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罪與罰

74 罪與罰

這時候,一個小女孩從院子裡跑了出來,跑到馬下抱住了黑衣人的腿,高興地喊道:「雷哥哥,你來啦!」

雷一收腿,就將小女孩提上了馬。

小女孩頭上扎着兩隻低馬尾辮子,有一雙很大的眼睛,眸子水靈靈的,鵝蛋臉尖下巴,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只可惜左邊臉頰上有一塊病變組織,粉紅色的病變疙瘩掛在這張可愛的臉上,令人分外惋惜。

「希爾瓦娜斯姐姐給你做的裙子怎麼樣,穿起來好看嗎,冷不冷?」雷微笑着問。

他的手輕輕摩挲着小女孩的臉頰,指尖觸碰到那可憎的腫瘤,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這些東西比上次又大了一些。

「不冷,裙子很漂亮!」小女孩高興地摟着雷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兩口,看得下邊的小亨特拉爾眼淚汪汪的。

女孩身上套着一件小棉襖,下身穿着一條粉紅色的百褶裙,裙子是手工縫製的,每一條褶皺都精心處理過,還繡上了幾朵花,使整條裙子看起來就像一朵盛開的紅蓮。裙子裡的內襯塞進了一些棉花和鵝絨,蓬蓬鬆鬆的,既好看又保暖。

「雷哥哥,我想騎馬。」小女孩說。

「好,我帶你到山那邊去遛一圈。」雷一甩繮繩,黑馬便縱蹄奔了出去。彷彿是要在女性面前表現自己的威風,黑馬這回跑得特別起勁,四條腿像着了火一般,風馳電掣,脖子上長長的黑亮鬃毛在烈風中飄逸地飛揚,帶着小女孩銀鈴般的笑聲,眨眼間就跑到了一公里開外。

這匹馬毫無疑問,肯定是一匹公的。馬是一種十分有靈性的動物,比狗聰明得多。這匹馬是雷在伯格的莊園裡挑出來的,莊園裡養了一些馬,但是沒人訓練,野性十足,雷也是用了大半天的時間纔將它馴服。

小亨特拉爾跟在馬蹄後面,吃了一臉灰,又眼巴巴看着小女孩被拐跑,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雷縱馬狂奔,從山谷間穿行而過,翻過山脈,帶着小女孩在荒原上縱橫馳騁,速度飛快,就像一股狂飆的自由的風。

衣袂獵獵,輕舞飛揚。雷在疾馳的黑馬背上穩如泰山,抱着小女孩飛快地遛了一圈,又調轉馬頭,從另一側山谷返回。

小亨特拉爾還坐在地上,對着黑馬離去的方向,揉着眼睛痛哭,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裡滾落不停,菲利普摸着他的頭想安慰他,卻結結巴巴什麼都說不清楚。

「喂,別哭鼻子啦,我把你的妹子送回來了!」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小亨特拉爾難以置信地回過頭,發現那匹黑馬竟然從身後回來了,雷和小女孩都還在上面。

「又不是要拐跑你的妹子,怎麼哭得這麼傷心,真丟人!」雷將小亨特拉爾從地上提了起來,伸出手指颳了刮他圓圓的腮幫子,說:「只會哭的話,可保護不了你的妹子,要拿起槍來,變得堅強起來!」

「嗯,我也要學槍。」小亨特拉爾從地上起來,跑到小女孩身邊,猶豫了一會,終於鼓起勇氣牽住了女孩的手,說:「小菲,我會拿起槍來保護你的!」

他的聲音童稚,並且帶着一絲哽咽,但眼神卻分外堅定。

小菲點點頭,並沒有說話,只是用小手擦乾了男孩臉上的淚痕,拍乾淨了他屁股上的灰塵。

上午十點鐘,院子裡開始了熱火朝天的訓練,十幾個小孩有的拿槍,有的拿刀,在趙宣的監督指點下,開始了各自的強者之路,他們來到這裡,爲了各自的信念。

雷搬了張凳子,走到不遠處一棵大樹下,在樹幹三米高的地方釘了一顆釘子,掛上去一塊木牌,牌子上用大字寫着「獵人事務所」,下邊還有一行小字「營業中,接受委託」。接着又搬了張桌子過來,擺到前面,然後他就把腿翹在桌子上,靠着凳子閉目睡起覺來。

