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斌的眼皮一跳,他剛纔的確希望過能夠找到規劃圖,但是通常情況下,這種圖都是掛在廠區大‘門’的附近,他剛纔跑出那麼遠,就是想看看有沒有這種大牌子,沒想到這裡的管理者不按套路打,居然把這玩意放在了‘門’衛室內,難道這玩意也算是要保密的內容?
心裡雖然在吐槽,但是他也知道這幅圖片的價值,所以不由自主的往前伸了伸頭,差一點就把臉貼到了玻璃上面,弧形玻璃的入‘射’角度有問題,看東西會失真,這一點在觀察環境的時候影響不大,但是看字就不行了,程斌越是努力,就發現眼前的字跡越模糊,他定了定神,這纔想起自己這不是腦子進水了嗎,隔着玻璃看不清,咱可以進屋裡看啊。
這個辦法其實卓安妮早就想到了,從窗子這裡看進去,可以確認‘門’衛室外間沒什麼危險存在,但是通向裡間的‘門’敞開着,她看不清那裡面有什麼,所以纔沒有貿然闖進去,連招呼程斌都沒敢大聲,所以看到程斌的目光落在房‘門’上,連忙伸手指了一下里間那扇開着的‘門’。
程斌看了她一眼,對她的能力又高看了一眼,這個‘女’人細心、沉着,還知道取捨,可惜了。
他右手執槍,左手輕輕去拉房‘門’,‘門’軸刺耳的摩擦聲在寂靜的空間裡響得讓人心驚,他拉開房‘門’,立刻邁步走了進去,雙手執槍指向裡間,但是那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出現。他穩了一下心神,用左手取出手電向裡面照了照,發現那裡面空間也不小,有一張‘牀’,還有一大排更衣櫃,‘牀’下的地面上似乎有一堆什麼東西扔在那裡,但是看不到有生物活動的痕跡。
程斌鬆了一口氣,招手示意卓安妮進來,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廠區規劃圖前擡頭仔細觀看。程斌雖然不是建築專業出來的人,但是看圖紙算是本行,一搭眼就覺得這圖有些奇怪,再仔細看了一遍才發現這圖的方向是朝南的,在這一點上,顯然畫圖的人也注意到了,所以在圖紙的左上角畫了一個向下的箭頭,還註明了方向。
程斌忍不住吐了一口氣,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上南下北的圖紙,其實更奇葩的東西向都見過,大家也都能將就着對付,但是他實在就‘弄’不明白,你要把煙筒畫成井還可以推說小成本製作,蓋這麼大個‘藥’廠,就不能找個專業製圖員來畫個規劃圖嗎?
相比之下,卓安妮就沒有這方面的煩惱,她看圖和程斌不一樣,根本不看什麼方向標誌,直接找參照目標,不得不說畫這圖的人除了方向顛倒之外,其他地方畫得還是很細緻的,她一眼就看到了‘門’外的那條公路,然後找到了一號‘門’——就是她們現在的位置,然後順着圖上畫出來的道路向前找,比程斌的方法簡單快捷,準確程度也要高得多,顯然她的辦法更適合外行的聰明人使用。
從圖上可以看得出來,大‘門’前那一片被白雪覆蓋的位置的確是一大片綠地,過了綠地就是辦公樓,旁邊是食堂,再往後是生產車間。這‘藥’廠的佔地面積相當大,進出廠區的大‘門’就有三個,車間廠房總有七八個,她眼睛盯着圖,喃喃說道:“這裡只有標號……這都是幹什麼的?”圖裡表示廠房的標誌上面都只畫了數字編號,想知道是什麼地方還得去查說明。
在這一點上,又可以看出程斌的專業素養,他直接低頭去看右下角的註釋說明,那上面寫得很明白——一車間、二車間、三車間……
程斌有點傻眼,天知道這些車間都是幹什麼的,要是挨個找下去,走遍整個廠區,估計天都要亮了,他可沒想過要和卓安妮在外面過夜。
但是這時卓安妮咦了一聲,用手指向註釋欄裡最後面的幾行字,說道:“純水車間?”
