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商業街,橫貫在二環與三環之間,在災難發生前,是一個從三環至二環的單行道。
曾經,這條街上的車輛過往頻繁,街道兩旁的商鋪林立。
而在商鋪後,則是一棟棟的樓舍小區。
小區間的住戶,給這條街帶來了更多的人氣和消費,也刺激着整條街道的經濟。
善於捕捉商機的商人,在這條街上修建了好幾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既方便了人們的生活也脹鼓了商人們自己的腰包。
然而,突發的災難把所有的繁華都帶走了,剩下的只是一地的殘磚碎瓦。
那些曾經日進斗金的商店,被倒塌了的小區大樓,碾覆成了一片。
碎裂的石板磚塊和裸露的鋼筋水泥,毫無規則的躺疊在一起,向路過人嘲弄着過去這裡的榮華。
在廢墟間隨處可見一灘灘褐紅的顏色,和些許潔白的骨頭。
羅綺牽着焰繩,駕馭着焰馬在碎裂的街道上緩步行進。
他看着廢墟間的情景,彷彿能夠想到在災難發生後,這裡曾經存活的倖存者們,都遭遇過怎樣的慘烈屠殺。
他馭着焰馬,停在了一輛側轉的麪包車前。
那輛麪包車通體覆着漆黑的灰燼,車廂和車前的擋風玻璃早已碎盡,車身和底架凹凸不平彷彿被人用鈍器使勁砸過。
裝油的車艙破了一個大洞,裡面的汽油早已揮發乾淨,四個輪胎雖還算完好,但連接前方輪胎的支軸,卻已經斷成了兩截。
麪包車側躺在一條裂縫旁,靠着裂縫的車體有一小半,都伸出了裂縫外。
羅綺微虛起眼,仔細的打量了下攔在面前的麪包車,便又驅着焰馬走到了麪包車旁,觀察起麪包車的後箱。
麪包車後箱緊緊的關閉着,其上原本的寬鏡處,此時只剩下一個窟窿,從中可以看見後排的坐席。
巡弋着尚還完整的麪包車後箱,羅綺眼中的雙眸微動,漸漸的翹起了嘴角。
下一刻,熾白的焰刃便切開了麪包車的車體。
羅綺拿着切割下的麪包車車體,保留了麪包車的兩個輪子,又拆卸了麪包車後廂中的座椅,騰出了其內的空間。
他用一半的麪包車車體,做了一個簡易的箱子,又在車後軸上鑿了一個小洞,尋了一根繩索穿過小洞,打了一個結實的繩結。
他拉着繩子提了提,感覺了下箱子的重量自己足以承受,又瞭解到繩子足夠的結實後,方纔驅駕着焰馬,開始繼續前進。
遇到稍微平坦的地方則拉着箱子走,遇到不平坦的地方則舉着箱子走,也沒有阻礙多少行進的速度。
此時,地面上到處都是一片片的廢墟,無數道裂痕遍佈在廢墟間,再加上那些大型的超市,全都掩埋在廢墟下,想要在短時間內搜索到那些超市,確實非常困難。
羅綺也只能是隨地拾撿些有用的東西,裝在他臨時做的箱子裡。
華夏國的住民,幾乎都有囤積糧食的習慣。
許多人只要條件足夠,都會在家裡買上足夠全家人吃上一個月的大米。
所以,羅綺雖然沒有找到超市,但用了數小時的時間,也從廢墟間,尋覓到了足以裝滿半個麪包車的物資。
可衆人急需的水,卻沒找到多少。
黃昏時分,夕陽垂落。
晚霞的光輝,映入了羅綺的雙眼。
羅綺微微的蹙起眉頭,覺得今天的時間過得特別快。
他從被其翻出,通體已經變形的冰箱中,取出了最後一袋速凍餃子,便隨手將冰箱丟到了一旁。
他扯了扯嘴角,將餃子扔回了早已滿滿的箱子裡,便撥動起手中焰繩,想要打道回府。
“那..那個..。”
“大哥。”
一道格外沙啞,語氣有些遲疑的聲音,突然傳到了羅綺的耳畔。
羅綺微抿了抿嘴,輕嘆了口氣,道:“早知道你們在觀察我了。”
“都出來吧。”
羅綺的話音一落,在片刻的安靜後,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從距羅綺不足四米的地方,響了起來。
伴隨着腳步聲,三個人,從一塊突起出地面的土壁後面,走了出來。
那是三個男人,身高都超過了一米七,身軀健碩肌肉鼓甸,並排站在一起就如同一道高聳的鐵壁,讓人望而生畏。
三人穿着露臂的襯衣和寬鬆的西褲,衣服都很髒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只呈現出了褐黑的色彩。
三人的臉上也很髒,卻有被擦拭過的痕跡,比他們的衣服要好上許多,已能讓人分辨清楚其五官的輪廓。
三人的臉色都很憔悴,瞪起的雙眼中,遍佈着血絲。
三人中,一個長着國字形臉龐,相貌顯得有些憨厚的男人,憔悴的臉上露出了討好的笑容,朝着羅綺略彎了下腰,道:“大哥。”
“那個,您貴姓啊?”
