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1-

就像是被剝落了一層外衣,整個城市如同打碎的玻璃,碎片一片一片地掉落下來,一觸碰到地面就立刻消散不見……當所有的幻境掉落乾淨後,衆人才發覺這座城市其實只是個小縣城而已。

當初三階喪屍將這裡幻化成繁華城市,大約就是爲了吸引那些缺乏物資的人來收集東西,從而一腳踏進幻境中,成爲它們的食物吧?

甄虞安靜地坐在副駕駛座上,按說幻境消失,代表蘇煜已經成功殺掉那隻三階喪屍了,但是她的視野裡,蘇煜還是沒有出現。

他是暫且不想面對自己麼?可是……就算自己坦白了這些事情,他又爲何會反應這麼強烈呢?甄虞心裡覺得怪怪的,但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解釋。

林萌的腳似乎崴了,眼圈紅紅的,身上有些輕傷的孫銘扶着她往卡車上去;刑君沉默地站在“彼得”身邊,本來他差一點兒就要死掉的,但是“彼得”爲他擋了一擊……

此刻,“彼得”的毛似乎都變得有些綠了,大約是因爲變異植物的原因,但是它暫且還沒有斷氣,溼潤的眼睛安靜地注視着它的“小主人”,似乎在安慰他一般。

安語然和阮莓坐在一起,安語然捂着臉哭泣,顯然是看到不遠處的寂霖和阮麗的頭顱,他們,真的如同預言那般死了……而自己竟然沒有提前告訴他們。

而阮莓只是有些臉色發白,雙馬尾看起來也有些混亂,幸運的是,她的身上只是擦傷而已。當她看到寂霖夫婦死掉後,稍微鬆了一口氣,眉宇間還是有些不忍,但回憶了種種後,咬了咬脣也就別過頭去了。

雷烈從不遠處走回來,左邊兒胳膊上有一道很長的傷痕,可是他的身邊,還站着兩個女孩子,其中一個臉色有些冷峻卻也帶着些許悲慟神色的女孩子,另一個則像是沒有骨頭似的,趴在雷烈身上,一副泫然若泣的樣子。

這兩個女孩子,其實就是之前蘇煜看到的那一對情侶和一對兄妹中的。

那個冷冷的少女是那對兄妹中的妹妹,她的哥哥被變異樹給殺了,因此,她正在強忍着心頭的悲痛。

而現在趴在雷烈身上的,就是那對情侶中的女孩子。

說來也很巧,她是雷烈大學時的女友,大學時,她長得很甜美,然而經歷過社會的洗禮後,她明顯帶上了一絲媚氣與成熟。

這會兒,她的男人剛剛死了,她立刻就纏上了雷烈,一點兒也沒有爲她的男人傷心的意思,兩個女孩子一對比,畫風更是不一樣的很……

“……都上車吧。”

蘇煜瞥了一眼,就知道那女孩子的架勢是絕對不會放開雷烈的了,而雷烈一臉爲難的樣子,估計也是心軟了。

既然這樣的女孩子他都讓她上車了,旁邊兒那個看起來就比強的女孩子順手幫幫也沒什麼……畢竟這裡馬上就要被初期喪屍們佔領了,要快點兒離開才行。不然,失去控制的初期喪屍傾巢而出,恐怕這裡又要回歸混亂了。

“……”甄虞聽到蘇煜的聲音,眼中瞬間帶上了色彩。但是,當她擡起頭,張嘴準備喊他名字的時候,卻看到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只是說完話,就動作迅速地坐到了駕駛座上,發動了卡車。

“抱歉,這是我大學時的女友,叫程雨柔……”

雷烈抓抓頭髮,有些爲難地說道。其實他現在看到程雨柔的時候,心態已經完全和當初不一樣了,也不再有初戀時的感覺,只覺得……算是個朋友吧,能幫就順手幫一把吧!雖說她現在趴在自己身上,他其實是有點兒尷尬的。

“我叫王婧虞,謝謝你們讓我上車。”冷冷的女孩子開口說道。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頭髮高高束在腦後,雖然神態看起來雖然很冷淡,但是言語間卻很禮貌,比那個一頭紮在雷烈懷裡就出不來的程雨柔要好多了。

