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響,卻奇異地傳遍了現場,彷彿響在每個人耳邊。
衆人心中都是一寒,不知爲何,這樣的話本來應該惹人發笑,讓人覺得異想天開,癡人說夢的,但這會兒所有人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眼前這打扮很拉風,神色很冷酷的女人並不是在開玩笑。
她有這個決心,甚至有這個能力。
基地的武裝力量反應很快,分分鐘到位。
衛十二三人圍在她周圍,虎視眈眈地看着衆人。
雖然一邊是全副武裝,人數衆多,一邊只是手無寸鐵的四個人,但仍然給人一種劍拔弩張的感覺。
已經辦了手續進基地的李文傑等人看到這一幕眼神閃爍,臉色很挺複雜。
想到那個女人一出現就從他手裡搶走了三個人,一路下來他們一羣人不知道出生入死多少回,完全是過命的交情,可三言兩語就被她給拐走了,這還不算,三人離開之後,第二天再見面時,居然是另一個眼色都懶得給他了,以前叫他一聲哥的人,現在完全視他爲無物。
李文傑驚訝之餘,很快生出一種羞憤,一種很強烈的惱怒和不甘,可他也知道不是這個女人的對手,這時候見她一來就和一整個基地對上,心裡隱隱也是有些快意的。
李文傑養氣功夫好,但其他人就不這樣了,一人嗤笑道:“到處囂張,還敢跑到未亡人基地門口耍威風,看他們是怎麼死的!”
李文傑看了一眼。這人是小隊裡的一個最強的四階,本事也不錯,但他話語裡幸災樂禍之餘怎麼也掩飾不住一股酸溜溜的味道。這傢伙之前也想跟着那左安安走。但被左安安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一直懷恨在心呢。
四階心裡確實滿心不是滋味,之前隊伍裡他可是實力僅次於李文傑的,可是左安安寧願帶走衛十二三個人,也不要他,並且一夜過去再見的時候,樣樣不如他的衛十二整個人氣質一變。武者的感覺很準,他完全可以肯定,衛十二實力已經在他之上了。
不單是一個衛十二。其他兩人也是實力大漲,那個左安安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她難道是妖怪嗎?不過就算是妖怪,也是能讓身邊的人提高實力改頭換面的妖怪。這叫他如何不嫉妒?
李文傑的妹妹也嬌嬌弱弱地說:“他們好像有麻煩了,哥哥我們要不要幫幫他們?”
李文傑苦笑說:“現在這種情況。我們搭上去也是送死。先看看吧。”
李文傑的妹妹眼裡閃過一抹得意,和那畫着濃妝濃妝的女人對視一眼。
衛十二三人出走,主要還是覺得他們兩個女人拖累了隊伍,害得另外三人死去,但男人保護女人不是天經地義嗎?真是沒有風度。三個對他們懷恨在心的人,最好馬上走衰運,早早死了乾淨,不然看着也膈應人。
陸離一旁看到他們的表情。暗暗嘆息一聲,人心難側。末世裡的人心更是複雜,沒有什麼絕對忠誠之人,這李文傑他是看重他的實力,可是這心胸也略狹窄了些,不過只要利益足夠,這種人也是好把握的。
他落後在衆人後面,基地裡跑出個人,誠惶誠恐地悄聲跟他說:“陸二公子,您回來了!”
陸離淡淡地說:“那邊四人,不要爲難他們,先迎進來。”
左安安千里迢迢從w市跑到這裡來,應該不是來觀光的吧?先看看她的目的是什麼再說。
而且,陸離想到亂成一鍋粥的c省省會基地,死相極慘的陸齡,心裡就掠過一道陰影。而這一切,和這個左安安有莫大的關係。
這人連忙點頭,陸離又問:“都安排好了?”
得到肯定回答,他接着跟李文傑等人說:“遇到個朋友,他邀請我去他的住處,你們要不要一起來?”
這陸離在這裡居然有認識的人?
