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完那一聲,徐搏二話不說十分果斷的趴倒在了馬車底。
“咻!”
第一支火箭狠狠的紮在了徐搏面前的地表,距離馬車不過半尺的地方,那一絲絲灼熱的氣浪瞬時撲面而來,徐搏趕緊閉上雙眼,把臉埋於地下,只覺得頭皮一陣發熱,而短髮似是被烘焦了一些,這些徐搏並不在意,氣浪過後,徐搏擡起頭,雙眸似黑夜中的皓星,死死的盯着密林深處,他知道箭雨過後,迎來必定是那密林深處敵人的一番血腥襲殺。
“敵襲!”
“保護三皇子。”
護衛們驚恐的嘶吼聲如同驚雷般炸起。
無數火焰箭矢,嗖嗖作響,似流星般從空中墜落,剎那間,火色映的天空宛如白晝。
突如其來的箭雨打得護衛們措手不及,一時之間,焦急的呼喝,羽箭的破空,護衛的悶哼,馬匹的嘶叫,畫面交織,而交織之後,出現的是一個宛如修羅地獄般的火焰戰場。
選擇夜間紮營時襲擊,這證明對方肯定是早有預謀,因爲這時的護衛們趕了一天路正是疲憊鬆懈之時,徐搏望着四周那閃爍着火光,密密麻麻的羽箭,心知不妙,這麼多箭支那對方前來刺殺的人一定不在少數,可是經過一輪箭雨的護衛們已經死傷逾半,士氣低落,肯定不是對方的對手,正當徐搏眉頭緊皺思索對策之時,前方密林中隱約顯現出來的身影讓他猛的一怔。
西山道口的密林中,並沒有如徐搏想象中出現密密麻麻的身影,那一高一低,一胖一瘦的兩個身影,給了徐搏一個準確的信息,對方只有兩個人!
“兩個人...”徐搏喃喃自語,而後猛地一驚,兩個人,卻能製造出生聲勢如此浩大的火焰箭雨,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對方是修行者。
淒厲的箭雨,死傷的同伴,侍衛們本來慌亂沮喪的情緒,伴隨着敵人的出現躁動起來,而對方只有兩人,這更激起了侍衛們血性。
“殺啊...”
在嘶啞的吼聲中,侍衛們睜着猩紅的雙眼,揮舞着手中的朴刀,奮勇衝鋒。
身影終於清晰,望着悍然無懼的侍衛們,瘦高的青年道士笑容玩味,目光輕蔑,好似眼前出現的並不是一個個揮舞着朴刀的侍衛,而是一隻只張牙舞爪的螞蟻,而胖矮的中年和尚神色冷漠,這種冷漠是對這些凡人生命的輕視。
“阿彌陀佛。”中年和尚默唸一聲,而後右手託着的銅鉢自行御空而去。
銅鉢泛着碧芒沖天飛起,懸在了侍衛們的上空,而後迅速變大。
一絲陰霾浮上了侍衛們的心頭,而後不經意間的擡頭一瞥,如墮冰窟,什麼熱血,什麼血性都在死亡的陰影下被生生澆滅。
只是一切都已爲時已晚。
巨大的銅鉢猶似宏大的山嶽,徑直壓下,一瞬之間,火浪翻滾,土石紛飛。
這震撼的一幕讓徐搏十分訝異,心中暗想,果然在修行者面前,凡人,確實是如同螻蟻般的存在,這也更加堅定了徐搏要破除梏桎,步入修行的念頭。
而這震撼的一幕,也終於讓那在華麗車廂裡的人驚慌了。
三皇子朱伺跳下華麗車廂迅速來到白眉老人馬車旁。
不等朱伺開口,白眉老人翩然下車,而狗肉緊隨其後,見如此徐搏也從車底爬了出來。
“這裡有我來應付,你保護皇子去甕城。”白眉老人面色嚴肅,沉聲說道。
“恩。”徐搏微微頷首,而後背起牤牛角弓,帶着朱伺和狗肉,鑽入了密林,準備登臨西山。
白眉老人的寬大道袍着西風而舞,他轉身帶着一股絕然,向戰場走去。
巨大的銅鉢迴旋,而後緩緩變小,重新回到了中年僧人之手。
戰場之中,碎骨遍野,殘屍伏地,血流成河,一擊屠戮幾十人,
人命比草賤。
望着遍地的伏屍,中年僧人面色淡然,誰說佛家就一定慈悲,誰說正道就一定爲正,原來殺人如麻並不只是來形容邪魔歪道的。
“火神廟,銅鉢巖寺,什麼時候幹起這等殺人放火的勾當了?”白眉道人望着眼前這血腥的場景,眉頭微蹙,而後厲聲質問道。
“天知地知我知死人知,所以說,做了又有什麼關係呢?”青年道士一臉邪異,他儼然已經把白眉當做了死人。
