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竟是末路

狹長陰暗的小巷裡,霍凡逃命似的在街道上狂奔,像極了一個被人發現後拼命逃竄的小偷。他身後揹着一個塞得滿滿的黑色揹包,從撐壞的揹包拉鍊可以看出,裡面裝滿了餅乾奶糖等超市裡常見的零食,這是他從一個路邊的便利店中搜刮來的商品。也正是因爲這滿滿一揹包的食物,霍凡才被那傢伙追得那麼狼狽。

霍凡使勁嚥下喉中苦澀的唾液,緊張的回頭瞄了一眼。

那傢伙竟然還在追!

從開始到現在,霍凡已經跑過了三個街區,卻根本甩不掉身後的追兵。霍凡又不是什麼大隱隱於市的高手,更不是退伍轉業的特種軍人,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哪裡想過有一天會被那種東西追着跑啊。如果追他的是那個便利店的店主,霍凡早就回頭不跑了,大不了賠錢而已。

可是現在不逃……會死啊!

原本他們有八個人,逃到現在只剩下霍凡一個了。

身材瘦高的霍凡機械的邁着步伐,兩條大腿像灌了鉛一樣沉,奔跑幾乎成了下意識的舉動。胸腔劇烈的起伏,霍凡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嘴脣發白的他意識開始模糊,雙眼看到的事物開始出現重影,耳朵中除了自己快得要爆炸的心跳聲根本聽不到其他聲音。

霍凡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抖,尤其是兩條大腿上負責奔跑的肌肉,更是在每次邁步時發出癲癇似的抽搐。極度疲倦雙眸中,瞳孔已經明顯開始放大,這是要昏厥的前兆。

這是劇烈運動造成的低血糖症。霍凡已經兩天滴水未進,身體本來就虛弱。在亡命的奔跑中,全力運轉的肌肉細胞榨乾了他體內僅存的一絲糖分。霍凡意識到,如果再得不到休息,他會這樣活活跑死的。

艱難的轉過頭去,霍凡赫然看到追來的身影已經離他不遠了。在那道身影的右臂處,閃過一道刺眼的光芒,那是一截銳利的刀鋒在反射着陽光。正是那柄刀砍殺了霍凡的同伴,那可是七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死亡的脅迫,有如一劑強烈的興奮劑,逼迫霍凡超越自身的體能極限,奔跑的速度又快了幾分。跨過體能極限之後,能明顯感覺頭腦清醒了許多,就連看東西都比以往清晰不少。霍凡不知道,這是血液灌腦回光返照的跡象,再跑下去他很快就會因心臟驟停而猝死。

但霍凡依舊再奔跑,他的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再遠點!離那個殺人怪物再遠點!我不想死啊!’

一路狂奔,順手抓起一個滿是污漬的鐵通向後拋去,試圖阻擋追兵的腳步。

然而那道緊追不捨的身影連腳步都不曾停頓一下,刀光一閃跑來的鐵通被當空劈成兩瓣。回頭偷瞄的霍凡看到這一幕,逃命的步伐更加快了。

追擊者緊跟霍凡拐進一個充滿陽光的小巷中。天啊……那是怎樣一隻怪物啊!

這傢伙不是人類,而是一隻面目猙獰的類人型怪物,它身體結構與人類無異,但右手小臂異化成了一柄泛着青光的鋒利骨刀,刀鋒上還粘着帶血的碎肉和人類的毛髮。那是這隻怪物擊殺霍凡同伴時留下的印記。從剛纔輕易劈開鐵桶的威力來看,怪物右臂異化成的骨刀鋒利無比,而且怪物本身的力量也遠超常人。霍凡可是親眼目睹人類被怪物撕碎的場景,霍凡根本不敢和這樣的怪物硬碰,逃跑是他生還的唯一可能。

但又能逃到哪去,能跑到這裡,並不是霍凡的體能最好,而是因爲他擁有堅定無比的求生意志!逃跑的後半段,霍凡全憑胸中那股徐徐燃燒的求生意志支持自己,讓他不會在逃跑中半途而廢,成爲怪物刀下亡魂。

到現在,霍凡完全跑不動了。他累得連呼吸都是沉重的負擔,恨不得馬上癱倒在地,一動不動。若是真躺下去,他就會真的變成一動不動的屍體了。可霍凡不想就這麼死!他還年輕,還有很多事情沒體驗過,世上還有他所留戀的事物啊。希望就在眼前了,只要到達這條小巷的盡頭,就有可能活下去。

霍凡會累,不代表那隻手臂異化成骨刀的怪物會累。從追擊到現在,絲毫察覺不到這隻怪物有一丁點疲憊,反而在追擊過程中連殺七人。鮮血的氣味激起了怪物嗜血的本能,它一定要將眼前逃竄的人類殺死,飲其血食其肉。

怪物眼看獵物減慢速度,它裂開雙嘴,發出刺耳的咆哮。怪物的頭顱雖然擁有和人類一樣五官,但它的牙齒卻不是人類能夠擁有的。

一顆顆尖利的獠牙佈滿了腥臭的口腔,嘴巴張合間帶出一條條粘稠的血絲。光是看,就能感覺出它對鮮血的渴望,這根本就是一口食肉動物才能擁有的牙齒,就像那殘暴的大白鯊一樣。

