是她有心刁難,你一個小小的嬤嬤,她還會沒有法子嗎?也許你覺得說幾句話沒什麼,可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話,旁人怎麼會不曉得?爹爹和太太又怎麼會被瞞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