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木不是一個講故事的高手,但是至少他能把一件事情有條理的說明白,再加上程斌自己的腦補,所以很快就弄清了老蔣和樑堅之間的關係。
原來在樑堅和王啓年一起組建營地的時候,他並不認識黃娟,黃娟其實是跟着老蔣一起逃出城市的,當然那個時候兩個人之間也沒有什麼關係,連友誼都算不上,也就是個搭伴逃命的關係,只不過老蔣比較有能力,所以很快在身邊聚攏了一夥人。
第一次回城遭遇喪屍的時候,樑堅也在場,還順手救了黃娟一次,那次之後營地第一次分裂,老蔣留了下來,成爲營地建設的骨幹中堅,自然也就成了營地裡的名人,身上的光環要比樑堅這個王啓年的小跟班耀眼得多,很是吸引了一些異性的注意。
黃娟長得再漂亮,也只是個普通的女人,所以很快就和老蔣住到了一起,也沒什麼人表示驚訝,末世的時候,人人都朝不保夕,只要不搞得太亂,人們都懶得去嚼這種舌頭。
後來營地的生活開始安定下來,生活的壓力一旦減弱,各種稀奇古怪的慾望就又開始擡頭。老蔣那個時候肩負着建設營地的重任,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事情的人,自己感覺壓力山大,恨不得一天有二十五小時的時間可以用,回家也是倒頭就睡,自然冷落了黃娟。那個時候樑堅一直給王啓年打下手,因爲工作的需要,經常和老蔣在一起,營地沒有食堂,所以趕上飯時的時候,老蔣就帶樑堅回來吃飯,結果一來二去,這兩個人就勾搭上了,後來王啓年突然消失,未嘗不是因爲貴圈太亂。再然後老蔣帶人出走,又給其他人開了個好頭,於是偌大個營地瞬間分崩離析,只剩下一堆老弱苟延殘喘。
聽特木說完這些事,程斌沉默了一會,才向特木問道:“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特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說這不是廢話嗎,當然是聽說的,難道黃娟和樑堅偷偷給老蔣的帽子上刷油自己還能在旁邊看着?基本上特木算是一個厚道人,所以這些話只是在心裡想,並沒有說出來。
事實上程斌也用不着他說,就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他低下頭想了一下,說道:“我要去看看老蔣,你要一起嗎?”
特木搖了搖頭,轉身要走,程斌突然開口叫住了他,問道:“既然大家都知道老樑這種事,爲什麼還要聽他的?”
“大家服從的不是他。”特木淡淡的說道:“是神。”
“你真相信有神的存在?”程斌問道。
“從前我也不相信有喪屍。”特木並沒有回答程斌的問題,而是硬梆梆的扔下了一句話,就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程斌站在原地仔細琢磨了半天,這才轉身向營地最後面的那排板房走去。
那排板房其實也是有人住的,不過老蔣受傷後,住在這裡的人就把房子騰出來給傷員們了。李剛帶着幾個一起回來的人正蹲在門口曬太陽,遠遠瞧着也沒什麼不對,倒是很配這裡的場景。不知道是誰眼神好,一眼看到程斌走過來,然後告訴了其他人,頓時好一陣忙亂。
李剛沒管身後的那些人,站起身來主動迎了過來。程斌對於這個立場堅定得隨時準備倒向強者的人沒什麼好感,板着臉看着他,沒想到李剛還就吃這一套,笑嘻嘻的湊上來問:“程哥吃飯了嗎?”
程斌沒理他,開口問道:“老蔣怎麼樣了?”
這回李剛遲疑了一下,纔回答道:“不太好,開始發燒了。”
程斌點了點頭,簡單的說道:“我去看看他。”說完他又補充道:“你們留在外面。”
“要不要把其他人擡出來?”李剛立刻明白程斌要和老蔣說的話不想被別人聽到,連忙把工作做到前面。
程斌有點意外,他向板房看了看,問道:“還有其他人?”