眼睛雖然閉着,他的頭腦卻十分空明,正在思索着超能法典第四階段的奧秘。從三階之後,每提升一級,都不再只是簡單地投入自由基因點,而是要滿足某些特殊的條件,如果不能把它們領悟透徹,空有基因點也難以進階。

許多人從大樹前路過,有些低頭匆匆走過,有些看到了樹上掛的牌子,但心裡猶疑,沒敢上前,畢竟委託賞金獵人辦事,價錢都是十分不菲的。

一個小男孩從道路另一邊走了過來,他看了看樹上的木牌,猶豫了一下之後,仍然堅毅地走了上來。他似乎剛剛跟人打過架,現下的形象非常悽慘,臉上被人打得鼻青臉腫,衣服也都撕爛了。

「我想委託你做一件事。」小男孩說。

「做什麼?」雷睜開了眼睛。

「殺一個人。」

「誰?」

「黑旗幫的黃毛。」

「爲什麼你要殺他?」

「因爲……因爲他強暴了我姐姐!」小男孩緊握拳頭,額頭上青筋凸顯。

「酬金!」雷將腿從桌子上放下。

「我沒有值錢的東西,只有這個!」小男孩摘下了脖子上掛的一顆漆黑的珠子,放到了桌上。

雷仔細打量起了這顆珠子,色澤漆黑深邃,看起來很漂亮,但也不過是一顆普普通通的黑曜石。看小男孩不捨的樣子,這可能是他身上最珍貴的物品了,也許是父母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成交,你的委託我接受了,在這裡等着吧,我會把黃毛的頭給你帶來。」雷一掀風衣,從椅子上躍了起來,轉身朝東北方向走去。

在貧民區的東北角,靠近護城河的邊緣,原本屬於野狼幫的那個院子裡,幾個人正在激烈爭吵。

一個精瘦的青年在裡面大喊大叫,他穿着一件黑色皮夾克,留着一個莫西幹髮型,頭髮被染成金黃色像一個雞冠一樣高高立起,顯得十分張揚。

「你想挑戰幫主的權威嗎?如果是的話,可以隨機來挑戰我,我一定奉陪。」一個蠻牛一樣壯實的年輕人冷冷盯着黃毛,寒冷的冬天,他依然只穿着一件紅背心,赤着胳膊。

「幫主?」黃毛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捧腹大笑起來,說:「伊頓,你要明白,幫主是帶着大夥喝酒吃肉的,不是在這種窮旮旯裡收保護費,你帶着兄弟們在這種地方混,能有什麼前途?」

屋子裡還有七八個男人,是這個幫會的成員,個個脖子胳膊上都佈滿了猙獰的紋身,凶神惡煞。在黃毛的帶動下,他們也鼓着膽子紛紛對幫主伊頓的統治發起了質疑。

「是啊,黃毛說得對,我們現在窮得叮噹響,褲襠裡的兄弟半個月沒有碰過女人了。」一個黑人大個指着自己褲衩,襠下被頂起了一個大帳篷。

「我們要跟着貴族富商混纔能有肉吃有酒喝,纔能有錢去酒吧裡瀟灑找女人,這裡的人都是一幫窮光蛋,從他們身上能榨出什麼油水?難道要跟他們爭半塊爛饅頭,爭一條破褲子?」

「說得對,這裡的人連自己都養不起,還要拼命賺錢養活的孩子,誰讓他們生那麼多……」

衆人的七嘴八舌,就像蒼蠅一樣在伊頓頭頂嗡嗡嗡直響,讓他有些狂躁,他一甩手摔碎了一個酒瓶,大喊道:「閉嘴,你們如果有本事,可以自己去撈金,幫規沒有限制你們,但是如果你們想安安穩穩跟在我屁股後面吃肉,那就得遵守幫規,黃毛,你這是第幾次破壞規矩了,不要以爲資歷老我就不敢動你!」

