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陳鶴最爲擔心的便是八弱一強的天雷劫,據古籍記載,上古還真有如此之事,九道天雷前八道的威力便如撓癢癢一般,直到最後一道下來,進階的妖獸連肉身都炸得不見蹤影,天雷將九道威力聚成一道,可想而知,就算是大羅金仙也不敢硬抗,何況是未化形的妖獸。
接着第二道天雷而下,黑豹抖了抖身上的毛髮,一陣金色電流閃過,又是毫髮無損,它甚至有些得意的甩了甩尾巴,極爲享受這雷電洗浴的滋味,而陳鶴卻是心下一沉,接着第一道天雷落下,黑豹卻是更爲精神抖擻,凝聚天雷的時間長,但是天雷落下的速度卻是一道接着一道,這本來便是極爲反常的事,在黑豹輕鬆接了六道天雷,它才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因爲第七道天雷並沒有像之前一般快速落下,而是一直隱在雲層中,遲遲不落,直到那電流已集聚到海碗粗細,它才終於謹慎起來,仰頭衝那雷電怒吼,陳鶴此時的臉色雖然難看,但心下多少鬆了些,八弱一強乃是天雷死局,誰遇誰死,十死無活,而眼前這第七道天雷顯然不再是之前那般輕鬆而過,放在此時反而是好事了。
但是,就算是六弱三強在妖獸來說也已是極爲難過的天雷,陳鶴目光看着天空那忽隱忽現的天雷,頓時擡袖往空中一揮,接着三道金色八卦盤,如疊在一起的盤子一般向那道天雷迎去,這八卦雷盤陳鶴煉製了五枚,他渡劫時用去兩枚,只剩下這三枚,一枚可抵去兩成雷電之力,三塊疊在一起可吸收六成雷電威力,這是針對於陳鶴的雷劫。
只是黑豹天雷威力更甚,八卦雷盤恐怕最多也只能頂下四成,隨即陳鶴又祭出一隻天羅盾,因天地規則,陳鶴不能夠以自己的元神法器相助,如果擋一雷劫,下一道雷劫便會是兩人渡劫的疊加威力,所以只能以這些無主之物助其一力,無主之物能發揮的威力極小,煉化後如果能發揮八層,未煉化的便只有三成左右。
這八卦雷盤有兩成已是不錯,那天羅盾卻只有一成威力,陳鶴在估算時,第七道天雷終於落下,耀眼的光芒下,陳鶴的眼睛也有瞬間的失明,但他仍然看到那三張相疊的八卦盤遇到那雷劫便如紙糊的一般,碎成了銅渣,而天羅盾在剛碰到時便已融化,接着那道天雷速度絲毫不減的向下方的黑豹而去。
黑豹畢竟是變異妖獸,它吞噬掉的異火足有五種之多,五種融合在一起的威力幾乎可化盡世間一切物,在第七道天雷而下時,它怒吼的向那道天雷噴去一道黑紫如墨的火焰,在那火焰的燒灼之下,那天雷終是緩了緩,但也不過堅持了兩瞬,便再次落到了黑豹身上。
陳鶴頓時便聽到一起痛苦的嘶吼,亮光過去,便見黑豹後腿跪於地上,但前腿卻仍是支起,似乎受了傷,因全身毛色發黑,如果不是後腿無力的彎了一下,陳鶴幾乎發現不出它受了傷,見它熬過了第七道心下終是一鬆。
但緊接着第八道天雷便要落下,前面六道那般弱還有停頓時間,卻沒想到後面三道威力一道比一道強,卻是連半點間隔都沒有,想必已是在雲層中醞釀許久,陳鶴不敢再有所耽誤,立即擲出五行傘及七層五羅盾。
七道天羅盾是一套,乃是一道防禦陣法,煉製時便將陣法符築入其中,可自行抵禦,是難得一件珍貴的成套防禦法器,放到市面上也是有價無市,陳鶴也是偶然間得到了陣法玉簡,然後因有充足的材料,一時手順間是出來,成套的東西需要強大的神識,在同一時間半秒不差的煉製,差上一秒或一筆便不能成套,威力也會大大降低,即使再給陳鶴一套材料,他也未必能重複的煉製出威力相同的一套,也是極爲幸運的。
第八道天雷顯然比第七道還要厲害,足有兩個飯碗般粗細,因凝聚的光線太過耀眼,映的整個小島都成了金色,但這種金燦燦的顏色不會如金山一般讓人眼晴發紅,只會冷的哆嗦,之前的三個八卦雷盤及一張天羅盾到最後只吸收了不到三成發雷電,比陳鶴預計還要少。
而這五行傘和七張雷盤陣卻不知能擋上多少,陳鶴心中沒底,好在兩物畢竟不凡,五行傘乃五行之氣,升入半空竟是五彩之色,流光溢彩,宛如黑暗中的一道亮光,雨後的彩虹,如帶來了希望一般,使陳鶴心下有了絲底氣。
第八道天雷無聲的落了下來,擊到了五行傘上,天雷停了數秒,終於穿透了五行傘落在了雷盤陣上,半瞬便聽到連續七聲碎裂之聲,此次仍然沒有攔下天雷十瞬的時間,但是,多少還是有些作用,至少那腿粗的雷電已被消磨了一半,又與黑豹吞出的長焰相撞,最後落到它身上,反而要比剛纔第七雷輕鬆一些,但前腿仍然是受了傷。
陳鶴見到黑豹跪趴在地上,突然想起剛找到它的模樣,小小的一團,天天跟在屁股後要肉吃,後來找大,仍然跟在屁股後要肉吃,什麼都需要陳鶴一手幫它打理,便是連修煉之物都要每日看管,一直以來都似一個溺愛大的孩子。
卻沒想到,轉眼間,這需要人照顧的小豹子便要獨自面對這讓人心懼膽顫的天雷劫,沒有認輸,沒有退縮,只有不甘心,就算受了傷也一次一次從地上爬起來,死也不服輸的怒視着,這大概便是骨子裡的本性,就算陳鶴再弱愛千百遍,它也仍是如此。
黑豹不甘於跪趴在地上,它覺得那一種極爲丟臉認輸的表現,它不願意讓陳鶴看到這樣的自己,所以它拼命的調動着體內的元氣,一次次想要站起來,但那天雷已經傷了那後腿和前腿,血已經流了一地,被吸進了泥土之中,看着最後一道更爲猛烈的天雷,難道它最終要消失在這裡?