“房子不太夠。”李剛搓着手小心的回答,在心裡盤算程斌到底是什麼意思,現在他能支使得動的也就是身後那五個人,不過如果讓他們幫自己把受傷的同伴從屋子裡擡出來,只怕會有人抗拒,至少到目前爲止老蔣還活着,有人不鳥他也沒辦法。起舞電子書
沒想到程斌並沒有說話,腳下不停直接走到房門前推門走了進去,李剛跟到門前,遲疑了一下,還是停了下來,向裡面張望了一眼,隨手把房門關上。
房子裡的空氣一點都不好,充斥着藥味和血腥味,老蔣的人身上帶了一些藥品,但是這次的傷員數量超出了想像,所以又從營地裡蒐羅了一些,可惜營地裡的人多半很現實,他們現在這個樣子,沒人來打落水狗就不錯了,打秋風自然沒什麼人響應,說起來還是黃娟和丫丫幫他們拿得最多。
如果仔細追究的話,這屋子裡的人之所以躺在這裡,倒有一大半要歸功於程斌和他的手槍,不過這個時候已經過去了大半天,各位倒黴蛋缺醫少藥,大多正昏昏沉沉的掙命,也沒人注意到屋子裡來了新人。
程斌在門口站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門邊的老蔣,看起來李剛還算有良心,至少給老蔣安排了一個通風好的地方。
他走到老蔣的身邊,低頭凝視這個中年漢子,他的身上蓋着被子,也看不到傷口,不過至少頭上的帽子不能戴了,程斌這才發現,原來這位並不是整個禿,在兩耳旁邊多少還有些頭髮,現在他算是明白爲什麼黃娟會選擇樑堅了,後者雖然謝頂,但是至少比老蔣頭髮多。
他站了一會,正想離開的時候,老蔣突然睜開了眼睛,四目相對,老蔣有些困惑的看了他一眼,啞着嗓子說道:“你是誰?”
“你確定不認識我了?”程斌說道:“雖然不是我把你弄成這個樣子,但是至少和我有很大的關係。”
“你是……程……”老蔣不復從前的精明,看起來有些遲鈍,他遲疑的看着程斌,居然沒有想起程斌的名字。
雖然老蔣只說了一個“程”字,但是程斌確信他已經認出了自己,於是慢慢的點了點頭,說道:“程斌。”
老蔣嗯了一聲,慢慢閉上了眼睛。程斌看了他一會,正在猶豫要不要離開,突然聽到老蔣說道:“樑堅怎麼樣?”
“比你好一點。”程斌說道:“除非傷口感染,不然他肯定死不了。”
老蔣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半晌才說道:“黃娟在他身邊?”
“他們是夫妻。”程斌回答道,同時在心裡腹誹這傢伙都這樣了還在惦記別人的老婆。
老蔣就像是要幫程斌證明這個判斷一樣,睜開眼睛看着程斌說道:“你能讓她來見我嗎?”
“恐怕不行。”程斌說道:“我還沒那麼無聊。”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老蔣沒有再糾纏這件事,又重新閉上了眼睛,只是在嘴裡喃喃的唸叨了一句。
程斌倒是聽說過這句話,不過以他比中二大不了多少歲的年紀,對於愛情還有着很美麗的願景,所以聽了這句話很有些不舒服,忍不住說道:“剛纔我見到她了,她求我想辦法救你。”
“她讓你救我?”老蔣愣了一下,重又睜開眼睛,看着程斌說道:“你答應她了?”
“我還沒那麼無聊。”程斌用淡淡的語氣把這句話又說了一遍。
“能拒絕她的人可不多。”老蔣說道:“替我謝謝她。”
“你回來其實是來看她的對不對?”程斌說道:“所以樑堅纔要打你?”
聽了這句話,老蔣很明顯的愣了一下,他看着程斌,輕聲說道:“你都聽說了?”
