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很是瀟灑的走了,高軻被體育老師拖回了辦公室,一頓數落加口水,以至於高軻出來以後還感到暈暈乎乎的。
他只記得自己簽了一堆文件。還有一大堆保證,滿腦子都回蕩着瘦猴關於‘考體校事半功倍、分數少、以你的成績考首體都有希望’云云。
他一個人獨自慣了,上食堂打了盒飯。挑個沒人的位置坐了下來,忽然記起今天是父母匯款的日子,想起今天早上於冥美、於留美說什麼自己父母都不在了,他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真不知道她們從哪聽到的消息,果然遠房親戚就是遠房親戚。
正好自己手裡頭的現錢不多了。他看看手錶時間還來得及,正好去提款機取點錢。三口兩口扒完飯。將餐盒放在指定位置,他便急匆匆走出了校門。
在提款機前排了很長時間的長龍,終於輪到了他,把卡插進去輸入密碼後,結果發現錢沒到賬,他怔了怔,這種情況倒是很少見,他父母一項都是很守時的。把卡退出來,找個沒人的地兒,他撥通了父母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的號碼是空號……”
高軻頓時如遭雷擊,他一時間懵了,好半晌才哆哆嗦嗦又撥了家裡的座機號,一陣響鈴過後。那邊有人接通了電話。
“誰啊?”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高軻心在滴血,強制使自己鎮定下來,“對不起,請問這是老高家嗎?”
“你打錯了,我姓王!嘟嘟嘟……”
高軻一下子癱坐在了臺階上,心中冰涼似水,腦中只存了一個念頭,“怎……怎麼可能?”
日頭漸漸的西斜,跨過樓房的影子,火辣辣的陽光開始照射到他身上,然而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
一對青年男女從他面前經過。
“小盈,你別聽他們瞎說,這種事除非自己親自確認,別人的話也能作準兒?”
“可是……”
……
高軻的眼中漸漸有了生氣,“是啊,這種事怎麼能聽別人道聽途說,不行,我一定要回去親自確認一下。”許多時候,人只是欠缺一個希望罷了,既然下了決定,他急匆匆趕到了學校。
學校已經開始上課,高軻直接進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班主任溫紅是個溫文爾雅的女性,見到高軻微微一怔,“高軻,你怎麼不去上課?”
“溫老師,家裡出了點事,我打算請兩天假。”
“家裡?”溫紅愣了愣,忽地反應過來什麼,“啊,是有關監護人和家產之類的事情吧。這一晃你也十八九了,是該自立的年齡了呢。嗯,你去吧!”
班主任的話又給高軻重重一擊,他沒說什麼,行了個禮,退出教室,快步向車站趕去。
他老家是一個鎮子,距離皖南市大約有四五個小時的車程。他什麼行李也沒帶,於冥美、於留美也沒通知,就那麼坐上了車。
大巴一路緩緩向他家駛去,路旁的景物飛速地從他眼際掠過。他看着看着不知是因爲觸景生情還是因爲這景物勾起了他不好的回憶,他忽然感到頭痛欲裂起來,恍惚中他眼前似乎閃過一個很詭異的畫面……
畫面中他正在一座歐式的花園裡挖一座墳墓,他在深坑裡挖着挖着,鐵鍬忽然發出哐噹一聲,似乎挖到了棺材。他面上一喜,甩手把鐵鍬扔出了坑外。雙手抓住石棺的邊緣,努力向上擡起……他的力氣似乎很大,幾百斤的棺蓋、上面還有不少塵土竟然都抵不住他的大力,
他發一聲喊,猛地將整個棺蓋都扔出了坑外,棺蓋落到地面發出砰地一聲巨響。露出石棺中一個一襲白衣的麗人來。麗人身材十分的高挑,體型凸凹有致纖柔合度,並沒有絲毫朽敗乾癟之相;臉上蒙着一層白紗,裸露在外的肌膚晶瑩如玉,白裡透紅,猶如睡着了一般;最令人震驚的是,這麗人身旁一左一右分別蜷縮着一隻迷你小白狐和一隻迷你小黑貓,兩隻小獸都巴掌大小、體毛光滑柔軟,恍若緞子,正在均勻地呼吸着。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掀開麗人的面紗,就在他手碰到麗人面部肌膚那一剎那。麗人突然雙目一睜,眼眸間現出一絲琉璃般的光澤,“原來是你,你竟然沒死!我該叫你什麼?風釋然……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
高軻驀然而醒,原來是做了一個夢。心道:“這算什麼,我挖出個女人?簡直不知所謂!”