「規矩?你那是狗屁的規矩,我不承認,更不放在眼裡,前天我就壞了一次你的規矩,今天也幹了一個婆娘,明天還會接着幹,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黃毛搖頭晃腦手舞足蹈,像發表演講一樣,有恃無恐。

「哈哈哈……」其他幫衆也發出一陣鬨笑。

「你這個混蛋!」伊頓大吼一聲揮出一記重拳,碗口大的拳頭砸在了黃毛肚子上,將他打得倒地不起,彎腰蜷縮着像一隻小蝦米。

「給我起來,像個男人一樣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伊頓伸出右手掐住黃毛的脖子,粗壯的手臂像是鐵鉗一樣堅強有力,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舉到了空中。

黃毛雙腿離地,被掐得青筋直跳滿臉通紅,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雙腳不停地在空中胡亂蹬踏,踢着空氣,兩隻手徒勞地亂抓掐住自己的那條胳膊。

院子外的大樹上,一個黑衣人正冷冷注視着屋子裡的一切。

大樹的樹杈上掛着十幾具屍體,肉已經被禿鷲和烏鴉吃光,只剩下白骨,骨架被風化,有的小腿脛骨和手腕都掉了下來,不知所蹤。北風吹過,骨架在空中搖搖擺擺,發出沙沙的骨頭摩擦聲。

黃毛已經雙眼凸出,佈滿血絲,像一隻紅眼巨蛙,再過一兩分鐘就會窒息而死。

其餘的幫衆躊躇猶豫着,無一人敢上前,他們性格兇殘,但畢竟也只是些貪生怕死之徒。

「好好反省一下,不然下次絕對不會再饒過你!」伊頓將黃毛扔到了地上。

久違的空氣終於再次灌進了肺裡,黃毛捂着脖子大口喘息着,過了好久終於緩了過來,但他仍然態度傲慢狂妄,咳嗽着說:「咳……咳,下次?我等着你的下次,哈哈……」

一個黑色身影掠進了門裡,再次掐住了黃毛的脖子,將他舉到了空中。

「你沒有下次了!」

斷罪之聲冰冷無情,就像死神在唱着招魂曲,令人寒毛倒立毛骨悚然。

「規矩是我定的!」黑衣人冷冷掃視着屋子裡的所有人,「我不在乎你們去哪裡發財,也不管你們玩了多少女人,你們可以隨意行動,我不干涉你們的自由。但是隻需要牢記一點,照着我的規矩做,我保你們一命,壞了規矩,這就是下場!」

「咔擦!」

手指一用力,像鐵鉗一樣擰斷了黃毛的頸椎骨,將整顆頭顱都從脖子上摘了下來,鮮血噴涌,心臟將動脈裡的血液泵上了三米的高空,灑得滿屋子到處都是。

黃毛的頭顱被捏在黑衣人手上,舌頭像長舌鬼一樣吊出嘴巴,眼珠子翻白暴凸,兩行血淚從眼眶留下,表情恐怖震驚,至死都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不要以爲你們有多麼重要,除了兇殘和貪婪,你們一無是處!」黑衣人提着黃毛的頭走了出去,「有的是人想來接替你們的位置,想想身後那些怨毒的眼神吧!」

所有人都被這血腥一幕所震懾,舌頭打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黑人褲襠前高高的帳篷,也萎了下來。

黑衣人走得很快,眨眼間就轉過了一座土丘。

伊頓低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了上去。

「呵,我是不是很沒用,很懦弱,殺個人都要你親自動手?」伊頓自嘲地笑着說。

黑衣人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說:「不,這不是懦弱,殺戮算不上什麼本事,有時候,寬恕纔是最難做到的。能在一個瘋狂無序的時代裡,堅守心底的一份仁慈,這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既然你不願意殺,那就讓我來好了,如果殺戮是一種罪孽,那就讓我一個人來承擔這惡果,反正我也已經雙手沾滿血腥。」黑衣人拍了拍伊頓的肩膀,縱身離去,只留下伊頓一個人呆立在黃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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