“一點點。”程斌說道:“我只是很奇怪,他倆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姦夫****。”
“你不相信傳聞?”老蔣問道。
“我曾經相信過,結果有人死了。”程斌淡淡的說道:“所以我更相信當事人的話。”
老蔣沉默了一會,才慢慢說道:“你的確很特別。”
“還是說你的事吧。”程斌說道:“給我個幫你的理由。”
“如果你想要理由的話。”老蔣說道:“我沒有。”
他慢慢閉上眼睛,輕聲說道:“我這輩子做過很多事,有好事也有壞事,無論這些事情是不是應該做,我都沒想過要對別人說,不過既然這件事關係到幾個人的名譽,而且我都要死了,就和你說說這件事吧。”
程斌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站在老蔣的身邊,聽着他慢慢的說起到達營地後發生的事情。
和樑堅對程斌說得不同的是,那個時候的營地其實並不是以王啓年爲首的,王啓年的身邊沒有多少鐵桿支持者,所以營地裡的實力派其實以老蔣的勢力最強,不過營地初建,大家一同面臨着生存的考驗,就算下面的人有什麼想法,帶頭的幾個人還都是很能相互諒解的,羣策羣力之下,營地的建設才能發現得那樣快。
開始的時候,老蔣並沒有在營地找個老婆的想法,所以雖然覺得黃娟比較養眼,可以多看看,但是也沒有什麼想法。因爲在第一次回城的時候老蔣救過黃娟的命,所以黃娟總是有意無意的幫老蔣作些家務什麼的當作報答。營地裡男多女少,還大多都是單身,本來閒人就多,更何況是黃娟這些的漂亮女人,所以很快就傳出了一些閒話,老蔣忙於工作,倒也沒有工夫聽這些東西,還是樑堅在一次吃飯的時候提醒了他一下。
那個時候老蔣和樑堅經常在一起,說起來也算是惺惺相惜,樑堅心思細密,而且不好名利,老蔣非常欣賞他,如果不是樑堅最早跟王啓年,他怕王啓年有什麼想法,說不定就讓樑堅來跟着他打下手了。不過王啓年不怎麼喜歡和人打交道,他負責的事情很多都交給樑堅去作,老蔣因爲工作的關係,和樑堅在一起的時間也長,內蒙古離晉江太遠,兩個男人也沒那麼容易激情四射,所以其實兩個人當時的關係更像是好朋友。
聽了樑堅的勸告,老蔣纔開始正視黃娟這個人,想了想覺得這個女人也不錯,又找人打聽了一下黃娟的想法,順水推舟的就把這事辦了。
不過老蔣算是事業型的男人,結了婚後也不怎麼着家,黃娟新婚燕爾,想法也比較單純,想着老蔣事忙回不了家,乾脆就自己去老蔣身邊好了,於是自告奮勇來幫老蔣處理雜務。
老蔣在外面跑了大半輩子,也沒有什麼重男輕女的想法,老婆肯幫自己的忙那是再好不過,於是就把一些亂七八糟的文職工作都交給了黃娟來處理。
黃娟不只是人長得漂亮,腦子也很好用,處理起這些千頭萬緒的事情來居然也井井有條,不過營地草創,各種文字資料都要從無到有,她一個女人也沒辦法到處跑去清點物資數目,老蔣又不耐煩作這些細務,乾脆讓她有事就找樑堅,樑堅本來就偏重於這些數據方面的工作,當然專業對口。
一開始的時候,幾個當事人都沒有覺得件事有什麼不妥,直到又有風言風語傳到老蔣的耳朵裡後,他才覺得有些不對,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樑堅和黃娟居然早在災難這前就是認識的。
像老蔣這樣事業有成的人,腦子當然不會笨,而且多半會有比較強烈的佔有慾,他倒是並不相信黃娟和樑堅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畢竟當初就是樑堅勸他娶了黃娟的。但是想到樑堅和黃娟對於傳聞的敏感程度應該比自己要強得多,不可能這種事情自己都知道了,他們兩個卻還沒有聽到一點風聲,分明是兩個人一起在瞞着自己,想到了這件事,他就覺得很不高興,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又過了不久,一次和樑堅單獨相處的時候,他就忍不住和樑堅提起了這件事,這才知道原來樑堅早就知道了,但是黃娟不讓他告訴老蔣,說是清者自清。
樑堅當時倒是表示爲了避嫌,不再和黃娟接觸,但是老蔣想來如果真的答應了,那就是坐實了自己確實在懷疑他們,所以乾脆的否決了,以他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的經驗,要面不改色的忽悠人還是沒什麼問題的,當然他不能確定的是樑堅是不是也同樣在忽悠他。
