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花爛漫好時候,陽光燦爛,百花盛開。紅的、紫的、黃的……五彩繽紛,漂亮極了。
“哈哈哈……。哥哥,哥哥……”清脆猶如銀鈴般的笑聲悠揚的傳來。
他一轉頭,就看着一個扎着羊角辮的小糰子,粉嫩的小臉上紅撲撲的,邁着小短腿在花叢中哼哧哼哧的朝着他跑過來
聞聲,他頓時臉上一柔,眼中帶上了暖意,見着那粉嫩的一小團兒,臉上也不由的露出一個歡喜的笑容來。“妹妹,慢點,跑慢點兒,別摔倒了,哈哈哈……。”
隨後張開手就接住了那個跌跌撞撞朝着他撲過來的小人兒。
“嘻嘻,哥哥,哥哥……”奶聲奶氣的聲音聽的他渾身柔軟,心頭止不住的歡喜。
隨即正巧被一個嬌嬌軟軟的小身子撲了個滿懷,花瓣飄飛,鼻尖縈繞的盡是濃濃的奶香味,讓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這麼個小小的一團,像是小天使的笑容,讓人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哄她開心。
周圍鮮花燦爛,洋洋灑灑飄飛着無數的花瓣,一大一小歡快喜悅的抱在了一起。記憶裡,這是梵翰墨最珍貴,最不捨得遺忘的一幕。
“小心點兒,墨兒,芊兒……”不遠處一個挎着籃子,臉上帶着慈愛笑容的美婦人朝着他們走來,墨色如瀑的黑髮在微風中揚起,她白皙的手指勾起,輕挽着墨發到耳側,襯着周圍的嬌美鮮豔的花瓣兒格外的溫馨如畫。
“媽媽……”
“媽媽……”
梵翰墨和小糰子臉上聞聲頓時一喜,然後齊齊朝着那個漂亮柔順的媽媽歡快的跑去。
溫婉的媽媽低下頭,脣邊噙着溫暖的笑意,擡手揉了揉他和妹妹的小腦袋,“走吧,媽媽帶你們回去做好吃的,你們想吃什麼?”
“哦哦……媽媽最好了,我要蒸蛋羹、炒胡蘿蔔、還要大棒骨頭湯……。”小糰子抱着婦人的大腿,仰着小腦袋,奶聲奶氣的聲音可愛極了。梵翰墨則牽着婦人的手,小臉掛着笑意,一邊聽着,一步一步在花叢中朝着家裡走去。
田埂之間,花叢之中,微風吹過,怡然自得。
溫馨、自然、滿足,一大兩小笑意融融的走在小路上,期待着今晚美味的晚餐。
可是,畫面一變,正當他們一大兩小高興的吃着飯的時候,門響了。從門外走進來了一男一女,還有一個比小糰子大上一點的小女孩兒。
男的,他自然是認識的,那是他叫了四年的爸爸了,但自從外公死後的第二年他就不叫了,因爲他不配。
一男一女一小孩,他們的樣子看着纔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那個記憶裡叫做爸爸的男人臉上對着那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露出的是梵翰墨從未看到過的寵溺。這是梵翰墨記憶裡悲慘的開始。
只見那個穿着時髦洋氣的女人,一走進來就自來熟的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一步步走近,她一張紅脣勾着,最後纔看向他們餐桌的方向。
笑的花枝招展,“呵呵呵……。這位就是妙薇姐姐吧,你好,我叫劉雅芝,梵霖常常提起你,果然今日一見,確實呵呵呵……。”這話意猶未盡,但那帶着風情的雙眼睛卻能清晰的看到其中的挑釁嘲諷。
梵翰墨一張小臉瞬間緊繃,抿着脣,如臨大敵的看着那個來者不善的女人。
“梵……梵霖,她們是誰?”剛喂着妹妹吃飯的媽媽頓時臉上白了白,連手上的筷子都握不住了,她一雙眼睛泛着紅的看着那三個突如其來的人。
梵翰墨緊握着拳頭,雙眼中帶着狠色不屈,想安慰媽媽,那個人渣不配她付出所有,也不配她傷心難過。
“哼,這是雅芝,以後她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今後你伺候好她吧。”那個男人卻絲毫沒在意媽媽的難過,語氣冷漠的命令了一句,隨後原本皺眉淡漠的臉轉而對上那兩母女,瞬間帶上了柔和,“雅芝,這裡以後就是清涵的家了,喜歡嗎?”
