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隻女性的手掌,纖細,卻並不白晰了,斷腕處看起來乾乾淨淨,就好像是無上的美味因爲捨不得吃,被舔了又舔,慘白髮亮,參差不齊的骨茬帶着一點點的暗紅色。
林染彤緊緊盯着那手掌,耳邊還回蕩着伍朝新瘋狂的大叫聲:“哈哈,你們以爲都吃幹抹淨了,沒有證據了是吧,這還是我利用分配的權利偷偷留下來的,沒想到這時候派上了用場,幸虧呀,也幸虧我一直沒捨得吃,啊哈哈哈哈。”
劉玉忽然哇的一聲吐了出來,這一吐就好像能傳染似的,又有幾個女孩跟着吐了。
“嘖嘖,你們這些人真是浪費啊,這樣就吐了?我伍朝新什麼苦沒吃過,最開始沒有激發異能時我帶着女兒就像一條沒人要的死狗,那時候躺在街上,有幾個人真的以爲我死了,拖着我就走。他們拖着我去幹嘛,我心裡一清二楚,他們是要活生生吃了我當時我心裡恨啊,不甘心啊,可是又怎麼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把我往前拖,若不是我女兒當時拼命大哭,死死護着我,激起了一個路過異能者的憐憫之心,把那些人打發走了,如今,我早就被吃到別人肚子裡消化了,變成肥了吧。”伍朝新似乎沉浸在回憶中。
說到這,他轉動着眼珠,盯着林染彤,似是解釋,又似是宣告:“沒想到我這一活下來,就不但成爲了異能者,身體還變異了,從那時候我就發誓,我的女兒,我要讓她成爲世上最幸福的小公主,只要她想要的,我就會給她”
林染彤聽着,心中深深嘆了口氣,同是一片愛子之心,若是用錯了方法,那也有可能走到萬劫不復的地步。
伍朝新一把抓住地上的食物,慢慢站起來,笑道:“你們不是要丟下我一個人麼,那我自己走,曾經我活過來一次,我不信這次就沒我的活路。至於他們,哈哈,隨你們便吧。”
伍朝新說着再次掃了衆人一眼,蹣跚着一步一步的向遠處走去,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人們沉默良久。
嚴清文這個人,不得不說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有的時候多多少少的帶着那麼一點道德潔癖。之前這些人背叛他,拋棄同伴的行爲,向他認錯了,他就於心不忍了,覺得可以原諒,可是當得知這些人吃過人之後再看他們,卻是怎麼看怎麼煩悶了。
“嚴部長——”那十多個人中的一個人終於受不了窒息的氣氛,怯生生的喊道。
嚴清文盯着他,怎麼看他開合的嘴脣上泛着的油光,就覺得像是吃人肉時蹭上的油,心中的厭惡不可抑制的涌上來,冷聲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那人被嚴清文冰冷的語氣凍得一怔,立馬意識到不妙,哀聲道:“嚴部長,我們也是被逼到絕路了啊,遇到的那些變異獸,一個比一個厲害,我們不但殺不死它們,得不到食物的來源,受傷、死亡的同伴越來越多。我們實在是餓的不行了啊。”
說着說着,一個堂堂漢子,竟然哭了起來。
“是啊,嚴部長,我們要餓死了,吃的也是已經被變異獸咬死的人,絕對沒有吃活生生的人啊。”另一個人說道。
“嚴部長,那伍朝新就是自己死也不想讓我們活,我向你保證,我們吃的都是已經死掉的人,絕沒有吃活人。”又一個人情緒激動的喊道。
那些站着冷眼旁觀這些人作態的人們,有的則暗暗撇了一下嘴。
說實話,見到他們這副樣子,甚至還不如自己一走了之的伍朝新來的灑脫。
吃活人還是吃死人有什麼重要,總之是吃人了,再說,把活人弄死了不就是死人了麼。
這就是一個底線問題,不要說什麼遇到那種情況人什麼事都會做的出來的,總有一些人會堅守着做人的底線,不然那還能叫人麼?