大巴的報站聲適時響起,“包頭鎮到了!包頭鎮到了!在包頭鎮下車的旅客,請帶好您的隨身物品……”
包頭鎮的下一站就是他此次的目的地,下了車,只需要走七八里路,或者打個車他就能到家了——如果他那個‘家’還在的話。
時間在他的忐忑中度過,他到達落客鎮的時間已是下午六七點。夕陽斜下,落日的餘暉爲小鎮憑添了一層昏黃的金色,多了幾許落幕懷舊的氣息。
他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下緊張的心情,邁步向‘家’走去!
本來以他的速度,七八里路也就十分鐘的事。但是他卻整整走了一個小時,直到月亮露頭他才恍恍惚惚見到家所在的那座山崗。可見他的心情是何等的忐忑不安。然而該來的還是要來的,他奮力爬上山崗,樹林掩映間,熟悉的村落不在,何止是村落,此處連一棟房子都沒有。只在寬地正中孤零零立着一座墓碑。
他呆呆立在那裡,只感到夜風瀟瀟,腦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混混僵僵、步履蹣跚地來到墳墓前。墓碑上刻着五個大字——風釋然之墓!
他嘴角咧開,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竟然連他父母的墳墓都不是,忽然他怔住了,“風釋然?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那不是……自己夢中那女子叫自己的名字嗎?”
他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左右一尋摸,找到了一塊類似鐵鍬尖端尖銳的石塊,開始奮力地挖了起來。
月上中梢,高軻渾身上下滿是污泥,但他恍若不覺,坑越挖越深,最後哐噹一聲,似乎觸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他心中一動,急忙扒開周圍的泥土,一個小型石棺呈現在他面前;之所以說它小,是因爲它只有五十公分長短、寬度也差不多,這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的棺材。
他扒開石棺,在裡面找出了一個鐵盒。裡面有一封信還有幾樣特別的東西。他下意識地把其他東西都忽略了,急忙打開了那封信:
寫給未亡人的書信:
你好!我叫風釋然,不對……我應該叫高軻纔對,那個偉大的風姓已經離我遠去了。我今年三十歲。你是我麼?今年多大了?無論如何,你既然找到這裡,就證明事情出現了意外,這個世界應該快要玩完了吧……還真是苦命啊我。
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你是來找坑爹的父母的是吧。我也是來找他們的。不過我勸你別抱太大希望,據我所知,他們已經消失了……你懂我的意思吧,畢竟你就是我啊,消失就是……砰地一聲,從這個世界蒸發掉。不留絲毫痕跡。
呵呵呵……哈哈哈……你能想象我上派出所報案時的情景嗎?他們那個狗屎的系統竟然說是查無此人。我問周圍的鄰居,他們說我腦子壞掉了,從我在這定居的那一刻,就是我叔叔領養的我,我問他們我叔叔是誰,他們說不太清楚,那個人深居簡出,和他們都沒有來往。幾年前就銷聲匿跡了。還說這件事最清楚的應該是我纔對。
問我?我他孃的還不知道問誰呢!囁……你知道嗎?(此處有溼了的痕跡,似乎是哭了)那對白癡夫妻就給我留了一個留言,說是要離開這個世界,還說什麼他們去的地方我不能去,要我自己好好保重。我保重個屁啊我。不過後來我發現了一個秘密,你想知道麼?我偏不告訴你。
哦……忘了告訴你,白癡父母離開我的時候我才十九歲哦,法定年齡十八,按法律規定,這一年我應該算是成人了吧,呵……他們可真會挑日子。你現在應該是差不多年紀吧。
這十二年我幹了許多大事,你想知道嗎?想知道就追隨我的足跡吧。我已經把線索留在鐵盒裡了,還有那塊玉佩,那是白癡父母留給我們唯一的禮物了。
末世快要來了,雖然你目前還不過是個普通人,但也要好好地活下去!我留給你的東西大概……應該……能夠你自保吧?千萬不要學我,到頭來……唉,算了。祝你平安幸福安康,竟然自己祝福自己,我還真是有夠白癡的……哈哈哈……
……
看完了這封信,高軻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這算什麼,遺書?他感到一股憤懣涌上心頭,一拳打在石碑上,大吼道:“混蛋,你倒是給我說清楚啊,這麼不明不白算怎麼回事?”
他的聲音在夜空下回蕩,沒有人能夠回答他。無聲的淚順着他的眼角滑落,他頭頂在石碑上,大聲地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