剛剛經歷了“幻境之城”,衆人的狀態都不太好,連蘇煜……也不例外。

這種沉默的氣氛並不算好,人一旦沉默的太久,往往會爆發,一旦衝動,爆發……那麼事態總會變得有些難以控制。

待在“幻境之城”中的時候不覺得時間在走動,然而此刻開了一會兒,天色竟然漸漸地暗了下來。蘇煜將車停下一處有湖的地方,打算在這裡休息一晚。

刑君的“彼得”雖然沒有死去,但是卻變異了。它的樣子不再溫順了,牙齒變得鋒利了些,頭上的鬃毛也能夠變換成類似於藤鞭的東西。儘管它變得兇了一些,對刑君卻依舊是忠心耿耿的。

當初廖白雪說他又異能的時候,蘇煜還沒察覺到是什麼,這麼看來……刑君的異能應該是類似於“馴獸師”的能力,可以讓變異獸感覺到熟悉和溫暖,讓他們安靜下來,並漸漸馴化他們。

吃晚餐的時候,除了雷烈和程雨柔相處時,雷烈很“尷尬”外,就剩下蘇煜和甄虞這一對了。其他人吃過了東西,均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暖和了過來,精神也沒有那麼緊繃了。

蘇煜雖然沒有和甄虞待在一起,但是他一直釋放着精神力,關注着甄虞。

當他看到她神情恍惚地差點兒一頭撞上樹的時候,他其實很想去將她拉回自己懷裡,但是林萌有上前幫助她,他也就忍了下來……

說實話,他不知道自己在忍耐些什麼。

他想的比平時要多很多,甚至想到了上一世自己親手殺了【甄虞】……他假設面前的這個甄虞被溫言拐走了的話,那麼他一定會想要殺了溫言而不是殺了她……可是,爲什麼呢?明明上一個是殺了【甄虞】後,自殺;這一個卻是殺了奪走她的人後,更想將她圈在自己身邊。

——大概是因爲殺掉了【甄虞】,他就沒什麼念想了,不如一起死了;可是面對這個甄虞的話……他似乎想要和她在一起,一直在一起!而她也是如同自己所想的,想要一心一意和自己在一起吧?

蘇煜想到這兒,伸手揪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

喜歡,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呢?是不是這種想要和甄虞一直在一起,一直到老的心情,就是喜歡呢?

蘇煜擡眼看了一眼甄虞,還是決定了今晚找個機會和她和好。

他不會告訴她自己是重生的,因爲這樣的話,甄虞說不定會胡思亂想,或許還會和他一樣糾結自己所愛的是誰……但是現在,他已經有結果了。

既然這個問題,他已經考慮的差不多了,就別再讓她心裡添堵了吧?

蘇煜看了看甄虞白皙的頸部,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心裡有些愧疚……之前,他是一聽到【甄虞】就失控了,那時,他一定掐疼她了。

夜晚,如期而至,蘇煜一直都是和甄虞一起守夜的,所以,他也打算在守夜的時候和好……但他沒想到甄虞直接說她要和林萌守夜。

果然是生氣了啊……

蘇煜抿了抿脣,不過,還好是和林萌守夜……林萌還是非常“好說話”的,只要他現在和孫銘成爲“守夜搭檔”,就萬事俱備了。

到了時間,甄虞迷迷糊糊間覺得有人叫她。想來是阮莓來叫她交換守夜了,於是揉揉眼睛,任由面前的人拉着自己向前走。

等她終於睜開了眼,才發現拉着她的並不是林萌,而是……蘇煜。

甄虞心中一緊,頓時一個機靈,整個人清醒了過來,那隻被拽住的手更是用力一甩,將蘇煜的手重重甩開了。

蘇煜怕拽緊了弄疼她,並沒有很用力的拉她的手腕,所以,輕輕一甩,他就鬆手了。他停下腳步,默默地望着她,表情有些委屈……似乎僅僅是因爲她甩開了他的手。

“蘇煜……你別這樣……你喜歡原來的【甄虞】我知道了,那麼你放過我吧!”