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自己真到了那個境地,會不會吃人,或者是寧可活活餓死,自己都不敢保證到底會怎麼選擇,所以不少人這樣換位想了想,反而覺得比起他們當初拋棄同伴獨自逃生的行爲還好接受些。
出乎衆人意料的,嚴清文竟然道:“我們走”
這個我們,自然是一直在一起的人,沒有包括這十多個人。
林染彤把衆人神色收入眼底,暗暗好笑,這嚴清文還真是讓人不知說什麼好,當大家都覺得不能接受時他認爲可以接受,當不少人覺得勉強可以接受時,他又受不了了。
“嚴部長,你不能這樣啊。”留下的十幾個人臉色慘白,哀求道。
沒想到嚴清文這次倒是硬氣起來,毫不拖泥帶水的揮揮手,帶着衆人走了,甚至連像之前那樣給伍朝新留下一份食物的行爲都沒有。
人們趕路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把身後那苦苦哀求的聲音甩的很遠了。
只是剛出谷時那種躍躍欲試,甚至有點興奮的感覺都沒有了,心情說不出是怎麼樣,整個隊伍很是沉默。 ωwш ▪ttкan ▪C〇
無聲專注的趕路,速度是很快的。
林染彤都覺得身邊的景色在飛逝,連帶着一些好的不好的東西,都煙消雲散了。
“哎呦。”一個人喊了一聲。
聲音是從最前方發出來的,林染彤所處的位置也在前面,卻不是最前方。
大家都習慣了這樣趕路,除了之前那個插曲,一點狀況都沒出過,乍一聽人這麼一喊,都提起心來,趕忙趕了上去。
走在最前面的這個人是小王,他舉着個火把,一手撫摸着額頭,一邊伸出個脖子藉着亮光往前看了看。
這時候,人們也都圍了上來。
“小王,怎麼回事?”嚴清文問道。
“嚴部長你們看。”小王指着前面說到。
人們驚訝的看到,前方彷彿是一道看不到高度和寬度的屏障,生生堵住了去路。
林染彤心中一喜,衆人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走了這麼久了,如今前路出現這麼一道屏障,是好事啊,沒準打開這個就能徹底出去了。
顯然不少人也想到了這一點,人們都感到精神一振。
夏永佳伸出胖乎乎的手指,來來回回摩挲着屏障,那上面是一道道的褶皺,藉着亮光可以看出是灰褐色的,就像是老樹皮。
等等,老樹皮?夏永佳忙把整個手都貼上去,感受着那種浩大翰然的生命力,這難道是?
“染彤,嚴部長,這是樹幹啊”夏永佳說道。
“什麼,這是樹幹?”嚴清文道。
“啊,難怪我覺得這屏障像是樹皮呢,誰承想真是那玩意兒。”一個人恍然大悟的道。
“這不可能啊,哪有這麼粗的大樹,這,這簡直看不到頭啊。”另一個人道。
“夏兄弟,你確定這是樹幹?”嚴清文又一次問道。
夏永佳是這些人中唯一一個達到四階的木系異能者,那種對植物的感知力不是其他人能比的上的。
夏永佳無比肯定的點點頭:“沒錯,若我感覺的沒錯,這屏障就是一棵樹的樹幹,而且這棵樹活的很好,呃,比我們還要精神。”
“夏大哥,那這大樹豈不成妖怪了,怎麼能長這麼大啊?”劉玉一手摩挲着樹皮,感覺到硌手,一邊感嘆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夏永佳老實的搖搖頭。
衆人相處這麼久,又是幾經生死下來的,漸漸建立了一種信任,既然夏永佳這麼說,大家都選擇相信了。
“嚴部長,那接下來怎麼辦?”一個人問道。
嚴清文不由看了看夏永佳。
夏永佳嘿嘿笑道:“別看我啊,我也不知道怎麼解決,總不能伐樹吧。別說找不到頭,就算找到了,等把這大樹伐倒那我們鬍子恐怕都白了。”
“大家用自己的攻擊手段試試。”嚴清文不死心的道。
“是。”人們齊聲答道,開始各展神通。
那些不能使用異能的人們,看着漫天的異能法術,無不豔羨不已。
而正在使用異能攻擊的人們,一方面終於能痛快淋漓的使用異能,另一方面又覺得深深無力起來。
按說四階的攻擊力已經非常恐怖了,怎麼這據說是樹皮的東西,紋絲未動呢。
林染彤收起已經彎掉的匕首,仰着頭悻悻的想到:怎麼連片樹葉都沒掉下來,不會是光禿禿的吧?
嗯?想到這裡林染彤愣了一下,隨即停下來道:“嚴部長,各位,我有個想法。”
“林隊長,怎麼了?”人們立馬停了下來,問道。
嚴清文挑挑眉,大家對林染彤的話看來很重視啊。
“林姑娘,你有什麼想法?”嚴清文淡淡問道。
林染彤斟酌了一下,道:“我在想,我們眼前的若真是一棵樹的話,那這棵樹豈不是巨大無比?會不會它的枝葉繁茂到足足把這一片地區的陽光都擋住了?”
人們一驚,隨即卻又覺得林染彤說的雖然離奇,可是未嘗沒有道理,是啊,若這是一棵無邊的巨樹,那它一層又一層的樹枝樹葉把太陽遮住了有什麼稀奇?
“聽起來好不可思議啊,那我們怎麼辦?”一個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