不知道後來樑堅是不是和黃娟說過什麼,兩個人之間的接觸也的確減少了,雖然沒有完全斷絕,但是也僅限於工作上的接觸,而且會盡量選擇有人在場的時候纔會一起工作。
對於老蔣來說,這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他同時保留了愛情和友情,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事情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麼容易,裂痕一旦產生,就再難消除,樑堅和他不像從前那樣親密是可以想像的,但是就連黃娟都開始冷落他的時候,他就知道那件事已經開始發酵了。
老蔣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又和黃娟談了一次,在他看來,既然黃娟喜歡樑堅,那麼自己就沒有必要作惡人,末世來了,人人朝不保夕,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不如儘量做自己想做的事,雖然這樣一來自己可能變成一個天大的笑話,但是至少他做了一件好事。
事實證明了他又一次猜錯了女人的心,黃娟冷落他不是因爲她移情別戀,而是因爲覺得老蔣對她不夠重視,哪怕老蔣因爲她和樑堅的傳聞和她吵架,也可以證明她的地位。沒想到老蔣居然寧可去向樑堅求證,這讓她感到非常受傷。
當天兩個人第一次吵架,營地裡沒什麼秘密,所以第二天老蔣夫妻因爲樑堅吵架的事情就傳了出去,不知道王啓年和樑堅說了什麼,結果王啓年突然失蹤。
當時很多人都以爲失去了王啓年這個靠山,老蔣幹掉樑堅只是舉手之功,在這件事上,沒人會支持樑堅。
就在老蔣猶豫不絕的時候,黃娟聽說了這件事,跑過來替樑堅求情,說她們之間的確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老蔣相信她的話,但是思前想後,開始對營地的人們失望,而且發覺自己其實並不能給黃娟幸福,於是給樑堅留了一封信,託他照顧黃娟,自己也帶着人離開了。只是在離開之前,他爲了讓樑堅和黃娟過得好一點,親自出手趕走了營地的另一個巨頭田虎,也就是那個號稱天虎的年青人。
再後來的事情程斌就都知道了,營地分裂了,樑堅迫不得已成了一個神棍,而黃娟和樑堅生活到了一起。
但是讓老蔣難以想像的是,他在離開後開始難以抑制的思念和黃娟在一起的時刻。他雖然離開了營地,但是仍然總能得到營地裡的消息,所以很清楚營地裡發生的事情,對於樑堅在營地裡的不作爲非常不滿,這幾天聽說樑堅又找了個什麼神的使者來到營地,終於忍不住回來,本想和樑堅好好談談,隨便因爲他的不作爲罵他一頓出氣,沒想到被程斌攪了局,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程斌聽了他的話,忍不住罵了一句,沒想到這次居然又是自己太沖動了。他琢磨了一會,終於明白過來爲什麼老蔣回來後沒人站出來給樑堅撐腰,也明白了爲什麼老蔣看起來氣勢洶洶,樑堅卻一點都不害怕,他這個人的膽子可從來都不大,後來的槍戰甚至被嚇得尿了褲子,反倒是黃娟一幅擔驚受怕的樣子。
他又想了一會,才向老蔣說道:“這麼說你不是因爲發現手下有人失蹤?”
“誰失蹤了?”老蔣說了這麼多的話,早就開始氣喘,思維也不像平時那麼敏捷,所以居然沒有及時意識到程斌話裡的深層含意。
程斌看了看他,搖頭說道:“沒事,是我弄錯了。”他說道:“那麼你和樑堅打起來又是爲了什麼?”他說道:“我能猜到一點,但是一直沒明白你倆倒底說了什麼。”
“他不相信我說的理由,以爲我是編了個理由回來看黃娟,所以才說我終於忍不住了。”
老蔣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我覺得這麼說也沒有什麼錯,所以就承認了。”
“我x。”程斌說道:“就爲了這個理由?”
老蔣苦笑了一下,算是默認了,但是他仍然忍不住說道:“我沒說謊。”
程斌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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