甄虞握了握拳頭,她既然決定要一心一意地喜歡他,自然不能允許他心裡裝着【甄虞】。這種不專一的喜歡,她寧可不要。

既然這樣,還不如……還不如讓她回去,讓真正的【甄虞】存在於此不就好了麼?她不過是個“冒牌貨”而已,那就讓“正主”回來吧!

當甄虞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她眼中閃過一道異能覺醒時出現過的金色的光,但那道光似乎變得非常暗淡,彷彿隨時都要消失了一般……

“甄虞……”蘇煜還在試圖拉住甄虞的手,可她乾脆將手背在了身後,倔強地抿着嘴脣瞪着他。蘇煜只好規規矩矩地站好,望着她的眼睛誠懇地說道:“我想了很多,也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比起【甄虞】,我更喜……”

“咻——”

一聲尖銳的叫聲打斷了他的話,草叢那邊兒似乎亮起來無數雙眼睛,在黑暗裡,持續不斷的“窸窸窣窣”的聲音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快上車,甄虞!”蘇煜神色一變……如果他的判斷沒有錯誤的話,這應該是變異獸的獸潮!黑暗中,絕對是它們的“主場”,連是什麼變異獸都不清楚的他們,最好現在就跑!

甄虞聞言也只是微微一愣,雖然沒聽到蘇煜後半句在說什麼,但見蘇煜的臉色都變了,她還是乖乖的手腳麻利地上了車。

蘇煜發動了卡車,並將馬力開到很大,全速前進。

在卡車的聲響中,衆人漸漸都清醒過來。安語然一側頭看到車邊兒似乎跟上來一了些黑乎乎的東西,頓時嚇得眼淚又要出來了。

她分明看到有幾隻不明物體在黑暗裡盯着她,小小的眼睛卻賊亮賊亮的,帶着些許貪婪。它們越跳越高,有的甚至蹦跳着要往卡車上來……

“啊——”

程雨柔突然劇烈地慘叫了一聲,刑君打開手電筒照過去,發現一隻變異了的野兔咬住了她的頭髮,野兔血紅色的眼睛,在黑暗裡格外滲人。

“刷——”

一把黑色的飛刀打着旋將它擊中,那隻野兔頓時一聲哀鳴,掉了下去。

飛刀的後面似乎還連着一條黑色的線,線的那一端,王婧虞只是輕輕一扯,整個飛刀和線就都回到了她身下的影子裡。

——沒錯,她的異能是將自己的影子幻化成各種武器或是用具來使用,雖然很方便,但只有在有光的地方,光影對比越強,才更好用。

“……謝謝。”見程雨柔哆哆嗦嗦是說不出話來了,雷烈開口對王婧虞說道。

其實自己的初戀變成這副樣子,雷烈總覺得心裡有些莫名的遺憾。就像是之前心中最憧憬的天使,也變成了凡人的感覺。

——原來大學畢業分手的時候,也是因爲陳雨柔嫌棄他太不成熟,轉而去傍上了“大款”,可是現在看看,“成熟”的她……也不過如此。

王婧虞輕輕頷首,沒什麼太大的表情變化。在黑夜中,她的“影子異能”並不是很好用,剛剛的小刀完全是因爲刑君開了手電筒的原因,此刻她拔出一把真正的彎刀來……這黑暗中,還是這個比較靠譜。

正當卡車快速前進的時候,蘇煜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前面的路被一排山峰給擋住了,卡車根本繞不過去。山峰雖然陡峭,但那些變異獸的獸潮基本上也是爬不上這種山峰的!能夠與地面有一定距離,他們就贏了!

越是這種時候,下決定就越是要果斷。分析清楚了,蘇煜當即將油門踩到了底,並大聲喊道:“所有人拿好可以利用的東西!我一旦停車,就立刻棄車往山上爬!”

蘇煜似乎很少有情緒波動很大的時候,這種情況還一般多半是因爲甄虞。然而,看到他這般嚴肅地發話了,衆人的心有些懸了起來……

——是場……一觸即發的惡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