“呵呵呵……。喜歡,當然喜歡了。”女子笑的嬌媚的趴在那男人懷裡,被男人擁着朝着樓上走去。
後邊的小女孩兒趾高氣揚的走上來,對着他們三人就是驕傲的一擡下巴,“以後我就是這裡的小姐了,你們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就叫我爸爸把你們趕出去。”
說着,她也朝着樓上走了上去。
只留下他們母子三人,原本溫馨的一頓晚餐徹底的冷了。餐桌上只餘下媽媽壓抑的哭聲,似是充滿了絕望,妹妹抽泣着的嬌軟的安慰聲了。
梵翰墨緊緊的咬着脣,握着拳頭,看着樓梯的方向的眸子滿是沉冷。那個已經不是他的爸爸了,那個是他的敵人,他知道,他早就有了猜測了,別人家的爸爸會帶着孩子去看花,去玩耍,而他的爸爸卻在外公死了之後,每天帶着渾身的酒氣回家,對着媽媽非打即罵,甚至對着嬌軟的妹妹也是一副兇狠的樣子。這樣的男人不配當他爸爸,不配當媽媽的老公,他們必須離開他才行。
可就在他想要努力長大,想要保護好媽媽和妹妹的時候,卻是在一天下午,被那個小三女人捂住了口鼻。
他握着拳頭,激烈的掙扎着,悲憤着,心裡懷着巨大的恨意,這個惡毒的女人,不僅平日裡對他們母三人呼來喝去,現在竟然對他出手了嗎?可是,再大的仇恨不甘,終究抵不過大人和小孩兒的區別,他吸入了手帕上的藥,掙扎着昏了過去,最後的視線裡定格着那個女人惡毒得逞了的笑意,那讓他記恨一輩子的醜陋嘴臉。
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在一個漆黑的車子裡了。第一次,他被賣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山村,那對買他的父母除了把他看的牢了一點,對他還算不錯。但他不可能留在那裡做他們傳宗接代的乖兒子,他還回去找媽媽和妹妹,她們還等着他回去保護呢。他不見了,她們肯定很傷心,而且那個惡毒的女人肯定會繼續欺負她們的,他一定要回去。
於是,他準備了周密的計劃逃了出來,可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還沒等他報警,就又被人抓住了,這一次,他直接被運送到了更遠的地方去了。
這是一個叫復甦的研究室,而他和一羣被帶來的人的目的就是當一個試驗品。
不過,好在,剛開始的時候這個研究室並不缺試驗品,他因着長相和特意表現出來的聰明,也被允許學些知識,或許是爲了不讓他吃白食,也爲了培養他們以後的爪牙。他只有步步小心,瘋狂的學習知識了,因爲這個周密的研究所也不再是那個偏僻的小山村,他想要逃,難如登天,甚至是插上翅膀變成蒼蠅估計也逃不出去。
春去秋來,一晃眼已經過去十年了,而他這個試驗品也再也躲不過去了。研究所內的們最近得到了一種新型的液體,實驗體快速死亡,一批接着一批。最終博士們提議,採用優質實驗體來進行試驗,而他這個,經過研究所培訓,身體強健,頭腦聰明,最重要的是還不是研究所的正式成員的人就成了最佳的實驗素材了。
與他同一批的也有好幾個身體好的也被選入了實驗體的行列,自此,開始了他前半生最痛苦的生涯。
到處都是白色,到處都是福爾馬林味道的實驗室內,他被綁在冰冰冷冷的試驗牀上,森冷的氣息傳到了骨子裡。而那些博士們卻像是變態一樣看着他,往他身上注射着一種液體。
那液體一入身體,他就感覺到了身體內的神經、細胞甚至血液、骨骼都撕裂了一般,摧殘着他的整個身體。他雙眼赤紅,青筋暴起,死死咬着牙撐着,回憶着記憶裡那個溫婉柔和的母親,和嬌俏柔軟的妹妹……。
不論周圍那些俯視着他的變態博士們用着什麼眼神看他,他知道,他要活着,要活着回去見妹妹和媽媽,她們等着他回去保護呢。憑着這堅定的信念,熬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實驗,成爲了博士們眼中最乖巧,最有望成功的實驗體。
因此,在每次的痛苦折磨之後,他好歹待遇也比之其他痛苦掙扎的實驗體好。至少他可以出去那個令人窒息的實驗室,到研究所內部透透風,還有偶爾來找他一起喝酒聊天的橙博士。
但,這樣的日子終究太少,他很快的就發現了自己身體內的不對勁之處。原本十幾歲的身體,最是年輕健康的身體,卻開始出現了褶皺,皮膚變得鬆弛了起來,甚至有的地方開始發生了腐爛。即使用着那些博士配出來的藥膏,但也依舊是好了又爛,爛了又好。
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
主要的是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了,開始忘記了,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有超過十二個小時沉睡着。等醒過來之後,甚至有一瞬間忘記了自己是誰。他拼命的在腦子裡留存着那花海中軟糯的小糰子和溫柔媽媽的印象,咬着牙,硬撐着後來一次次精神與肉體的摧殘。
並且,還在籌劃着逃出去的計劃。
