孢子生命宿主劉婷婷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蘇然一眼，似笑非笑地反問道：“你覺得我們會怎麼想？”
蘇然不吭聲，就盯着畫面裡的孢子生命猛看。
這一招對孢子生命反而很好用，劉婷婷見蘇然不開口，只得嘆口氣，道：“你不是應該已經有判斷了嗎？如果說之前比鄰星小傢伙的做法還確實難以捉摸，但現在……呵呵……”
我該有什麼判斷？
蘇然還真判斷不出來，他不是孢子生命以爲的外星大佬，沒有那麼多的見識和種族閱歷，孢子生命能看出來的，他未必能看出來，這也是他在這時候主動詢問孢子生命的原因。
而此時此刻，聽見孢子生命這樣反饋，蘇然就意識到：孢子生命已經有結論了！
此前，元旦那天，蘇然就旁敲側擊地問過孢子生命的態度，當時劉婷婷雖然嘴上不服輸但顯然也是對比鄰星艦隊的行爲保持觀望態度，而現在，這種語氣、這種話，顯然都已經是有了確切的結論。
它們在得知比鄰星巧妙地隱藏了一支艦隊的時候便做出了最後的結論。
只不過，它們仍是一如既往地不會輕易說出口，反而是在反過來試探自己。
——孢子生命可一直對蘇然亦是外星文明大佬的身份深信不疑，且一直努力想要究清蘇然這個外星大佬的來歷的。
但蘇然什麼也不知道，當然什麼也不可能說，只面色一沉，道：“既然合作，我也該看看你們是不是真心的。”
劉婷婷聞言露出思索的表情，但這個表情只持續了不到一秒鐘，因爲孢子生命是集羣思維模式，根本不需要外部表情流露，這是裝出來的：“嗯……”
看着這貨故作沉吟，蘇然也默默不語，他知道這麼做最有用。
果然，蘇然沉默半分鐘，一直努力沉吟的劉婷婷彷彿才得出了答案，笑嘻嘻道：“你真的要繼續和我們浪費時間嗎？它們看起來可比你現在的這支艦隊強多了，比先下手，可就真打不過了，雖然我們選擇你下注不會叛變，但要是真的跟你一起全軍覆沒，那咱們兩個不都是血虧嗎？”
這就是答案。
蘇然很想問問孢子生命是如何得出這種結論的，但他知道這不是他能問的，一旦他問了，孢子生命或將立刻反水。
因爲孢子生命合作的一切前提是蘇然本身正是一個落魄的大佬，是和它們一個層次，它們也覺得惹不起的潛力股。
這個形象不能破。
蘇然便冷冷地看了劉婷婷一眼，一句話沒說，即刻切斷了與劉婷婷的通訊，看了等待多時的李依蘭一眼，迅速接入緊急會議的虛擬會場。
虛擬會場中早已炸了鍋，各國、各個倖存者勢力分成好幾派，彼此都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見而且很難同意別人的想法，有覺得比鄰星艦隊還是意在和談的，也有覺得比鄰星艦隊是暗藏禍心的，更有主張立刻全球投降的，還有的人則念念叨叨“指揮官閣下怎麼還不來”的，總之，蘇然進入虛擬會場的時候，這裡完全是一鍋粥的狀態，不少規模不算大、實力不算強的國家和倖存者勢力的領導者甚至都激動的站起身來了，要表達自己的意見。
這種情況讓蘇然也頗爲意外，這些領導者們像是菜市場一樣的情況，那絕對是少見的。
不過，看着這樣的情況，進入會場的蘇然卻反而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反而默默地看着這一幕，想聽聽大家都在說什麼。
而因爲混亂，幾乎沒有人第一時間注意到這位所有人都在等待的新京艦隊指揮官閣下也已經悄悄進入了虛擬會場之中。
從孢子生命的試探、反問等等來看，它們的判斷不像是在騙人，而且此前的合作意向也基本可以確定是真的，但蘇然仍不敢全面相信一個外星種族，尤其是孢子生命，很多時候他都無法判斷這個族羣到底是怎麼思考的，因此，蘇然也必須要考慮孢子生命在把自己推向火坑的可能，即使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種可能性很小。
蘇然在沉默的聆聽。
雖然虛擬會場裡吵鬧的像是菜市場，但不可否認的是，能在這個時節出現在這個會場之中的，都是絕對的人物，他們的判斷、思維都有他們的道理。
說必須要戰的有他的道理，說這是和平的前奏的，也有他的邏輯，甚至說是要投降的，也分析的頭頭是道。
蘇然聽着，則在心中構想反駁的理由，彼此對號。
比鄰星艦隊是爲戰而來，隱藏艦隊就是暗藏禍心想要暗算地球，這一點對嗎？聽起來也沒有什麼問題，畢竟比鄰星艦隊隱藏起來的是主力艦隊，與已經殘破的幽靈船艦隊來說，無疑更具戰鬥力。但……既然如此，比鄰星艦隊想要吞掉地球，爲什麼不直接先發致人，直接發動攻擊？畢竟，第一艘十二面體錐形飛船出現的時候，甚至連艦隊都沒能發現，而它沒有冒出來，艦隊甚至都不能發現早在十八天之前就逼近太陽系的比鄰星主艦隊……如果比鄰星艦隊想要吃掉地球，不打呼直接偷襲不就好了嗎？
那麼，比鄰星艦隊是真的想要求和嗎？隱藏主艦隊只是謹慎起見？這一點邏輯上似乎也是通的，正因爲不想要和地球開戰，但又擔心地球反過來攻伐它們，比鄰星艦隊這才只把幽靈船艦隊擺在了明面上，畢竟，以蟲羣的衰弱狀況，哪怕沒有被蘇然痛擊，這支殘破的幽靈船艦隊也足以應付了，而比鄰星的主力艦隊隱藏起來則是爲了提防地球反咬一口，同時也體現出比鄰星艦隊不願意暴露自家艦隊的習慣——這一點正能和蟲羣的記錄對上。
這麼說……真的是議和嗎？
不。
不對。
這裡面有問題……
有問題……
這裡面有一個天大的漏洞。
一個本應該很顯眼卻被悄悄藏起來的漏洞，這個漏洞背後，纔是比鄰星艦隊的真實意圖。
這一刻，蘇然，想到了。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