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清楚眼前事物,古玉身畔的幾女當即便如狼似虎樣地撲過來,死死抱住了古玉,絲毫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忌諱,而且嬌軀還不停地蠕動,尤其是那個艾妮。
不過,古玉亦看得出幾女的無奈,除了那個艾妮。
只見幾女身後,一大羣人正死死抱着她們,亦是一副狼虎之相。
一行人竟是抱成了一團,內裡的人想不“體貼”都不行,而且就目前而言,外圍暫時還未有人有放手之意,都是一個勁地死死抱住。
古玉也不知道是該高興好,還是該悲慼好。畢竟危急時刻,人總是有趨於安全的本能,故而,當他們看到自己懸浮在空中、驚懼之下紛紛撲向他的時候,古玉倒是應該值得驕傲的,可是一大羣人因爲這個緣故而抱成一團,古玉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眼角不經意地抽搐了下。
要知道,他古玉並不會飛,這羣人抱着他,也僅僅是抱着一起急墜而下,並沒有改變一分一毫,更何況衆人被帶出城樓之後,壓根兒就沒有下墜,僅僅是懸浮在空中。然而,古玉又感覺自己腳下似乎踩着什麼東西,並不像是懸空的感覺。可惜被衆人抱得緊緊的,他也無法分身去查看一番。
“喂——,你們這些沒種的,還不放開會長?你們沒看到昏迷的方東都沒有掉下去?”
林森顯然比那些人要理智。當他看到腳下竟是古城走廊的時候,驚慌之下並不是去抱住古玉,而是試圖去抱住城樓的勾欄,可惜他的動作卻被一個透明的光幕擋住了。林森這才發現原來他們並非懸空,而是在一個透明的光幕上,故而,當即緩了緩氣,挺了挺胸膛,對那些抱在一起的人兒進行呵斥。
衆人聞言,紛紛望向林森,果然看到林森身旁躺着昏迷不醒的方東,這才鬆了口氣,戰戰兢兢地用腳去踩踏光幕,還真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人團當即便漸漸散了開去。
“操——這到底是什麼回事,是誰竟敢跟勞資惡作劇,是不是想不開了?”
“靠——話說我們什麼時候出的城樓,不是解開高溫層的東西還沒找到?怎麼就將我們送出來了?”
“就是,還有這個透明地面是咋一回事?”
……
一干人等緩下神來之後,紛紛爲剛纔的怕死行爲感到汗顏不齒,當即將矛頭轉向各種問題。
“好了,都靜一靜,這個光幕可不一定就是安全的,說不定還有什麼蹊蹺呢。”見到這羣人分開之後,又開始像是集市買菜一樣熱鬧了起來,林森額頭不禁黑線暴漲,冷冷地喝令衆人,並一邊一個腳印地走向古玉。
“會長,看來三千大千世界似乎對生命氣息很排斥,我們已經被它排斥了出來,怎麼辦?”
望着四處封得嚴嚴實實的城樓,古玉還真找不出他們是從哪裡被排斥出來的,莫不是城樓的牆壁會跟電影裡面的一樣,漣漪一起,接着衆人便被拋了出來?
古玉甩了甩頭,將各種胡思亂想甩掉,重新將走遠的思緒拉回來,並對林森勸慰道:“能夠出來就很不錯了,而且解開高溫層的鑰匙也不見得就在三千大千世界裡面。”
“會長爲何這麼說?”
林森望着臉色平靜的古玉,本來煩躁不安的心突然便靜了下來,但還是出口詢問了下。
“你覺得這層透明地面會不會是多餘的?”