黑豹突然覺得一種似曾相識,不甘心的情緒涌上,它若是消失了,就再也吃不到那些滋味好的肉食,也更喝不到辣辣的美酒,就連那果子也不能隨意吃了,最重要的是,它再也看不到那個敢撫它頭的人了,它不怕死,死有什麼可伺,但是不知爲何,就是不捨,不捨得讓那個人以後只孤零零的一個人,它試想了下,沒有那個人在身邊,只有自己一個的時候,它覺得一天都無法忍受,生不如死,所以,它要活下來,日後還要留在他身邊,就算受他管制也願意了。
就在這樣的念頭下,他突然仰頭用力的嘶吼了一聲,這一聲吼嘯將島上的山石都震落下來,而隨着聲音落下,黑豹的身軀突然爆漲數丈,全身的毛髮都由黑變紅,便如那燃燒起來的火焰,上面還纏繞着絲絲黑色焰火,四隻爪子與身體如被金筆畫下了金色的雲彩,與那天雷遙遙相映。
陳鶴從來沒有認真的看過成年的火雲豹,紅色毛髮上有類似雲彩的圖案,這樣的妖獸並不出色,在縱多妖獸中,它可以說是極不起眼的,而此時看到黑豹還原本體,卻發現火雲豹竟也是如此奪目,相信這一刻與那些高階妖獸相比,也不會有絲毫不遜色。
這樣的念頭閃過,也不過是一瞬之間,最後一道天雷馬上便要落下,如果說前面兩道威力驚人,那最後一道卻是前面兩道有三倍之餘,陳鶴在看到那盤結在一起的數道手臂粗的天雷,只覺得額頭有些突突,他顧不上別處,在祭出最後兩把五行傘後,便向黑豹大吼:“麒麟甲……”
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這話雖上不了檯面,卻是極有道理的,前面六道雷聲一道比一道響,但後面的後道,卻是半點雷聲都沒有,不讓人有一絲準備,悄無聲息,毫無防備的落下,重重的擊在那五行傘上,接着一切都會金色的光芒覆蓋,陳鶴不由的閉上眼睛,那金芒對眼睛有着致命的傷害。
待到再睜開時,一切都結束了,整個小島被雷劈成了兩半,成了兩個相鄰的孤島,而黑豹所在的位置卻是已被海水涌上,它早已不見蹤影。
那一瞬間,陳鶴的心如被一隻手撰住,疼得似要漲開,他身形一動,瞬間便移到了那處孤島之上,他用神識一遍一遍的掃着整個島,島上的鳥獸早已死得死跑得跑,半個生命都沒有。
“不可能……”陳鶴的聲音有些乾澀,但卻不死心的再次在水域下以神識掃蕩着,除了一些躲在石縫中的小魚小蝦,再無其它。
陳鶴突然仰頭看向上空,烏雲已經開始消散,即使陳鶴向來冷靜又謹慎,但是這一刻,他卻有些失去了理智,整個心都被憤怒漲滿,他甚至在那一瞬只想將這天給捅破,只爲要那老天將黑豹還給他,就算斷了他的仙緣,他也願意。
但是在下一瞬,如突然感覺到什麼,他轉過身,只見在海面的灰霧中,隱隱走過來一個人,隨着人影一步一步越來越近,露出了他不着片縷的健壯身體。
他望着不遠處那個似曾相似的臉龐,腦中有一絲迷茫,接着便如某一處遺落的深藏裡,好似碎了個豁口,一些他以前忘記的,迷茫的東西蜂擁而出,瞬間皺緊的眉頭慢慢鬆緩下來,他再次朝那個人走去,走到他的面前,突然間,他挑起嘴角露出了一個陳鶴前世再熟悉不過的笑容。
“書鶴……”說完,他便如前世做了千百回一般,輕輕的在陳鶴的額頭印下一吻,“我終於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