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帶我向女醫生道謝後,又將妍妍託付給她照看,一番囑咐後,跟着父親一起出了門,門外是條十餘米的走廊,走廊兩邊排着十來間隔房,廊內佈置很簡潔,燈光也有些昏黃,所有的門都沒編號碼,好在門對面的牆上掛着一幅點綴的小畫,算是與其它房間區別開了吧。
沒等我開問,父親自己就開了口:“是想問我怎麼活下來的吧?”
我點了點頭,父親降了降語調小聲說到:“大部分是機密,其實我早就被送到了這裡,如果不是因爲你的離家失蹤,我都不知道咱們的城市已經淪陷了。”
“啊?……那您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啊?”直到這個時候,才發覺除了知道他在一家生物研究所工作外,具體到做什麼工作的話,就是一片空白。
“說來話長啊!”父親伸了伸懶腰,問道:“還記得上初中時你去學院參觀過的那些落在咱家西北邊森林裡的隕石麼?”
“記得啊!”我有些納悶,研究生物學的父親跟天體學中的隕石有什麼關係。
父親笑了一下,指了指牆壁,又指了指耳朵,後做了一個跟我來的手勢,意思是隔牆有耳,此地不宜詳談。
坐着父親駕駛的電動車在隧道中緩行,狹長隧道的兩側是像地鐵站一樣的過廊,不時的有空載或滿載的無人貨車擦着電動車高度通過,不時出現的路牌標明瞭這裡錯綜複雜的建築格局,大概每隔十幾米就會看見持槍站立的衛兵。
拐過幾個路口,電動車開到了一條隧道的盡頭,下車後,父親掏出卡片對着牆上的一處標記晃了一下,原本光滑的牆壁居然轉出來一條電動旋梯……。
踏上旋梯的臺階,隨着旋梯的轉動,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間橢圓形的實驗室,實驗室內各種儀器和設備相互疊摞,發出嗡嗡的合音,並列數排的試驗檯上擺滿了各種反應釜和反應器,其中一些還冒着不友善的霧氣,這裡無論是桌子上、還是地上、甚至是管燈上,只要是能放東西的空地都堆積着一摞摞紙質的數據,這裡的環境糟透了,空間狹小不說,空氣中還有一種發黴腐敗的味道,好像是某個邋遢的科學怪人蝸居已久的實驗基地。
小心地邁過各種障礙,來到機櫃後面一處不起眼的小門旁,父親掏出一把金屬柄的鑰匙插在門框底部一處隱蔽的鎖孔中,門上立即浮現出一些數字和字母,這些數字和字母或大或小,歪歪扭扭,就連顯示的位置也沒有什麼秩序,父親選擇性的觸摸了幾個數字後,門“咔噠”一聲打開了。
門後是一件更狹小的書房,四周的金屬牆壁鏽跡斑駁,兩邊的書架上塞滿了各種書本和案卷,書房的正中是一張被沙發環在中間的圓桌,桌子上攤着一摞摞的筆記。
“這裡能說話。”父親將堆在沙發上的書挪開,讓出了一個邊角示意我坐下,然後轉身將房門反鎖,接着道:“以下我說的事你聽過後記在心裡,但是不要和任何人提及,一個字都不行。”
氣氛莫名地緊張了起來,我直了直身體,看着嚴肅的父親,點了點頭。
接下來,父親不斷的從書架上取下或薄或厚的書籍和各種字體的手抄筆記並逐一講解其中記載的內容和照片,在與父親聊天的這幾個小時,讓我對世界有了重新的認識,也明白了這些寄生人的來歷。
原來這一切,都源於上世紀70年代發生在那個小城郊外的隕石雨,它曾在世界範圍內造成了一時的轟動,但那
個時候,國家的科技水平還很落後,政府以爲只是一顆比較罕見的石隕石與大氣摩擦爆炸後散落在地面上的,將收集到較大塊的一百多顆隕石送到博物館參觀,很多外國遊客也慕名前來參觀,可從那以後不久,海關發現了一些從來不知名的外國公司異常頻繁的報關,這些公司派來的辦事人員雖然打着到進口農業產品的旗號,可無一例外地都以旅遊的名義路過或直接到隕石雨的墜落區遊覽,還用一些國內稀缺的物資從附近農戶手中換購一些小塊徑的隕石,這些隕石被夾帶在成噸的白菜、土豆甚至是豬糞中企圖矇混過關,幸好當時海關的稽查人員及時發現了這些異常,攔截了大部分差點被帶出國的小塊隕石,隨後,國家成立了專門的調查組,對整件事進行了梳理,發現被走私的隕石大部分被送去了美國、日本、法國和前蘇聯,根據可靠的情報顯示,隕石的碎片被帶到國外數家高等級的研究所和院校中,但調查無法進一步深入,這些隕石不知道被用來做什麼,這個時候,政府纔對這些隕石重視起來,專門組織過兩、三次大規模的隕石碎片收繳行動,還動用了一些進口的高科技搜尋儀尋找被埋入地下的隕石體,足足折騰了兩個月,隕石走私的現象纔得到了遏制。
可接下來的事情還是讓人措手不及,展覽隕石的博物館接連被盜,無論怎樣加強防範,總是會丟失一些小粒徑的隕石,雖然查到了幾條與國際盜竊集團相關的線索,但是調查的時候困難阻阻,甚至一些國家連最基本的邢刊資料都不肯提供,。