程斌一愣,這就是技術人員和普通人的區別,他看圖紙從來都是從上到下或者從外到裡按某個順序來進行的,這樣比較不容易漏掉項目,不像卓安妮可以只挑自己想看的東西看,所以居然又一次的落在了業餘愛好者的後面。
他順着卓安妮的手指看了一眼純水車間的編號,然後擡頭去規劃圖上找對應的數字。這一次老天爺很給面子,當然也可能是卓安妮很給面子,所以他終於搶在卓安妮前面找到了純水車間的位置,沒有讓專業人士完敗給業餘愛好者。那個車間居然在廠區另一邊的角落裡,去那裡不但要跨過整個廠區,還要橫着再穿一半的‘藥’廠,基本上不可能有比那裡更遠的地方了。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順便問候了一下自己的運氣。卓安妮不無遺憾的說道:“要是我們從那邊的‘門’進去就好了。”她說的那個‘門’是指純水車間旁邊的三號‘門’,那裡還有一條道路,直接通向城市裡面,當然這也只能算是一個吐槽,還是不怎麼好笑的那處,因爲他們不可能繞到城市的方向再轉回來,再說其實走公路的距離只有更遠。
程斌搖了搖頭,現在說這個實在沒什麼意思,真正可惜的是他們沒有代步工具,這麼大的‘藥’廠怎麼連個自行車都沒一個?他擡頭看了看牆上掛的石英鐘,發現那玩意已經沒電了,於是又低頭看自己的腕錶,皺眉說道:“我們得快點。”
卓安妮答應了一聲,推開‘門’當先走了出去,程斌大步跟上。卓安妮的方向感不怎麼樣,所以走了一會就有意落在程斌後面,踩着程斌留在雪地上的腳印向前走。廠區裡寂靜得可怕,兩個人的腳步聲清晰可聞,卓安妮走了一會,突然覺得身上冷嗖嗖的,忍不住快走了幾步,離程斌近了一些。
因爲要趕時間,這一次程斌就沒什麼心思來憐香惜‘玉’,說實話他也很少能想得起來這個,剛纔在公路上那是一時心血來‘潮’,已經屬於超水平發揮了,所以這一次他走得很快,並沒有因爲要照顧卓安妮就刻意放慢速度。廠區裡都是水泥路面,這種路面吸熱能力很強,經過一個上午的陽光直‘射’後,大片大片的積雪開始融化,與旁邊草地上還算完整的積雪形成鮮明的對比,所以他們可以很容易的找到積雪覆蓋下的道路。
這裡的廠區規劃得很完善,每個路口都有路牌標識,兩個人沒有走任何冤枉路,就來到了廠區的一角,純水車間的標牌終於出現在了面前。
說實話這一陣疾走,已經讓卓安妮感覺有些吃不消,但是又不好意思讓程斌走慢點,只能咬牙苦撐,現在看到總算到了目的地,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心想這算是熬出‘門’來了。
程斌轉過路口,一眼就看到純水車間的廠房,從規劃圖上就能看出來,這廠房有兩個大‘門’,一個靠近廠區三號‘門’,另一個在車間廠房的另一端,站在程斌現在的位置上,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上述的三個‘門’,同時也能看到在雪水‘混’和的路面上,赫然印着幾條車輪的痕跡。
他心裡一驚,擡手示意卓安妮停步,同時盡力四下張望。卓安妮這一陣疾走後感覺有些累,‘精’神就有點溜號,居然沒有及時注意到程斌的動作,程斌突然停下後,她一時沒能收住腳步,差一點撞到他的身上。程斌雖然沒有回頭,但是從身後傳來的聲音上也能判斷出卓安妮沒有立刻停下來,心中忍不住又升起一些不滿,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似乎對於卓安妮比對其他人都要嚴厲。
現在不是指責卓安妮的時候,所以他只是停了一下,用手指了一下地上的腳印,示意卓安妮小心,就舉起手槍,快步向車輪印走去。陳瓊教過他們,在空曠地帶敵情不明的時候,不要停留在一個地方,應該快速移動,讓敵人無法‘精’確瞄準,這些經驗他從來沒有忘記過,當然能不能學而致用那就得另說了。
車輪印是從三號‘門’裡進來的,直接拐進了純水車間裡面,從痕跡上看來,這輛車肯定是熟‘門’熟路,在‘門’前一點都沒有猶豫。程斌向‘門’裡張望了一下,蹲下來仔細察看輪胎痕跡,這裡有一段雪地被廠房的‘陰’影擋住了,積雪保存得還很完整,可以清楚看出輪胎的‘花’紋。從車輪下積雪融化的程度來看,這些痕跡應該是昨天或者今天早上留下來的。
雖然雪地裡有多條車輪印跡,看起來像是車輛來去時留下的,但是程斌可沒有本事從輪胎印上判斷出這是不是同一輛車留下的,所以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讓卓安妮留在車間外面,他先進去看看。
卓安妮有些受驚的看着他,遲疑着點頭答應下來,她倒不是捨不得程斌去冒險,他又不是她男人,只不過讓她一個人留在外面這讓她感到有些害怕,天知道這裡的某處是不是隱藏着危險。
程斌並沒有想那麼多,對於他來說,空曠的野外也許會有強烈的孤獨感,但是相對來講也是危險‘性’最小的地方,除了天上落下來塊大隕石換誰也跑不了之外,任何東西都不可能突然出現,總能給自己留下足夠的預警時間,這樣要是都沒辦法應付,那就算是死了也沒什麼可覺得冤枉的。不過看着卓安妮有些畏縮的可憐樣子,他想了想還是‘抽’出‘腿’上的軍刀遞給她,問道:“會用嗎?”