霍凡腳步踉蹌,如同一個酩酊大醉的老漢,要撫着牆邊纔不會跌倒。他已經到了,逃了這麼久終於到達目的地了。這裡是一個死衚衕,沒錯,一個名副其實的死衚衕!小巷的盡頭豎立着一道三米多高的圍牆,沒有工具根本翻不過去。

但霍凡逃了這麼久,爲的就是將怪物引到這個死衚衕。只有先置之死地,才能逃出生天。

在高高的圍牆上,掛着八根用牀單結成的繩索。原本霍凡等人就是從這裡翻出來的,在外面找到食物後又從這裡翻過圍牆回去。

考慮到被怪物追殺的危險,他們專門挑選了這處死衚衕,只要翻過圍牆,那些怪物再厲害也拿他們沒辦法。爲了能夠第一時間翻過圍牆,他們還準備八根繩索,爲的就是八個人能夠在第一時間翻過圍牆。

可惜,回來的只有霍凡一個人。

霍凡三座並作兩步,跨到繩索旁,伸手拽住其中一根繩索往上爬。可是,霍凡忽然發現,他根本沒有力氣順着繩索爬過圍牆了。他的手緊緊的拽住繩索不放,牀單結成的繩索在手上勒出深深的印記,這就是霍凡最後的力氣了。

怪物已經逼近,面對陷入絕境的獵物,它總喜歡捉弄一番再將其殺死。所以這隻追殺到此的刀臂怪物放慢了腳步,將鋒利的骨刀拖到地面上,劃出一條歪歪扭扭的刀痕。

沒想到,竟然在希望面前品嚐到了絕望的滋味。霍凡面如死灰,但他仍舊緊緊握着圍牆上的繩索,期望忽然恢復體力讓他翻過牆去。

就在這時,霍凡感覺到手中的繩索被拉動了兩下。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從圍牆對面飄過來:“外面是人嗎?”

“是我。”霍凡發出令他自己都認不出的嘶啞聲音,虛弱得和瀕死的絕症患者一樣,進氣少於出氣。

圍牆對面的人聽到人聲,連忙從圍牆頂上探出頭來。並不是這人爬到了圍牆頂上,而是這圍牆兩邊的地面有高度差。從圍牆裡邊看,這圍牆纔不到兩米。而從霍凡所在的圍牆外面來算,這圍牆足有三米多高。

那人眨巴者眼睛,看到了圍牆腳下的霍凡,和從不遠處走來的刀臂怪物。看到怪物,這人害怕得直打顫,連忙蹲到圍牆下面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都死了,都被怪物殺啦!你快把我拉進去!”霍凡焦急的喊道,他已經能清楚的看到怪物眼中嗜血的紅光。

可那人竟然沉默下來,霍凡又催促了幾回才悠悠的說道:“你把揹包繫到另一個繩索上,你這樣太重,我拉不動你。”

聽到那人要拉他上去,只是揹包太重了拉不動。霍凡心中大喜,連忙卸下揹包,將揹包繫到身旁另一根繩索上,拽了兩下當作信號,叫到:“好啦,快拉我上去!”

不料那人竟然唰唰的拉動拴着揹包的繩索,將慢慢一揹包的食物拉上圍牆。

恐怖的刀臂怪物已經來到霍凡身前,怪物身上特有惡臭撲面而來。刀臂怪物高高舉起右臂的骨刀,霍凡甚至從刀鋒的反射中看到了自己慘白絕望的臉。

刀臂怪物張開血盆大口,長滿鯊魚一樣鋒利尖牙的口腔暴露在悶熱的空氣中,咆哮聲中,刀臂怪物揮下骨刀,卻砍進了堅硬的圍牆內,激起無數碎石。刀臂怪物從圍牆中抽出骨刀,帶出數塊被劈碎的磚塊,四處尋找着獵物的身影。

霍凡此刻嚇得滿頭是汗。他臨死前拼命一躍,竟然縱身跳起雙手抓住了圍牆的頂端。這圍牆足有三米多高,比籃球場上的籃筐都還要高出一大截,霍凡在死亡面前爆發出的跳躍力足以讓任何人吃驚。果然只有在生死掙扎之間,人類才能發揮出無與倫比的潛能。

這就像老奶奶擡起汽車拯救孫子一樣,是極限狀態下的潛能爆發。但這樣的爆發對於人體來說是有害的,因爲過度榨壓身體的力量而超出肉體承受的極限,人體內的細胞在極限爆發後迅速衰老,這將導致人體器官衰竭。

霍凡清晰的感覺到,他指尖的力量正在消失。逃生的希望在曇花一現後,隨風而逝。

圍牆的對面忽然冒出一個人頭來,那人懷裡抱着霍凡辛辛苦苦帶回來慢慢以揹包食物,幸災樂禍的看着霍凡,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恐怖程度絲毫不亞於圍牆外的嗜血怪物。

霍凡認出眼前的人。他名叫張俊,一直對霍凡懷恨在心。

張狻伸出手來,不是爲了拉霍凡上來,而是在霍凡身上用力推了一把。

哪怕隔着厚厚的圍牆,張狻都能聽到刀鋒撕裂肉體的聲音。

溫熱的鮮血噴過圍牆,濺到張狻獰笑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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