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一滴水滴落入了油鍋之中,前來弔唁的賓客們心思各異,還在議論紛紛的時候,王興寶憐愛的摸了摸江凌憔悴的臉蛋,朝着王銜珠微微點頭,王銜珠轉頭看着滿院子的賓客,而後冷冷的看着高橋斬釘截鐵的宣佈道。
“諸位見證,鄙人王銜珠,以榮喜班現任班主的名義宣佈,從今天開始,榮喜班與連魁班正式合併,榮喜班弟子皆爲連魁班弟子,榮辱與共!”
一言既出重如泰山,大廳內剎那間鴉雀無聲,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股說不出的震驚和恍惚中。
那可是上海灘大名鼎鼎、能和連魁班、欒平班並列的榮喜班,如今就這麼輕易、類似兒戲一般的成了連魁班。
這……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衆人根本無法想象和理解,此時他們看着王銜珠的眼神就彷彿是在看一個將寶山頃刻揮霍一空的敗家子。
高橋海羽方纔的微笑還僵在臉上,足足過了十幾秒她才緩過來。
“王公真是好氣魄,高橋佩服至極。”
王興寶對此只是冷笑一聲。
其中幾個賓客大約害怕王興寶會一時衝動和東洋人對上,到時候那可就是下一個江中葉了,於是他們紛紛擠出笑容打圓場。
“高橋小姐說的不錯,王公果然是非常人所能及。”
“是啊是啊,這打下的江山有誰能像王班主這般隨手送人,也難怪臉高橋小姐都佩服。”
幾句話既點出了王興寶是仁義之士,又不遺餘力的襯托高橋海羽是個慧眼識珠、胸襟大度的女人。
高橋海羽哪裡能不明白這些人的小心思,她今天本來也只是過來弔唁的並沒有殺人的心思,所以只是似笑非笑的瞧着王興寶道:“王公的人緣真是不錯,看來以後的日子多少不會太難過。”
“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王公的是,千萬不要和大東洋帝國最對,任何……”說道這裡高橋環顧了一週後,慢條斯理的微笑:“任何企圖阻礙大東亞共榮圈的挑釁者都將遭受帝國的懲罰。”
瞬間不過是短短的三十秒,一衆人的臉色全都變得難看至極。
這裡是上海,本該是華夏人的領土,本就應由華夏人當家做主的地方,現在卻只能無力的任憑一個東洋混血在這裡大放厥詞、耀武揚威!
江凌的雙眸騰的一下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咬牙切齒剛要說話的時候,王興寶手疾眼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他看了看江凌示意她別衝動,而後鬆手看向高橋海羽。
“高橋小姐,你的忠告我會銘記在心的,但是我希望你能記得這裡還是我們華夏人的地盤,在別人的地盤上做人還是低調一點纔好。”
“是嗎!”高橋的眼眸劃過一絲輕蔑,曾經還相信過,不過見過那麼多血淋淋的例子之後,她覺得眼前的這些人不過是徒勞掙扎的喪家之犬罷了。
她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轉身後才淡淡的丟下一句:“用不了多久,這裡就會成爲東洋帝國的所有物,到時候希望你們的骨頭一樣的硬。”說罷便如來時一樣飄然而去了。
這跟說在場的諸位很快就會淪爲亡國奴有什麼區別?
這一刻不知道多少的賓客差點衝上去。
江凌氣的滿臉通紅,滿眼都是仇恨。
王興寶方纔那一刻的豪氣和強勢卻土崩瓦解,氣息變得無奈又慘淡。
國難當頭,民衆慘遭蹂躪,至今已經是苟延殘喘,不久的將來……
王興寶是看到了東北的慘狀的,偌大一個東北三省都被區區兩萬東洋士兵逼的節節敗退,就連東北王都不敢略其鋒芒,兵馬嫺熟的關外尚且如此,那歌舞昇平,幾十年不聞刀兵的關內呢?
想到那個可能,王興寶的臉色變得更加頹敗。
“王伯伯?”江凌明顯感覺到王興寶似乎有些不對勁兒,有些迷惑不解。
面前的小姑娘剛死了爹,王興寶不願意再讓江凌胡思亂想的憂慮,於是勉強笑道:“我沒什麼事,就是一路趕來弔唁江兄有些累了。”
江凌聽他這麼說,不疑有他,當即讓人準備茶水和食物,一併將榮喜班的其他的成員也迎了進來。
一團人正廝混着,門口忽而又冒出幾個人來。
賓客大都是不認得他們的,心內又開始緊張的時候,江凌卻哇的一下哭了,整個人撲過去,抱住其中一人的胳膊喊道:“師兄師姐,師弟你們、你們怎麼現在纔來啊?”
卻原來這幾個人都是聽聞江中葉出事,特地過來幫忙的連魁班從前的弟子。
風塵僕僕的邱河輕柔的摸了摸小師妹的腦瓜,心疼的說道:“阿凌,對不起,是我們來的太晚了,要不然或許班主也不會……”
王興寶也走過來:“生死無常怎麼可能是早來晚來就能避免的,你們幾個別說什麼傻話了,都過去拜拜江班主吧。”
幾個人於是點點頭,上了香。
等送走賓客之後,江凌本來以後他們會走,結果幾個人反而堅決的說道:“小凌,我們已經聽王公說了榮喜班要併入連魁班的事情,所以我們也決定不走了,反正天大地大的也沒有什麼牽掛。”
心裡一熱,江凌只覺得滾燙的淚水又迅速的佔領了自己的雙眼,淚水流的如此的洶涌以至於她根本擦都擦不及。
“哭什麼,連魁班的師兄弟回來是一件高興的事情,有什麼好哭泣的。”門口傳來一道溫潤的男聲。
衆人看去,卻是杜和,他微微的笑着,身邊跟着一位軍人打扮的男子,正是匆匆從外地趕回的何團長。
“阿和!”
“阿和!”
決定留下來的那幾個連魁班弟子激動的喊道。一個個的全圍了上去。
這一瞬間歲月彷彿又回到了連魁班曾經安寧、無憂的日子,那時候也是一羣弟子踊躍的向杜和請教,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簡單的跟連魁班的弟子們敘過舊,杜和見過王興寶,才帶着何團長進了大廳的後堂。
在確定不會隔牆有耳後,這個一直緘口不言的軍裝男子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沒想到江班主死後,生前的情分也依舊不散,可見江班主實在是個人物啊。”何團長輕輕一嘆,緊接着皺起了眉頭,像是想起了什麼煩心事。
“你一路上欲言又止,肯定是有什麼至關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現在四下無人,你可以放心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