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居住的，是山崖上的一個洞穴，葉暝跟着他走進洞裡，這個“家”簡直簡陋到了極點，地面上連草葉都沒鋪，就是一塊比較平整的地方，幾塊破布包着一些泥土，就是枕頭。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個大石
碗，裡面乘着一些粘稠的紅色液體。
“怎麼樣，餓不餓，我這還剩了點兒東西……”老人指着石碗中的液體，“本來指望今天搞點吃的存起來，沒想到看到你來了，一時間有些驚訝，就錯過了時機……”
“這是……什麼？”葉暝看着那碗紅色液體，心頭涌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不是見過了嗎？”老人不懷好意地笑起來，“這就是那些魂獸的血和肉啊。”
葉暝胃一翻，差點兒沒吐出來。這石碗中裝的難道就是那些魂獸血肉所融化而成的液體？難道幾十年來老人就靠吃這個活下去？葉暝簡直無法想象，要自己吃這種東西，還不如殺了他。
看到葉暝的表情，老人笑了笑，端起碗了吞了一口，一縷液體順着他的嘴角滑落。放下石碗，老人對葉暝道：“你別看你現在看不上，等到餓得慌了，連自己的屎都要吃。”
扯了扯嘴角，葉暝側過目光。一轉頭下，他看到一面牆壁上，密密麻麻地劃滿了手指長的線。
“這是……”
“這個就是我記錄的地方，對了，今天的記錄還沒畫上去呢。”老人說着，撿起一塊石頭，在上面仔細劃了一道橫線。
放下石頭，老人凝視着牆壁，“這‘血霧’大概每十天會出現一次，每出現一次血霧，我就會在上面劃一道線。”
葉暝頭皮發麻，看着正面牆壁上密密麻麻的橫線，他意識到這老人說他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並非是胡說八道。
“這裡……到底是哪裡？”
老人在地上坐下來，長嘆了一口氣，“既然你也被困在這裡，我就好好給你說一說吧。”葉暝面對着他坐下，老人擡起頭來，似乎在大腦中搜尋着已經被塵封多年的記憶，好半天，他才緩緩開口道：“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還很年輕，跟隨着龍隊長，一起來到這葬龍谷狩獵。龍隊長對我說，他
要建立一座永世不滅的大城！”
“龍隊長？”葉暝一驚，“你說的是賁龍城的第一任龍王嗎？”
“對對對，就是賁龍城！”老人聽到葉暝的話，激動地抓住他的手，“現在賁龍城是什麼樣子？龍隊長還在嗎？”
“額，賁龍城現在是中級城市，統治的是他的兒子。”葉暝沒有告訴他老龍王與三頭魂獸同歸於盡的事情，這對老人的打擊太大了。“賁龍城已經是中級城市了？龍家還在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興奮了好一陣，老人才回過神來，繼續道：“當時我們剛剛建立賁龍城沒多久，龍隊長說，爲了安全，必須將賁龍城周圍的威脅都肅清，
所以我們整個隊伍都出動，當時的我還年輕，但也已經是魂戰帥，所以才能跟在龍隊長身邊。”
換戰帥……葉暝咂舌，這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老人，年輕的時候居然是個強者。
“那一仗，打得是驚天動地，打到最後，整個葬龍谷的中段魂獸聯合起來進攻賁龍城，足足有三頭七級魂獸啊，你能想象那個陣仗嗎？”
葉暝搖搖頭，他見過的最強的魂獸也就六級，當然，不算斷魂山的那個超大型植物。三頭七級魂獸，就算是葉暝毫無保留全力爆發，也只能被碾成肉泥。“龍隊長，馮副隊長兩個人抵住了這三頭魂獸。不，龍隊長一個人就壓制了這三頭魂獸，他們的戰鬥波及範圍太廣，我根本都不敢靠近。”老人說起當年的惡戰，仍然心有餘悸，“後來，大片大片的獸潮涌出
來，我殺啊，殺啊，不知道殺了多少，我的兄弟，隊友好多都死了。我當時也被一隻魂獸抓住，眼看就要死了……”
“然後呢？”葉暝緊張地問。“然後……”老人眼中流露出一絲迷茫，似乎對於當時的事情也充滿疑惑，“我聽到三頭魂獸的哀鳴，以及……葬龍谷深處傳出的驚天動地的咆哮聲，所有的魂獸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全部撤退了。我當時半死
不活，被那隻魂獸抓着也跟着被拖了進來，現在想想，還不如當時就死了……”
老人的眼角落下一滴渾濁的淚水，葉暝心情複雜地看着他，沒有繼續催促。擦乾眼淚，老者道：“當我被拖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已經快要失去知覺，在昏迷之前，我只看到，在前方的濃霧裡，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黑影，這個黑影比起七級魂獸可怕，光是那種氣息，就直接讓我暈了過
去。等我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被困在了這裡。”
“你爲什麼不想辦法出去呢？”終於說到關鍵的地方，葉暝立刻問道。“出去？你以爲不想出去嘛？”老人慘慘一笑，“我剛一醒過來，就想要出去。可是我發現，我根本出不去！”老人指着外面道：“這片濃霧把整個山谷都籠罩住了，只要我一踏入霧氣中，那種血霧就會直接朝
我瀰漫過來，我嘗試着想要突圍，可是血霧四面八方都有，最終我只能退回這山谷裡。”
“你有沒有試過頂着血霧衝出去？”
老人看了葉暝一眼道：“你敢去試嗎？”
葉暝無語，他正是因爲血霧的逼迫，纔不得不衝到這裡來，對於血霧，他心頭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自己如果真是衝進去，那絕對是十死無生。“我原本也想過試一試。”老者道，“可是直到有一次，我剛一衝出去，就在霧氣中發現了一頭魂獸，這魂獸想要攻擊我，沒想到自己反而先被血霧補捉到。我看到血霧鑽進魂獸的身子，那魂獸顫抖了一陣，
就這就像是失了魂兒一樣，朝着裡面走過去，我也趕緊退回山谷。然後我看着，這魂獸搖搖晃晃走進來，就在地面上，融化成一灘血水。”
老人的經歷與葉暝相似，不同的是，當時只有他一個人在。“看到這個，我哪來還敢去衝紅霧？我只能回到山谷。我發現，每過十天，紅霧就會自動出現一次，然後就會有魂獸走進來，化成血泥，少的時候有兩三隻，多的時候十幾只幾十只。我算好時間，在這些魂獸的血泥融到地面之前搶先收集起來，這就是我這幾十年來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