“免貴。”
羅綺微撇了撇嘴,面無表情的道:“姓羅。”
“哦。”
國字臉男臉上的笑容,此時就如同一朵盛開的牡丹,語氣有些急切的道:“大哥,我姓鄭,叫一毛。”
“您叫我一毛就好了。”
“...”
羅綺木然的看着鄭一毛,沉默好一會,纔有些疑惑的問道:“我,和你很熟嗎?”
聞言,鄭一毛臉上的笑容不變,道:“我和大哥是萍水相逢。”
“但我覺得,我和大哥您,那是一見如故啊!”
“我今天一見到大哥您那威武的身姿,便如同迷途的羔羊般,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停!”
身體微僵,心中肉麻無比的羅綺趕緊伸出手,打斷了鄭一毛的話。
他看了眼身前的三人,又轉過頭,看向了三人的身後。
鄭一毛和其的兩個同伴,一看到羅綺的動作,立刻臉色狂變。
鄭一毛趕緊上前兩步,正要說話時,羅綺右手微翻,白焰在其手上燃聚。
熾白焰刃微展,切入了鄭一毛邁出的腿前,遏止住了其前進的步伐,也嚇的他閉上了嘴巴。
“把你們的人。”
羅綺雙眸泛冷的凝視着鄭一毛,心中卻無絲毫殺意。
他的聲音很平靜,目光如利刃般銳利。
“都叫出來吧。”
在羅綺雙眼的注視下,鄭一毛宛如身在冰窖般,周身泛起陣陣寒意,心中升起了極大恐懼。
在羅綺的注視下,他和其兩個同伴的額上,瞬間便已覆滿了冷汗。
他的兩個同伴,都撇過了頭去,不敢看羅綺的雙眼。
他卻咬緊牙關與羅綺對視了好片刻後,纔有些頹唐的敗下了陣來。
他微垂下頭,環顧了下身旁的兩人,道:“均雲,阿陌,去把他們都叫出來吧。”
“啊!”
被鄭一毛喚作阿陌的男子聞言,明顯的張大了嘴巴,急急的朝着鄭一毛,道:“毛哥!這..。”
“快去吧。”
鄭一毛臉色不耐,出聲打斷了阿陌的話。
他又擡起頭,看了羅綺一眼,又趕忙垂下頭,道:“這位大哥的本領高強,不會對他們怎麼樣的。”
聞言,阿陌咬了咬下嘴脣,又和被喚作均雲的男子對視了一眼,兩人方纔一起轉過身,離開了鄭一毛的身旁。
眼見阿陌和均雲離開,羅綺收起了凌厲的眼神,俯瞰着垂頭喪氣的鄭一毛,道:“帶着那一羣人。”
“很辛苦吧?”
聞言,鄭一毛搖了搖頭,隨即臉色微變,面露震驚的擡起頭,瞪了羅綺好一會兒,才道:“在這個世道。”
“一個人是活不下去的。”
“要不是有他們,我不知道都死了多少回了。”
聞言,羅綺點了點頭,又猶豫了片刻,道:“那些人中。”
“有你的親人嗎?”
聞言,鄭一毛身體微僵,憔容畢露的臉上,血絲遍佈的雙眼中,立刻顯露出晶瑩水花。
他緊閉着雙眼,將眼中的淚強嚥了回去,又緊抿着嘴,朝着羅綺,一字一句的道:“我的親人。”
“都死了。”
看着眼中淚水不停打轉,身體不斷顫抖的鄭一毛,羅綺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發出了沉重的嘆息。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