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目瞪口呆，在芷寒結束了自己的長篇大論之後，好半晌，雲月才悄悄地衝她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這些話，雲月可說不出來。
近一段時間，雲海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這一點，雲月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起先，雲月並不在意這個。
甚至在陳功擄掠了自己後，當雲海看到她受傷時，他所表現出的憤怒、狂躁還讓雲月有些高興。
不過後來想明白後，雲月就開始擔心起來。
雲海，他不是普通人。
他是異形主宰。
一個普通人，在狂躁時做出了不理智的行爲，最嚴重的後果不過也是葬送掉他自己的生命而已。
雲海不同，如今的他，一個念頭，就可以讓一顆生命星球陷入黑暗血時代，億萬生靈塗炭。
同樣，他的一個念頭，也可能讓異形陷入萬劫不復的絕境。
做爲異形一族中最高的存在，再沒有腦子，雲月都清楚雲海必須隨時保持頭腦的清醒，在面對不同的狀況時，理智地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哪怕雲月知道雲海可能做不到這一點，畢竟一個人的智慧是有限的。
某個再聰明的個體，可能會在文明某個方面做出重大的貢獻、卓越的表現，但個體是推動不了整個文明的發展的。
然而云海統領的異形一族，面臨的最大的尷尬卻是這樣。
一個人的智慧，絕對是有限的。
但云海可以信任的人不多，更多的時候，他也只能靠自己。
只有本能的異形，哪怕主宰讓它們前赴後繼地衝向足以焚化一切的恆星火海，哪怕主宰讓它們抱着觸發式重力炸彈充當敢死隊，絕對沒有一隻異形會猶豫。
連自己的生命都漠視、不在乎的異形，從來都不知道畏懼是什麼。
它們是最好的戰士，但如果雲海想要依靠它們的本能在大局宏觀上做出最正確的決定，那顯然是不理智的。
除了異形，雲海能信任的也只有自己了。
不過雲月有那個自知之明，讓她幹架可以——在極端的狀況下，拿着一柄原始的兵器朝一艘完整無損的母艦發動衝鋒，雲月也不會猶豫。
但她想讓幫雲海出主意，或者在雲海做出不理智的決定時勸說她，言拙辭窮本來也沒什麼主意的雲月，她估計自己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芷寒剛纔這一席話，換成她自己的話，打死都說不出來。
特別是感覺到雲海的情緒很快平靜下來後，雲月心中大定，佩服不已。
雖然不明白雲月幾次翹起大拇指是什麼意思，不過配合她的表情，芷寒也大概能猜得出來，便張嘴迴應了她一個笑容。
而云海呢，顯然是被芷寒的話感染，平靜下來的她，目光從那艘飛船投影上移開，狠狠地瞪向了雲月。
吐了吐舌頭，雲月哪裡還不知道雲海爲什麼會這麼看自己，不過她也不怕，只是衝雲海習慣性地傻笑起來。
“你也不要怪她，這麼說吧，其實她的心思比較單純，很容易就被別人套出話來，特別是在她面對一個迫切想要了解異形想要了解你的我的時候。”
顯然清楚雲月在雲海心目中的位置，有些妒忌的芷寒狡黠一笑，開口解釋道。
壓根也搞不清楚雲月到底被芷寒套去了多少話，不過此時再說什麼也沒用了，心中琢磨着是不是該弄一份保密協議讓雲月好好瞅瞅，心態平和下來的雲海終於開口了。
“複製下來，這艘飛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又是怎麼被發現的，包括他們是怎麼解析這艘飛船的，又在上面發現了什麼等等，我需要一切儘可能詳盡的情報。”
“如您所願。”
芷寒調皮地衝雲海眨了眨眼，這才若無其事地鬆開了他的手走到了原來的位置。
“你多大了？按照摩雲河系銀龍帝國的計年單位換算的話。”
看着芷寒正在複製資料，鬼使神差的，雲海突然張口問道。
“呃，我算算。離開我的母星時，我是十六歲。在被放逐的時候，我和其他那些被認定了罪大惡極的人在飛船資源不多的情況下，都進入了休眠狀態。”
“休眠的過程持續了多久，這個我不太清楚，後來我聽陳功說起過，按照銀龍帝國計年單位換算的話，我們至少休眠了三十多年。”
“還好，在飛船資源徹底被消耗盡光前，我們通過蟲洞來到了摩雲河系，不然再繼續流浪下去，當休眠艙失去了能源供應後，我們早都在休眠中沒有知覺地死去了。”
“所以我的年齡很難說，如果加上休眠的那三十年，我已經五十多歲了。”
“休眠時，整個身體細胞都停止了生長，也可以說，我今天才二十一歲。”
“所以到底是五十多歲，還是二十一歲，就看你怎麼理解了。”
芷寒眨巴着眼睛解釋道。
“我去，大媽啊。”
雲月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叫我妹妹時，我還不大樂意，現在看來是我錯了。別說妹妹，你叫我小侄女都是給面子了。芷寒大媽，哈哈……”
就像是聽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雲月越笑越是誇張，渾然不理會芷寒的臉都快掉到腳上了。
“好了，別作怪了。”
雲海笑着叱罵了雲月一句，見芷寒的表情有些尷尬，便補充道：“她也就跟你我年齡相當，什麼大不大媽的，以後就別提了。”
“好了，至少這個獨立的超級智腦中的所有資料，都已經被我複製了，以後有時候好好看看，我對人類這個文明的起源非常有興趣，至少我是不太明白，爲什麼在空曠的宇宙中，會接二連三地碰上相同的人類文明。”
當“腕錶”上探出的觸手縮回去時，芷寒衝雲海微微一笑，隨即三個人邁步走了出去。
還沒走兩步，雲海就聽到一聲悶哼。
他奇怪地扭頭去看時，芷寒一臉表情若無其事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而云月呢，小臉煞白的她惡狠狠地盯着芷寒的背景，見雲海看着她，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有說，灰溜溜地跟在芷寒身後追了上去。
看着有些好笑，天不怕地不怕的雲月，除了自己以外，也終於有人能讓她吃癟了，雲海露出笑容，再看向芷寒那完美的背影時，目光比起以往平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