李文傑一路上對他照顧、仰仗有加,也是看他是一個精神師,奇貨可居,這會兒見他在未亡人基地裡本來就有認識的人,就更高興了,於是高高興興地表示要一起去。
不過還沒走遠,就看到一輛巡邏小車嗚嗚地開過來,車上下來一箇中年西裝男,忙跑到那邊對峙圈裡去,一邊還喊:“都住手都住手!怎麼對待我們的貴客的?”
他又轉向左安安:“是左安安左小姐是吧?久仰大名,快請進快請進,這些人不懂事,你不要見怪。”
左安安雖然奇怪他的態度,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不太想和未亡人基地弄得太難看,於是順着臺階下來,微一頷首,被請上巡邏車。
也沒有人要扣留她物資,更沒有人不長眼地要她做什麼全身檢查。
左安安這麼高調,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不做這個勞什子檢查。
而這麼外來的四個人鬧了一場,居然還是基地裡的高層親自跑出來賠禮道歉,在場的人無論是不是未亡人基地的,都感到了不可思議,看左安安的目光都很奇怪和驚歎。
尤其李文傑等人都無比失望,只是因爲要跟陸離走,也不好留下來看後續怎麼樣。
他們心裡都在想,左安安到底是誰?這個名字這個人就這麼了不起嗎?未亡人基地可是江南一帶最爲有名的基地,四五十萬人的規模,居然要向這麼一個女人彎腰?
他們一直在外奔波,消息自然是滯後,沒聽說過左安安這個名字並不奇怪。
再說坐上巡邏車,越野慢慢跟在後面,基地裡面道路平坦,雖然不是新建的水泥地面,基本就是石子、煤渣鋪起來的,不過車子也能開了。
“怎麼提前都沒有通知啊?我們這一點準備都沒有。”接待的西裝男說。
左安安淡淡說:“我出門歷練。本來就是走到哪算哪,心想你們這這麼大的基地應該有聯絡處,應該有w市和我情報。這就自己來了。”
西裝男呵呵笑:“我們對w市早就仰慕已久,聽說那邊發展得很好,科技也很先進,只是苦於路途遙遠,本來還打算有餘力了派人去走一趟,取取經,左小姐自己來了。我們真是大喜過望。”
說着詢問她需要什麼住處,末世半年餘,未亡人基地的發展也不過三四個月。還沒有什麼體統章程,之前又沒有別的基地的人上門來做客,所以什麼招待所什麼的都是沒有的,不過上規格的住處有不少。那是貴人區。西裝男想着該把左安安四人安排到那裡去。
左安安卻淡淡說:“現這麼逛上一圈吧,一會兒我再去拜訪一下你們的徐超首領。”
西裝男心頭一跳,開口就是徐首領,基地裡的人都知道他們有一個最厲害的首領,但很少人知道他們的第一首領姓甚名誰,這個左安安倒是消息靈通。
他哪裡知道左安安之所以張口就來,是因爲前世這個徐超就是未亡人基地裡唯二的精神師之一、最強者,雖然這裡也有黨派紛爭。但徐超第一強者的地位誰都沒能動搖過。
一邊說着話,一邊開着車。左安安慢慢地就看到了基地後方的那莽莽羣山。
那都是礦山。
即使距離遙遠,也可以看到那裡是霧氣陣陣,看着灰濛濛的,平白無故給人一種陰沉壓抑的感覺。
左安安眨眨眼,在心裡問:“前輩,你看那裡有墨石的存在嗎?”
