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升和瓊斯香一直到很晚都沒有入眠。昏黃的燭火在燈罩中閃爍着,屋外正飄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寒意十足的北風吹在發黃的窗紙上,呼呼作響。
瓊斯香坐在竈臺之前,將一根一根的柴薪填進竈中,慢慢把炕燒熱了,總算讓屋裡有了一點溫度。
接着,她又向爐子裡添了一些炭,坐上一壺水,準備燒來洗腳。
一番忙碌下來,本來冷冰冰的屋子變得暖融融了,瓊斯香這才坐回炕上,將油燈拿到了炕前,在昏黃的燈火照耀下,一針一線的爲顧南升縫製起棉衣來。
一個月前塔西夏來到哈斯科小城找顧南升的時候,瓊斯香正在集市上買棉布,這一路上,她的棉衣已經縫製了大半了,只要再加上一對袖子,就可以完成了。
顧南升看着瓊斯香如一個賢惠小女人一般做着一些家務瑣事,心中泛起一絲柔情,也泛起一絲愧疚。
“小香,別縫了,陪我說說話吧。”
瓊斯香依然沒有停下手中的針線,她低着頭默默不語,不知過了多久,一顆晶瑩的東西撲簌簌的滾落下來,落在棉布上,濡溼了一小片……
顧南升看的心中一痛,“小香,對不起……”
瓊斯香慌忙擡起手,用袖口擦了一下眼淚,低聲道:“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讓你困擾了,可是我……我實在是忍不住……”
瓊斯香說着轉過臉去,消瘦的香肩微微的顫抖着。
對顧南升做出回到聖地的決定,瓊斯香沒有反對,甚至連勸說一句都沒有,她只是默默的跟着他來到了聖地。
可是瓊斯香怎能不知這一出行對顧南升來說意味着什麼,且不說他如今這副慘敗的身軀再接觸霜之哀傷會遇到什麼兇險,就算他真拿起了霜之哀傷就能在戰場中存活下來麼?而且一旦中立領地或者聖地的一些有心人知道顧南升尚在人間,那麼等待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她知道顧南升對生命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她怎能捨得?
顧南升拉起瓊斯香的手,愧疚道:“小香,我不能不來,那是我的劍,而阿卡莎她……”
“什麼都不用說的,我懂……”瓊斯香擦去淚水,轉過頭強笑了一下,她把還差袖子的棉衣交到顧南升手上,“試試合不合身,不行我再改改。”
顧南升接過柔軟的棉衣,只覺得沉重萬分,“小香,今晚早點休息,明天再縫吧。”
瓊斯香固執的搖搖頭,“我想早點縫好,只怕以後……沒機會給你穿了……”
瓊斯香說到這裡眼淚又在眼眶中打轉,顧南升聽得心如刀絞,他不自覺的握緊了雙拳,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的肉中,在面對死亡之翼的時候,縱使實力差距巨大,但是他依然能堅定告訴瓊斯香,自己一定會回來,可是現在,他身體衰弱至此,面對一羣宵小之輩卻毫無還手之力,龍遊淺灘,虎落平陽,可嗟,可嘆……
……
長夜漫漫,聖地的都城一片寂靜,瑪法里奧正坐在長老會的議事廳中,手中翻着一本羊皮古書。
他正在思考着明日的長老會議以及聖地應對這次戰爭的策略,對於傳說英雄來說,十幾日不休息也沒有什麼大礙,瑪法里奧或許不是一個能逆轉戰局的強者,但他絕對是一個出色的領袖。
就在這時,瑪法里奧突然眉毛一動,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他放下羊皮卷,轉身望着一個方向沉吟了起來,那裡正是霜之哀傷所在的方向,就在剛纔,他清晰的感受到霜之哀傷傳來了一股讓人心驚的能量波動,這是數十年來從未有過的事情,難道阿卡莎她終於能喚醒霜之哀傷了?
想到這裡瑪法里奧再也坐不住,他默唸了傳送技能的咒語,下一刻他便在議事廳中化成一團白光消失了。
瑪法里奧瞬間跨越了數十里的距離,來到了霜之哀傷所在的禁地,然後,他看到了讓自己吃驚的一幕。
此時的禁地已經模樣大變,霜之哀傷周圍的天地元氣捲起了巨大的黑色漩渦,一股如破天利劍一般的黑色光柱沖天而起,直插雲霄,而霜之哀傷則沐浴其中,嗚吟不止
看到這番情景後,瑪法里奧的表情陰晴不定,他不知眼前的變故是福是禍,這些年霜之哀傷雖然偶爾也曾發出過悲鳴,但是從未如今天這樣聲勢如此浩大。
就在這時,瑪法里奧身邊黑影一閃,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也出現在了禁地之中,此女容貌妖嬈,身材豐盈,背生黑色的雙翼,她正是阿卡莎。
當瑪法里奧看到阿卡莎同樣一副驚疑不定的表情之後,他便知道此刻霜之哀傷的變化與她無關了,難道……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一種可能,一向冷靜的阿卡莎竟是呼吸急促了起來,她的臉也因爲心中的激動而略顯紅潤。
主人,真的是你麼?
阿卡莎閉目冥思,將感知完全釋放出去,靜靜的感應着,然而讓她失望的是,方圓十幾裡之內一片寂靜無聲,沒有一點異樣。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霜之哀傷依然光芒大盛,然而阿卡莎卻始終未能找到那股她無比熟悉的氣息,反而是一些聖地的長老先後趕到,同樣迷惑不解的望着霜之哀傷。
阿卡莎的心一點一點的冷下去,終於她長嘆一口氣,失望的收回了感知,她剛剛因爲激動而略顯紅潤的臉龐也重新變得冷如冰霜。
她心中明白,如果真的是顧南升來了,他現在早該趕到這裡了,就算他因爲某種原因不願意見聖地的衆人,也該給自己傳音的……
阿卡莎雖然重感情,但卻並不會被感情左右理智,她知道如今顧南升依舊活在這個世上的概率已經很小了。
瑪法里奧也是失望的搖搖頭,如果顧南升在世的話,攻破燃燒軍團駐守的黑暗之門簡直易如反掌,甚至他一個人就足夠了。
這時,聖地的長老斯利姆望着霜之哀傷說道:“大長老……這把劍不會成精化靈吧?我總感覺其中蘊含的煞氣太重,再加上這把劍的劍魂,化靈而走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