卓安妮可憐巴巴的搖了搖頭,程斌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這也是白問,誰家好孩子會用這玩意,估計像卓安妮這樣的‘女’孩子,從前還是用指甲刀的機會比較多。他反握軍刀比劃了兩下,然後把軍刀塞給卓安妮,低聲說道:“如果有人過來,你就這樣不停的劃,同時喊我,明白嗎?”
他說的其實是經驗之談,給卓安妮講什麼攻防進退都是‘浪’費時間,高手這玩意沒有速成的,而且怎麼看卓安妮也看不出骨骼清奇來,所以他只是教給她自己的經驗,軍刀鋒利,反握揮動的時候又可以利用手臂的力量來彌補腕力的不足,只要卓安妮揮刀的速度夠快,什麼空手入白刃都只能是傳說,當然如果對方另有武器,估計給她什麼都是白搭,想來卓安妮自己也明白這一點,就不用說來惹他害怕了。
其實就算他不說,卓安妮也沒覺得有了刀就安全了,她接過軍刀,覺得身子都抖起來了,但還是咬着牙學程斌的樣子比劃了兩下,問道:“是這樣嗎?”
“再用力點,快一些。”程斌看着她輕歌曼舞的樣子差點吐血,心說你確定這是在用刀不是在跳舞?
卓安妮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但是通常情況下‘女’人在動手方面天生是弱項,她只好用力揮動了幾下,然後求證的看向程斌。
程斌無奈的點了點頭,心裡也知道這玩意不能要求太多,有些人天生就是用腦子的料,讓她這種人長齊了四肢只是用來配套的,所以卓安妮現在的成就也就只能聊勝於無,他不想再‘浪’費時間,於是向她點了點頭,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就邁步走進‘門’去。
車間裡面其實不算很黑暗,至少因爲這裡沒有‘門’,所以折‘射’進來的光線不少,但是剛剛從外面走進來,程斌的眼睛還有些不適應,看哪裡都一團模糊。直到這個時候,他纔想起來自己其實並沒有做好準備,剛纔光顧着和卓安妮較勁,居然忘記保護眼睛了。想到這裡,如果這裡有危險,那麼絕對算得上是一個致命的失誤,這讓他立刻緊張起來,側身靠到‘門’邊上,努力眯起眼睛,好讓自己的瞳孔儘快適應廠房裡的光線,同時把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上,側耳傾聽裡面的聲音。
等了一會,他的眼睛終於適應了這裡的黑暗,可以看清廠房裡的東西了,這裡像是一個停車場,但是沒有任何車輛,只有一排排的空塑料桶靠着兩邊的牆壁擺放着。他愣了一下,走過去看了看,確認這些桶就是常見的純淨水桶,沒想到這間‘藥’廠還兼營純淨水,不知道買幾桶水能送個飲水機。
他打開手電,蹲下身找到從外面延伸進來的車痕,不得不說,外面的雪給他幫了不少忙,讓查找痕跡的工作變得簡單了很多,就算是他這樣的二把刀也沒覺得有什麼難度。他順着車痕一直走到一扇小‘門’前,輪胎的痕跡到這裡就消失了,地面上有一些散落的積雪,看起來那輛車就停在這裡。
他擡頭看了看面前的小‘門’,伸手輕輕一推,‘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