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血淚

“小晴!”一個喘息的男聲闖進了安晴的怨恨中。

安晴的表情滯了一下,這才轉眼看向來人。

葉文冉喘息不止的看着眼前的安晴,淚水再也無法控制:“小晴,我終於找到你了。”

“找我?”安晴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自從我們回到聚集地,聽到我家裡的消息,你就消失了吧?葉叔也不見了,我一直在找你們纔對。可是你們連見我都不願意,是不敢面對我的懇求嗎?”

“不是這樣的!”葉文冉聽到這裡,怒喊出來:“是我們一家都被騙了!我爸收到的消息是安伯父被困在一個地震坍塌的房子裡,大家籌錢找人一起去營救,可是救回來的根本沒有安伯父!我回來就想找我爸幫你,可是家裡長輩剛剛答應了我,轉頭就安排我去了軍營特訓,你看我現在都穿着民兵服!等到我和我爸匯合,要找你的時候,你就失去了消息,一直到剛剛我才被通知所有人都在找你!”

安晴愣住了,她想起自己在失望之後就進入了科學院,那裡基本與世隔絕,連資料都是隱藏的,是她自己沒有等待嗎?

“小晴。”葉文冉看着聽得有點恍惚的安晴,心中劇痛,這是他從小疼愛到大的姑娘啊,卻在失去了親人之後,又找不到他,原本天真明媚的樣子,嬌俏任性的樣子,此刻都化作了現在冷然的妖媚,怨恨的刻毒!

安晴看着自己心心念唸的男孩,在失去消息後強制自己忘記的男孩,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他的話。她的恨,只是一場誤會嗎?

而當她的仇恨之心出現裂縫的那一刻,原本冷肅穩定的能量突然暴動了起來!

“唔!”當初身體改造並未完成的漏洞,現在終於出現的問題,安晴感覺自己的內腹彷彿被刀攪動一般,一股血腥味涌上喉頭。

原本在她身邊井然有序的喪屍動物也彷彿失去了控制,朝着四周的人們開始發起了攻擊,這些血肉,對它們是最大的誘惑。

“小晴!”葉文冉卻顧不上滿地亂跑的喪屍動物,在其他人都四散逃開的時候,他卻不管不顧的衝到了安晴身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她。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氣息,還有那個熟悉的人,安晴終於忍不住哭泣起來:“阿文,阿文!我好疼!”

葉文冉抱着安晴,好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小時候:“哪裡疼,阿文給你吹一下好不好?”

“阿文,我害死了我媽媽,我……”

“別胡說,你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最愛的就是你,所以爲了你,做什麼都不會難過,也絕對不會怪你。”

“阿文,你還會娶我嗎?你不會喜歡那個虛僞的何明慧的對不對?”

“我什麼時候喜歡何明慧了?我都沒有理她,你就衝我發脾氣。”葉文冉笑了起來。

“小晴,答應我兩件事。”葉文冉輕輕的道。

“什麼事?”

“第一件,就是你要好好的,開心的活着,不能再這樣傷害自己了。我喜歡的小晴,就好像晴天的太陽,讓所有人都感覺到幸福。”葉文冉聲音更加輕了,可是卻沒有停頓:“第二件就是,讓我以一個人類的身份死亡吧,不要讓我變成怪物,好嗎?我的父親,就是被它們咬死的……”

安晴終於發現不對了,從葉文冉懷中爬起,這才發現他已經臉色鐵青,分明是被喪屍病毒感染的症狀!

而安晴一眼就知道是什麼原因:那些她使喚的小喪屍動物已經失去了指揮,滿地亂跑,細碎的小蟲子看到了葉文冉,自然就開始啃食這美味的大餐,要不是安晴在座,葉文冉此刻就不是失去腳了,而是變成一堆白骨。

“答應我。”葉文冉努力壓抑着自己將要被病毒控制的眩暈感,一字一頓的對着安晴道。

安晴撿起葉文冉腰間的配槍,在他的微笑中,對準了他的頭部。

槍聲響起。安晴呆呆的看着自己再次染血的雙手,好像又看到媽媽支零破碎的躺在自己懷中。

“死亡?毀滅?不,不是的,阿文說我要開心的,好像太陽一樣。可是,阿文也不在了,他也死了,媽媽也死了。”

“啊——!”

“怎麼回事?”臨時作戰指揮部突然被傳令兵闖入,幾個高級官員極爲不滿。

“喪屍,都瘋了,它們不吃完,就繼續咬人,我們,我們擋不住了!”

“什麼?!”

喪屍自誕生以來,就有個被證明了無數次的習慣,那就是一旦有了血肉做糧食,那麼它們就會很專注的吃完,然後尋找下一個目標。行動極爲有規律,哪怕是有人半途襲擊它們,都會被忽略掉,也因此不少的人會“犧牲”同伴換取自己反擊和逃生的機會,更有無數的人爲了親人和摯愛犧牲自己。

現在居然出現了喪屍不吃完就去咬人,難道喪屍又進化了?

