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我們三人(上)

這是一次亂七八糟的重逢,傅清禾沒想到堯堯會賴在她家裡好幾天不肯走。他不去上課,白天窩在傅清禾家裡翻看她收藏的插畫書和漫畫,再或者倒在傅清禾的牀上睡覺,晚上就搶食傅清禾的晚餐,然後還和傅清禾擠在一張牀上過夜……她真的是撿了一個麻煩回來,傅清禾爲自己感到悲哀。還好舒緣不知道,不然她可能會被舒緣那個毒舌罵死。

“少爺,您對這兒的招待還滿意嗎?”

傅清禾皮笑肉不笑地拿着一盤葡萄走了過來,心裡腹誹着堯堯怎麼變成了現在這樣。樑漠堯到現在爲止都沒跟傅清禾說超過三句話,傅清禾很想問他“你不認得我是誰了嗎?”。但問也得不到回答,堯堯一直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可能連正眼都沒看傅清禾。

“嗯。”

樑漠堯橫臥在牀上,翻着書,吃着手中的蘋果。那蘋果正是從傅清禾那裡搶過去的。

至今,傅清禾都覺得很不真實。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覺得他是自己不能觸及的夢。可意外地相遇了,相識了,也就喜歡上了。

這一切看起來十分自然,傅清禾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喜歡堯堯。也許,她是喜歡自己畫中凝固的那一刻的恬適寧靜的容顏吧。那是她自己所沒有的,這種喜歡也就增加了一種嚮往。

這便是這份愛慕的開始吧。

其實傅清禾內心還是希望現在這樣的相處不要結束的。她默默地注視着他已經一年多,能這樣近距離接觸是分別七年之後的第一次,她怎麼捨得他離開。

不過,堯堯真的不記得小時候那個總是粘着他,纏着他的女孩了嗎?

她真的好想知道,在樑漠堯的記憶裡,她到底是處於什麼位置。

“堯……你……”

傅清禾站在一旁傻傻地凝視着樑漠堯的側臉,開口後卻不知道該稱呼他什麼。如果他不記得她,那她這樣叫出他的名字很不好。

躺在牀上的樑漠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連看都沒看傅清禾:“你和我同校吧?”

這個聲音真的很熟悉,傅清禾激動地差點掉下眼淚。

“嗯嗯。”

傅清禾急忙點頭。

“叫什麼名字?”

樑漠堯還是沒有看傅清禾,但能聽到他的聲音,能跟他說話,傅清禾就很滿足了。他真的忘記了。是她自作多情、一廂情願地以爲他還會記得。想想也是,堯堯爲什麼要記得她呢。

“傅清禾。”

我叫傅清禾啊,堯堯,七年前我就迫切地希望聽到你能叫出我的名字。現在,終於可以實現了嗎?

“傅……?”樑漠堯和尚手中的書,從牀上起身,坐好,和傅清禾四目相對。“傅家?傅黎的女兒?”

“……”

傅清禾語塞,她不知道該說“是”還是“不是”。

名義上是傅黎的女兒,可事實上她不是。

“看來我遇見了最不該遇見的人。”

樑漠堯小聲嘀咕。

傅清禾沒有聽清他說什麼,疑問地看着他。

“沒什麼。這幾天打擾你了,明天早上我就離開。”

傅清禾該說什麼?能說什麼?

“沒事的,不麻煩。”

除了害怕被舒緣發現外,一點都不麻煩的,真的。

他離開之後,他們又要恢復成兩條平行線上的人了。他是高三的新生代歌手,她是高二的普通美術生。

“你……”樑漠堯看傅清禾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有什麼話想說。“算了。”

他不是對傅清禾沒印象。

樑漠堯下午總愛逃課到操場旁邊的樹蔭下睡覺,偶爾會遇見那些畫寫生的藝考生,而這些人之中,有着一頭長直髮,表情看起來呆滯又木訥的傅清禾頗爲特別。尤其是上一次,貌似這個女生趁他睡覺的時候偷偷把他的樣子畫下來了吧?他只不過是隨意一瞥便發現了不遠處專心描繪的她。

“作爲答謝,我邀請你去看我的下一次現場表演。”

樑漠堯雙手交叉被在腦後倒在牀上,伸直了雙腿,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好。

“哎?”

傅清禾以爲自己幻聽。

“哎什麼哎?不願意去算了。”樑漠堯冷冷地掃她一眼。“不要跟我說,你不認識我,不知道我是歌手。”

“不是的。”這怎麼可能,傅清禾不認識誰都不會不認識樑漠堯的。她搖了搖頭:“謝謝,我很高興可以去看你的表演。”

真的很高興,這樣她和他也就會有交集了,那麼便不會是擦肩的陌生人了。

“嗯。”

應了一聲之後,樑漠堯便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傅清禾收拾收拾東西之後便繼續去在素描本子上畫着作業。

第二天早上醒來,傅清禾猛然發現自己居然躺在牀上,她努力回憶了一下,睡覺前她明明是在的畫畫,然後不知不覺睡着了。

她在牀上,那堯堯呢?

她翻身起來,但牀上只有她一個人,堯堯並不在。她起身在房子裡轉了一圈後確定堯堯已經離開了。他還真的是說到做到,一點都不會推遲。

樑漠堯離開了,什麼都沒留下,就好像從來沒在這裡停留過一樣。

傅清禾心裡有一些失落,卻又無可奈何,她只能期待下一次意外的見面。

這個時候的他們,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走在了什麼樣的命運裡。

樑漠堯還是走在自己選擇的路上,故意遺忘了兒時跟他相互依存的那個女孩。而與傅清禾的再次相遇,牽引着什麼,他心裡明白卻也不想面對。如果他可以一直冷漠下去,那麼他擔心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傅清禾人還是不受控制去關注樑漠堯,他一瞥一笑帶着的神/韻,雖沒傾國傾城那麼誇張,卻仍輕而易舉地令她丟了心魂。最開始的動心,也許只是對堯堯的依賴,只是被他的氣質與外貌迷惑,但後來她深陷他的這種毒,便是因爲傅清禾愛上樑漠堯這個人,無關其他。

只要是他,她就會愛。

他們兩個的感情紛紛擾擾,終點卻不是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