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風塘’客棧地窖中一處角落中,兩個低沉的聲音窸窸窣窣。昏黃的油燈發出幽幽的光,一陣微風吹過,二人的影子隨風搖曳,顯得格外的詭異。
“掌櫃的,戌時已過,咱們是不是該動手了?”說話的不是‘來管飽’飯館子的老闆娘鄭三娘還有誰。
“晚點動手也不遲,三娘,你確定那兩個小子真的中了毒?可別跟上回那個**子一樣,當着你的面看着像喝了你的藥酒,結果後來折損了我好幾個弟兄不說,還讓那傢伙給跑了……”開口的是個中年男人,說話聲音低沉沙啞,聽起來像是嗓子出了毛病,要麼是受過什麼內傷。
鄭三娘嬌聲說道:“哎喲,我的大掌櫃,我這次可是動了心思的,這些外地來的誰知道這沙瞎子天生就是藥引子,哼哼,老孃親自下的廚燒的沙瞎子,我可是親眼看着他們倆全都吃光光了,待會兒我就把這加了十日香的點心送過去,不怕他們不吃……這沙瞎子加上十日香,哪怕他們是大羅金仙也逃不出咱們的手掌心!”
大掌櫃一把將鄭三娘摟在懷中,一臉邪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如此可真算的上萬無一失了,我看這兩個小子與往常行商過路的中土人有些不同,看起來氣度不凡,估摸是有些身份的,咱們這回說不定真釣上兩條大魚……”
卻說此時楚原和羅力二人在房中呆了半晌,正琢磨着待會如何行事,卻聽見門外有人影晃動,楚原走到門口,透過窗戶紙隱隱約約的看見隔了半個房間的地方有兩個人影,不是盯梢的卻還有何人?
這更印證了楚原心中這是家黑店的預感,他朝羅力微微笑了笑,便朝外面大聲喊道:“夥計,夥計!給我們打兩盆熱水,本大爺我今天有些乏了,洗洗腳要睡覺了!”
只見那兩個人影微微愣了一愣,似乎簡短的說了幾句什麼話,然後其中一人正了正聲,大聲回道:“兩位客官稍等片刻,熱水馬上就給您二位送來!”
片刻之後,房門被推開,一個年輕夥計一手提了個熱水桶,一手拿着兩個銅盆走了進來,把兩個銅盆倒滿熱水放到二人腳邊,說道:“這是您二位要的熱水,兩位客官請慢用!”
“夥計,你們這家客棧雖然門面看上去不聲不顯的,價錢不高,這服務還是很到位的嘛!來,這是給你的賞錢,”說罷,楚原從懷中掏出小半錠白銀裝作若無其事地拋了過去。
“哎呀,客官您出手真是大方,小的可是好久沒見過您這麼慷慨的客人了……”那夥計趕忙將銀子雙手接牢,連連彎腰道謝道,轉過身去,用牙咬了咬,心下歡喜,差點把門檻給踩破了。
那夥計剛要出門,卻聽見背後傳來楚原的聲音:“對了夥計,洗腳水等會不用來端了,明早再來收拾,我們兄弟泡腳不喜歡被人打攪…”
“明白了爺,爺慢用!”
“看來老闆娘心地還真是不錯,沒給我們帶到什麼黑店來啊…”
“哎!有句老話說的不錯,出門在外,靠的是朋友嘛!這出門遠遊最大的樂趣就在於結識朋友,羅兄你說是也不是?”
“哈哈哈!楚兄說的極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走了一天,腳痠的不行了,哎喲這水溫調的不錯,這服務我打10分!”
那夥計掩上房門,聽得二人談話,又摸了摸口袋裡的銀子,更加堅定這二人非富即貴。
他哪知房中楚原和羅力二人正努力的憋住笑,頃刻間就將雙腳洗淨擦乾穿上了鞋子。二人看着房樑相視一笑,躡手躡腳的上了房樑,掀開屋頂的瓦片,摸着黑上了屋頂,此刻天色已晚,街道上許多門店和民房已經闔門閉戶,只聽見路上巡夜的更夫敲鑼的聲音響徹在夜空之中。
篤篤篤!二人剛上屋頂不到幾分鐘,就聽見門外有人敲響了客房的房門。
敲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先前那家來管飽飯館的老闆娘,楚原趴在屋頂上向下只探出半個頭,將門外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那老闆娘拎了個食盒正站在門口,而先前盯梢的兩個夥計此刻正在拐角處跟一箇中年刀疤男站在一處不知道嘀嘀咕咕說些什麼。
“二位小哥,今天晚飯可吃的還順心啊?怕您夜裡餓了,小店裡現做了些點心過來……”鄭三娘敲了半天,裡面卻絲毫沒有動靜,心下咯噔一響,瞬間變了臉色,一腳將房門踹開,卻見房間內除了兩盆還冒着微微熱氣的洗腳水,被褥枕頭絲毫沒有動過的痕跡,很顯然,二人離開並未多久時間。
“小五小六!”鄭三娘大聲向外喊道,語氣之中帶着一抹厲色,那大掌櫃也聽出了不對勁,跟在兩個夥計身後進了屋。
兩個夥計一進門就只看到鄭三娘一人站在兩盆洗腳水面前,雙手叉腰,端的是凶神惡煞,完全不似平常的和顏悅色:“你們不是說這房中的兩位客人一直都呆在客房裡,不曾出門嗎?那現在人呢?人到哪裡去了?”
其中一個夥計叫屈道:“哎呀冤枉啊三姑,我們倆都在這盯了好幾個時辰了,他們叫了熱水,戌時就熄燈睡覺了,壓根就沒有邁出過大門一步啊……”
另外一名夥計也跟着應和道:“千真萬確啊二掌櫃的,我們自從他們進了房間,一直都盯的牢牢的,我發誓他們絕對沒有出去過!”
那刀疤臉大掌櫃走到鄭三娘身邊,一腳將一盆洗腳水踢飛,水花頓時飛濺了兩個夥計一身,道:“他孃的,煮熟的鴨子難道還會飛不成?你們這兩個沒用的東西,是不是又光顧着喝酒了?小心我要了你們的腦袋!”說罷,他又一巴掌拍在頂樑柱上,震的頭頂的灰塵簌簌地往下飄落,兩個夥計被嚇的縮在一邊不敢在吱聲。
鄭三娘微微一笑道:“大掌櫃的莫要着急!現在的年輕人啊,就喜歡玩些這樣那樣的把戲,也許是想捉弄小五小六也說不定!”
刀疤臉大掌櫃疑惑道:“噢?三孃的意思是,他們並不一定發現我們的意圖?”
鄭三娘接着說道:“這個現在也不好說,這大漠之中他們晚上也出不去,定然還在這城中,我估計他們遲些興許還會回來,咱們不如將計就計,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等他們回來,再來個甕中捉鱉怎麼樣?”
掌櫃聽罷一笑道:“三娘此計甚妙,那就依三孃的吧!”
鄭三娘擺手一揮道:“那大家都退下吧,小五小六,你們趕緊把地上的水漬擦乾了,再去弄一盆洗腳水來放在原位,切莫動了房間內其他物件,免得讓人生疑!”
“是!”
這刀疤臉掌櫃和三娘怎麼也想不到,此刻他們要抓的人哪裡都沒去,就在他們的頭頂上,他們剛剛所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被二人聽了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