他知道,再這麼由着那些瘋狂博士們往自己身上注射那些液體,他必定會忘記記憶裡那最珍貴的兩個人的。所以他要逃,必須要逃……。
而據他觀察,青博士身邊的那個還有着明顯正義感和良知的助手林瀚,就是他最好的合作對象。
兩人對視了一眼,就知道了對方的想法。於是,想法不謀而合的兩個人快速的就開始暗地裡謀劃逃出去的計劃了。
後來有着橙博士看似漫不經心的幫助下,林瀚帶着他和青博士寶貝的一種液體經過一番險境,還算順利的逃了出去。
氣急敗壞了的博士們自然派出人手出來追查了。在外邊的逃亡過程中,生死時速,到發生車禍,再到被人所救……。
一切的一切發生的太快,他們被堯旭濯所救,帶回了他的研究所。
而那瓶偷出來的液體卻因爲當時他們都昏迷,被堯旭濯遺漏,當成了遺物送到了林瀚弟弟手裡。
林瀚爲了不被認出來也被整容換了一張面孔,修養了許久。
而他,那個時候,已經神志開出現不正常了,外邊又有研究所的人追着,再加上他自己的樣子,他原本迫切的希望回去保護妹妹,保護媽媽也變成了奢望了,回去,沒準,還會讓她們擔心。
所以,乾脆的就在堯旭濯的研究室裡留了下來。
但,即使是停止了那些瘋狂博士對他的那些未知液體的注射,他的身體依舊一天一天的衰敗了下去。
神志開始恍惚,記憶開始模糊。
他躺在堯旭濯特製的冰棺內依舊改變不了身體機能的轉變,惡化已經不可逆轉,而最讓他痛苦的是自己的精神開始步步崩潰、發狂。
他只能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跟堯旭濯說那個童年記憶裡的最美好的回憶。
嬌俏可愛,好像糯米糰子的妹妹梵芊菡;溫柔怯弱,需要人保護的媽媽林妙薇……。
他不想忘記,不想忘記,真的不想忘記。每次抱着頭痛苦的死死掙扎,拼命記憶,即使頭痛欲裂,感到死亡的氣息了,他嘴裡依舊念着那兩個名字,那個印在他心裡,刻進骨子裡了的記憶。
拽着胸前的吊墜照片,一遍一遍的,一次又一次的再重複記憶着,只求上天垂憐,他只是想要帶着這樣的記憶死去也好。
因爲那是他的親人,這輩子最惦記,視作生命責任的人。
在他在最後,拼着全力,遏制不住思念,最終做了人生的第一個請求,請求堯旭濯幫忙調查媽媽和妹妹的情況,請求他能照應一下她們。
但,還未等到調查結果,他就已經徹底的陷入了黑暗。
迷迷糊糊,朦朦朧朧,思緒紊亂,精神在那液體的摧殘下徹底的崩潰了。
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在耐黑暗暴戾之中,他依舊堅持着,堅持着光明的到來,即使那是那麼的微弱。
後來,模模糊糊之中,他感覺自己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光明。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守護一生的東西了。即使他不記得自己是誰,即使他大腦完全清空,那是那個嬌俏絕色的姑娘卻好似暖陽溫泉,洗滌着他的暴戾焦躁。他想,跟着她走——
從野獸的想法到人類兒童思考,一步一步,直到進階七階,他的記憶徹底的恢復了。
一朝記憶迴歸,他能說話了,已經記得自己最珍貴最珍惜的人是誰了,他帶着小表弟就一路朝着北方基地狂奔。
彼時,母親已經去世,而那個嬌俏軟糯的妹妹也已經徹底的長大成人了,她笑意盈盈,絕色動人,有着母親五分的容貌,又在那基礎上美化了百倍;她狡黠如狐,戲謔肆意,強大迷人,總有辦法得到自己想要的。她已經不再是那個需要他抱在懷裡寵着哄着的小姑娘了。
但妹妹就是妹妹,不管她如何強大他依舊會寵着她一輩子,護着她一輩子,即使到了生命的終結。
不過,妹妹身邊的那個大尾巴狼卻是礙眼,但無可否認,這個大尾巴狼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護着妹妹,真愛着妹妹,做到了他這個做哥哥的沒有做到的事。而且,那男人將妹妹視作唯一的終身伴侶,並且有着絕對強大的實力,他就勉勉強強的同意他作爲妹夫了。
送着他從小寵愛,懷念的妹妹進入別的男人的懷抱,終究還是帶着點擔憂和悵然的,他還未妹妹做多少事呢。
哎!
“喲,喝酒呢,味道怎麼樣?”伶仃雪花飄飛,到處都充斥着花香味。閔律風走着走着,原本打算去找自己未來女朋友尋求安慰一下的,沒想到倒是遇上了在不遠處小亭子裡喝酒的梵翰墨了。
這道打趣的聲音打斷了梵翰墨的回憶,他臉上的悵然一收,擡起頭,帶上了幾分笑意,“味道不錯,苦盡甘來。”
“哈哈哈……那我也嚐嚐。”閔律風哈哈一笑,又一屁股坐了下來,算了,未來女朋友估計忙着呢,他還是陪陪孤家寡人吧,好歹是老大的大舅子啊。
“嗯。”梵翰墨將過去的記憶封存,看向那笑的燦爛的人,罷了,今晚是妹妹的大喜日子,不醉不歸。過去,那就成爲過去吧,他現在該想的是未來。
“來,喝喝喝喝……”
這浪漫風花雪月的夜裡,兩個大男人在亭子裡開始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失意的落寞青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