“立刻執行逃生計劃!”軍隊統領下令。

管理官員還在猶豫,可是軍隊的人從來都是當斷則斷,現在已經不是思考的時候了,逃生纔是正題。

衆位官員也反應了過來,不再遲疑,按照之前安排的事項分頭離開了指揮部。

然而陷入了癲狂狀態的喪屍,讓原本應該成功率極高的逃生也變得困難重重。

民衆確實普遍有戰鬥訓練和戰鬥經驗,可是配合卻完全不能夠和軍隊專業素養相比,再加上以前基本不會碰到的喪屍動物,讓人羣從原本的強制鎮定陷入了慌張混亂之中。

“你不要亂開槍啊,差點打到人!”

“別抓着我,我走不動了!”

“那個喪屍貓過來了,不要啊!”

“聰聰!你別攔住我,我要給聰聰報仇,我要殺了它們!”

眼看着外圍的軍隊被喪屍咬傷了三分之一,逃生的大隊伍卻幾乎沒有走多遠,幾乎要被喪屍給割裂開來。許多人已經看不到指揮前進的燈光。

突然,無數綠色從喪屍羣中鑽了出來,然後迅速吞噬掉接觸到的喪屍,迷濛的燈光下,綠色顯得格外妖嬈,鋪設出一條生存之路。

“抓緊時間,快!”只見杜欽月站在一片食屍藤上,雙手齊舞,巨大的火刃將蜂擁過來的喪屍絞碎,而在她的身後,除了肩並肩的青黛和許生,就是各自施展異能的張宏駿連青雲等人。無數喪屍倒在了蜂擁過來的地方,更遙遠的黑暗中也不知道鋪陳了多少腐爛的屍體。

人羣呆了一秒,立刻歡呼着朝這條寬闊的生路跑去。

“動作要快,前面有人接應,都互相拉着一點,不要攔着路!”

也多虧了杜欽月的宏觀指揮,人羣在獲得生機之後,也終於恢復了一些神智,互幫互助,拉扯着身邊的老人孩子,還有負傷或者透支的戰友,逃生的速度也變的快了很多。

“小輝,快,有出口了,你快走,我已經不行了!”

“不要,媽媽,我帶着你走。”

“時間不夠了,媽媽會拖累你的,你快走,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會遺憾了,快點。”

“媽媽!”

“不要讓媽媽白受傷,媽媽愛你。”

安晴恍惚中聽到這句話:“媽媽……愛你。”

接着,又是一大口血吐了出來,但是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媽媽,我錯了,不要丟下我。”

就在安晴試圖凝聚失控的力量時,那個蠱惑的聲音又從耳邊,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了:“是啊,你錯了,你的媽媽用生命換回了你,你要復仇。”

“媽媽,復仇?”這個聲音越來越大,安晴有點混亂,那麼多的哭泣嚎叫聲呢?怎麼聽不到了?

“活着,然後跟隨我吧。”那個聲音中滿是慈悲。

“不,阿文他……”安晴感覺有些不對,可是她又感覺到這個聲音似乎熟悉得想要信賴,好像是她在溫熱的母體中聽到過。

“葉文冉只是被逼着用生命獻祭,是因爲你讓他們害怕了,他們要你死!所以,你必須復仇!”

“要我死?必須復仇?”安晴再次想起了那些冷漠的拒絕,惡毒的嘲諷,憤怒和悲傷立刻將不多的理智吞沒,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嚶嚀便昏死過去。

此刻被喪屍包圍的安晴在逃生的人們眼中已經死亡,甚至已經被喪屍吃掉了。誰也沒有發現,一個經過改造,好像小型坦克一般堅固的甲殼蟲車,衝破撞飛了安晴身邊重重好像陷入了思維混亂一般呆滯的喪屍,硬是將半昏迷的安晴給帶上了車,然後朝逃生大路的反方向呼嘯而去。

“嘖嘖,果然,留下的一點遺憾,其實是另外一種美啊。”車後座上面的趙旭飛,此刻半點都看不出之前的木訥和死板,反而眼神熱烈的看着安晴。“果然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哼。”回答他的是一聲冷嗤。

趙旭飛看着駕駛座上臉色有些不滿的林欣然,笑了起來:“是你不肯冒險,我才只給你第一個程序的藥水,她是在你基礎上更加完善的。怎麼樣?心動了?想試試?給你打八折。”

“算了吧,你說了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我不是靠冒險走到現在的。”林欣然不受蠱惑,扭頭開車前行。而她風淡雲輕的外表下,卻是深深的戒備:這個男人似乎真的算計到了一切!從安晴的暴動,到聚集地的崩潰程度,一直到安晴脫離人羣,再次落到他的手中,他都彷彿瞭如指掌,時刻監控,卻又不被人察覺。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怪物?和這樣的怪物合作,自己看來要加倍小心了。

趙旭飛也不在意林欣然的態度,繼續觀察安晴,用簡單的儀器測試種種數據,對應着自己的估測結果。沒多久,他就露出了微笑,這已經是他目前最滿意的作品,暫時研究材料已經夠了,下一步還不到時候呢。

“接下來去哪裡?”林欣然看着這輛車居然半點都沒有被喪屍圍攻,好像成爲了喪屍同類一般自由穿梭,掩蓋下質疑,驀然開口問道。

“當然是我們的愛巢,別打,我是說,我們去我私人建的一個小型避難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