“哼,”白眉老人知道與這些人沒有什麼道理可講,於是直接施展舉重若輕道術,一塊千斤巨石被他輕鬆舉起,而後巨石化爲呼嘯而出的石彈,直指僧人和道士。
巨石在空中拉出一道弧線,而後撕裂空氣,猛然墜落。
神火廟的青年道士,冷冷的瞥了一眼空中的巨石,而後雙手反覆的結印,最後雙掌朝天施展出了神火道術,只見一片青色的火焰直衝天際,包裹住了那塊巨石,頃刻間,巨石被化爲灰燼。
白眉道人見此微微一怔,神火廟的神火道術在命輪境界可施展出普通的紅色烈焰,在化境可施展融鋼化鐵的青色火焰,而在異境下品則能施展出能夠焚燒萬物的黑色火焰,異境中品可施展生生不息的雙生離火,在異境上品更能展現令人聞風色變的,三味真火異境。而眼前的這個青年顯然已經達到了化境。
也就是在白眉道人閃念間,那名矮胖的僧人的誦經已經結束,他手中的銅鉢泛着碧光隨風而起,而後由一生二,由二生三,有三生五,有五生七,七個巨大的銅鉢如同遮天蔽日的山峰,朝着白眉老人一一砸下。
白眉老人見此,雖驚不亂,體內命輪中的天地元氣飛速的運轉,而後施展舉重如輕道術,一個個巨大的銅鉢在他手中輕如鴻毛,不停的運轉,最後被他全部送出,砸向青年道士。
只是掌握銅鉢的權利並不在白眉手中,銅鉢由七化一,迅速恢復了原狀,又重新回到了中年和尚的手中。
“舉重若輕道術果然玄妙。”中年僧人不由的讚歎道。
銅鉢佛法在命輪境界只能領悟由小變大的訣竅,而眼前的僧人卻已能由一化七,顯然已經突破命輪,達到了化境。
“又一個化境修士。”白眉老人面色凝重,他明白雖然自己已經一隻腳踏入了異境的門檻,但是對上兩個化境高手,勝負很難預測,只是保護皇子乃是他職責所在,所以他絕不會退縮,哪怕最終的結果是玉石俱焚。
堅定了信念之後,白眉老人眼中忽而閃現出了平時並不多見厲芒,而後遍地的枯葉碎石伴隨着白眉散發體外的天地元氣飛速的開始轉動。
“他要幹嘛?”青年道士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而中年僧人那靜如止水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驚恐,而後,面色劇變。
“異象!他居然煉成了異象!!”中年僧人瘋癲的大吼,而後猛的將手中銅鉢拋向白眉,雖然他比誰都清楚這只不過是徒勞。
聽到異象二字,青年道士也是面色大變,而後一副不可思議的望着前方的白眉老人。
枯葉纏繞,灰土瀰漫中一個巨大的手掌伸出,輕輕一揮,與之同樣大小的銅鉢瞬時被扇飛。
塵土漸漸消散,一個足有十丈高的巨人出現在了中年僧人和青年道士的眼前。
巨人虎目圓瞪,他赤裸着上身,渾身肌肉盤虯如同一條臥龍,望着眼前的景象中年僧人和青年道士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僅僅是一個高大巨人的的話對他們來說確實不足爲懼,但可怕的是在他巨人的雙手之上舉着的一座遠遠比他的身軀巨大的巍峨雄峰。
“有破綻!這不是完整的異象。”中年僧人盯着巨人怔了一會,而後大聲吼道,因爲他看到巨人的腳並沒有凝實,是白眉在頂替巨人的腳,而巨大的壓力已使白眉額頭青筋畢露,且在他的衣襟之上已有斑斑血跡。
“攻擊它本身,異象不攻自破。”中年僧人很快便找出了對策,他大喊一聲,然後手中銅鉢似離弦的箭,猛地被他甩出,直衝向前。
碧光銅鉢有一生七,而後自行組合,勉強壘成了一個羅漢形象。而青年道士則抽空自己所有元氣,全力施展神火道術,只見一片如河流般的青色烈焰,帶着滾滾熱浪,翻涌向前。
“泰山壓頂...”
白眉老人眼中佈滿血絲,他瘋狂的怒吼,他那滿腔滾燙的熱血也伴隨着吼聲噴出。
“轟...”
一瞬間的地動山搖之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而一切,都伴隨着巨峰的落下,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