她胸口掛着的桃葉裡,大能的神識依託在桃樹上,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悠悠地說:“不好說,距離太遠了,不過看着是有戲。”
左安安鬆了口氣,雖說沒有一口肯定,但既然“有戲”,那麼有墨石的可能就大了。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實現,心裡估量了一番,挑了一個比較方便去礦山的住處。
這個方便不是說一出門就是山腳下,而是距離不算太遠,出入也不大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她選的是一棟公寓的五樓。
乍一看,這五樓出入怎麼可能方便,但以左安安從十八樓跳下也沒有半點困難的實力來說,五樓還真不算什麼,進出絕對可以做到悄無聲息。
而且這個五樓有一個陽臺面對着礦山羣,是一個很好的觀察的地點。最妙的是,這個陽臺還對着一條河。
現在正常的河流是很難得的,這條河在基地裡的地位很高,河兩邊還特意移植了樹木,建了防護欄,精緻尚算可以,左安安說喜歡吹河風,看河景,誰也不會覺得奇怪。
甚至西裝男在心裡嘀咕,要加派人手,防止這個目的不明的女人對這條河搗鬼才行。
選定了住處,左安安讓衛十三和衛十四下來收拾一下,然後該買的用品都買起來,他們這短短兩日不知殺了多少喪屍,晶核自然不會少,堪稱富裕,而左安安單帶了一個衛十二,準備去拜訪那位徐超,徐大首領。
她想到前世佟嘉坤將她弄去那城牆下一條街的帳篷之前,曾經爲了逼她就範,供出八幅練體術,將威脅她要把她當作禮物送給基地裡的高層,這個徐超正是頭一個人。
左安安那時候以爲佟嘉坤就算再狠也不會做出這種沒有下線的事,不然臉上不光彩的人終究是他,畢竟當時外人都知道她是佟嘉坤的女人,把自己的女人送出去,這是最無能的男人才會做出來的事情。
而佟嘉坤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徐超不會碰她,果然把她打包送過去。
結果徐超真的沒有碰她,但他的幾個得力的手下卻因爲某個原因摸到了關她的房間裡。
現在想來,那天晚上是真正噩夢的開始,佟嘉坤本身對她只是厭惡和鄙視,那天之後看她的眼神卻如同看着最骯髒的垃圾,從此破罐子破摔,真正把她當成了交際花。
左安安漫不經心地想着往事,如之前那樣,想到這些事情,心裡已經掀不起任何波瀾了,只是要她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好像還有點難度啊。
真想殺人怎麼辦?
左安安低頭看着自己嫩白纖長的手指,她本來是不習慣留指甲的,可路上懶得修剪,這會兒指甲都留長了些,意外的粉嫩好看,形狀也很好看。
這麼漂亮的手好像不適合殺人呢,那她一會兒就剋制一點吧。
而這時候的徐超正一臉凝重:“你趕到的時候那省會基地已經亂成一團了?”
“是啊。”對面沙發上的陸離悠然喝着茶,“陸齡被殺,聯絡臺被毀,一切都亂了套,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喪屍踏成平地吧。”
他五官有些陰柔,氣質柔和溫文,說出來的話也是那麼輕柔,好像並不知道“踏成平地”背後會有多少條生命死去。
徐超半晌無語:“你們陸家的人,還真狠。”
這話好像有更深一層的含義,陸離假裝不知道他把自己也說進去了,淡淡說:“我倒覺得這事不是我那個逃亡在外的堂弟做的。”
“哦?不是陸決?不是說從陸齡的屍體上看,是陸決的手法嗎?”
陸離搖頭:“陸齡的確應該是他殺的,他要毀掉陸家掌握的基地很正常,可是最多隻需要殺了陸齡,然後再解決一些位置重要的人,如果是我,想要毀掉一個基地,最不費力的方法就是找出個防禦弱點來,然後把喪屍引過去。”
他輕巧地說:“沒必要那麼大開殺戒,還殺了那麼多無關緊要的人。”
他後來多方探問,也確實證實了當天發瘋殺人的人不是陸決,而是一個女人,從描述來看,應該是左安安無疑。
徐超問:“所以你是懷疑這個左安安和陸決有勾結?”他忽地皺起眉,“當初陸靜送回來的報告似乎確實有提到這麼一點,這個左安安到底什麼底細?我剛纔聽人回報,她也實在是囂張過頭,你不是還有一個堂弟在w市嗎?問不出東西來?”
陸離苦笑:“陸徵是有名的犟性子,認死理,興許是和左安安有了交情,隔着一個通訊器問得出有用的情報纔怪了。”
徐超皺起眉:“現在這左安安跑到我們這裡來是幹嘛?不會也想來鬧一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