終於,這些被盜的隕石在各阿拉伯國家的黑市上公然叫賣,很快,吸引了一些想要急於得到隕石的投資商,經過一番腥風血雨,這些被盜走的隕石最終落在了一名叫卡涅列夫的前蘇聯人手中,他僱傭了一支東南亞的游擊隊,在印尼的雨林中設下層層機關,然後對外發布拍賣的信息,坐等那些需要隕石的國家出大價錢購買,中國還秘密組派了兩撥特工冒充香港商人和新加坡商人蔘與拍賣,他們通過接觸,很快發現卡涅列夫也不知道這些隕石中蘊藏着什麼機密,但作爲一名合格的投資家來說,他只看到了一個商機,能狠狠大賺一筆的買賣。
拍賣會如期舉行,幾十名西裝筆挺的競拍者,在游擊隊分批次的押解下,忍受着潮溼的悶熱深入了蚊蟲遍佈的原始森林,滿臉大汗地坐在臨時搭建的簡陋木棚內,等待卡涅列夫展示那些他們夢寐以求的隕石體,從上午一直等到下午,卡涅列夫一直沒有出現,展臺上也是空空如也,人羣中開始騷動和抱怨,看着周圍這些荷槍實彈面目可憎的游擊隊員,所有人都懷疑是不是被騙了,紛紛準備退場,這個時候,卡涅列夫才從展臺裡面一個隱蔽的地洞裡鑽了出來,用蹩腳的英文大叫着和所有人打着招呼。
狡猾的卡涅列夫心裡明白,伴隨高利潤的往往就是高風險,他清楚自己是在和誰交易,會場內每個人身後的靠山不是軍事實力雄厚的各國政府就是經濟實力驚人的大財團,他更明白即便帶了十多名親信貼身保護自己,但僱傭的這些游擊隊視財如命,雖然已經砸下了重金,但沒有人能保證這些唯利是圖的游擊隊會不會隨時反水。
黑幕降臨後,會場點起了火把,卡涅列夫的拍賣員將裝有數十塊隕石體的箱子打開,將大大小小的隕石攤在了展臺上,這些隕石在火把的映襯下閃着幽幽的綠光,引來會場一片驚呼,當大家得知所有這些石頭只能賣給最後出價最高的買家時,更是一片譁然
。
卡涅列夫環視着現場這些參與競拍的客人,眼珠轉得飛快,他早就決定一次拍賣所有的隕石體,這樣會讓他獲利頗豐,因爲臺下的每個人都至少想要得到一塊隕石體,但分開拍賣競拍的次數多,時間也會增加,最重要的是會削弱影響隕石價格的關鍵因素——競爭。
正如卡涅列夫預料的一樣,即便是起拍的價格就高的離譜,但臺下的競拍者都毫不猶豫地舉手加價,不到十輪,價格就已經突破了香港商人和新加坡商人的心理底線,他們不停地擦拭着如雨滴般的汗水,默默地注視着這些洋人用一種面不改色心不跳氣定神閒的姿態將隕石的價格一次次推高,直到拍賣師連錘子都拿不穩的時候,坐在一旁的卡涅列夫已經大笑的失去了理智,當着衆人的面手舞足蹈起來。
終於,拍賣師的錘子落定,幾十塊隕石的價格已經相當於一箇中等國家財產總值,購買者自稱是南非的防禦盾集團,卡涅列夫激動的幾乎無法說話,叫人擡出一些粗製的穀類酒,準備與防禦盾集團的代表舉杯暢飲,可他拿起酒瓶,酒瓶就在手中炸開了,卡涅列夫低頭看着胸口碗口大的血洞,眼珠子鼓的如銅鈴一般,子彈是從背後射過來的,擊穿了他的身體後又打碎了他手中的酒瓶,現場頓時亂作一團,火把熄滅,槍聲四起,半個雨林在一夜間被屠成猩紅的一片。
喬裝成香港商人和新加坡商人的特工都失去了聯繫,那批隕石的下落也成了謎,政府也有些沉不住氣了,秘密派複製小組到小城,日夜趕工製作博物館內所有隕石的複製品,但最大的幾顆,無論用什麼材料和製作手段都無法複製其表面特有的光澤和暗紋,專家組在這個難題上卡滯了數個月,爲了儘快將隕石轉移,又經過周密的策劃,製造了一起博物館的火災,大火撲滅後,消防員從火場清理移出的都是隕石的複製品。
雖然表面上看,是一場意外的大火使衆多隕石表面失去了原有的特殊光澤和暗紋,可曾經與大氣層摩擦,表面產生數千度高溫的隕石不會因爲一次普通的火災而失澤的,所以,這種欺騙手段唬弄當時的普通公衆尚可,但卻瞞不住參觀人羣中的外國專家,很快,這些複製品的身份便被戳穿了。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專家和媒體都沒有揭露這些假隕石,因爲對於一般人來講,隕石視乎被很好的藏匿起來了,但要保護一件存於暗處的物件遠比保護一處放置於明處的物件更加困難,他國政府和各大集團看中了這個時機,紛紛組織大量的專業人員簽證進關,搜尋各種線索和證據,在他們看來,正因爲中國政府將隕石複製品置於公衆視線中,將隕石的真品移至了暗處,所以他們纔有可能將隕石盜運回國,於是一場藏與尋的遊戲上演了,各方都在施力,有記載說隕石被深埋在沙漠中,待有能力對其研究時,再從沙漠中挖出;還有記載說,隕石被密封在特製的油罐列車中,每天在上千條幹線鐵路上不停的轉移,不可能被找到;更有甚者提供了一些列證據和照片,證明了隕石被切割成等方的小塊,被秘密送回太空,在環繞地球的軌道中自由運行,中國大力發展航空,目的就是有朝一日,有能力在太空中捕捉回這些隕石。
其實,這些資料中無論是口述記錄和現場照片,還是振振有詞的猜測,目的都是爲了將人們的視線從小城移走,製造隕石已經被運送出城的假象。
實際上,處於安全考慮,這些隕石壓根就沒有離開過小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