古玉並沒有直接回答林森的問題,反而提了一個反問,頓時就讓林森陷入了沉思,許久才點了點頭說道:“這麼說來,解開高溫層的鑰匙確實很有可能不在三千大千世界裡面,而且不才覺得三千大千世界應該不至於僅僅只是爲了將人傳送到這裡,估計這層透明地面很有可能能夠隔開高溫層。”
“嗯,這個很快就會知曉了。畢竟當初試探的時候,鄙下可以肯定並沒有這層透明地面,故而,如今出現這一層透明地面,自是有它的道理。另外,有一點非常奇怪,鄙下總覺得這裡的每一關似乎都對人很有啓發意義,值得好好記住,好好品味,甚至會覺得這些關卡在殺人無形的時候,又何嘗不是藹然秋風,斑駁樹影,讓人回味無窮,感受無邊。”
古玉突然間說出此等詩情畫意的話,說得似乎此時在他面前的不是殺機四伏的古城,而是夕陽西下、餘輝掩映的美景,林森也不知道怎麼應答,僅僅默然。
“砰砰——”
古玉見林森不說話,便從空間草帽調出石頭,勘探起這個透明地面了。
只是探測結果是,透明地面的前幾步依然是沒有問題,只是數步之後,石頭便會在空中崩碎,掉落地上,跟之前高溫層的情形一樣。
“表示期待會長的精彩表演。”
“同上——”
“同上——”
……
這些“報英會”如今已然是一副高手請上的模樣,就跟打遊戲初哥看人過關一樣,充滿期待和仰慕,同時臉上寫着“我會好好學習”的字樣。
古玉皺着眉頭,搖了搖頭,一陣默然。
“會長,不應該啊,如若這個透明地面過不去的話,那麼我們在這裡可真的就是進退維谷,這裡肯定有什麼地方我們忽略了,會不會又是需要生息做指引?”林森低聲呢喃着,說是商議提醒,卻更像自言自語。
古玉依然沉默。
因爲生息纔剛剛被他調出來,短時間內他是無法再調出生息,而且他們是跟生息一起被排出城樓的,如若他們到了這裡,那麼生息應該也不例外,只是生息如今卻不見了蹤影,可見這裡的確大有可能有跟生息慼慼相關之物。
“咦——似乎有一股香味,你們有沒有聞到?”
朱彤瓊鼻微皺,頻頻聳動,竟是在如此劍拔弩張的時刻說出此等無關緊要的話。
古玉一聽這話,眼角便不經意地抽搐了下,似乎又聞到了那陣淡淡的處子幽香,卻也不敢去深聞,反倒是與之要好的幾女有如警犬一般的到處嗅了起來,艾妮那小妮子還嗅到古玉身上,一副大有發現的模樣,連續來了幾個深呼吸,接着纔在古玉古怪的眼神注視下,精神颯爽地離開。
“真有香味啊,好像是楠香的味道。”
就在古玉打算不搭理的時候,一名女會員竟也說有香味,而且是楠木香。
這一下,古玉不得不慎重對待了。如若是楠木香這等香燭燈火的話,那倒是還真有可能跟古城有關,畢竟衆人進來之後從頭到尾,似乎遇到的東西都跟佛宗有關。再說,這名女會員能夠調用三種動物本能,而其中一項就是狗的嗅覺,故而,這名女會員的話多半不會有錯。
古玉眼珠流轉不定,而後還是壯着膽聞了起來,果真有一股香味,就跟小時候禮佛之時的香味一樣,就是這時的香味似乎平淡許多,但聞之卻能讓人心境平靜。古玉僅僅聞了一下,便感覺自己好像到了一片廣袤無邊的湖面,浮空其上,任由腳下水面波光粼粼、漣漪泛起,任由周遭遊船如梭,行駛如風,古玉都依然閉目打坐,不爲俗世所擾,靜得就跟秋葉一般。
就這樣,歲月變遷,周圍四季變化,日出日落,古玉都一直閉着眼睛,浮空湖面上默默感受着,似乎瞬息萬載,經歷了滄海,經歷了桑田,心境竟是逐漸潛移默化。甚至某些時刻,古玉會覺得名利、情愛,乃至生老病死,都通通變成了浮雲,自己亦因此覺悟而解脫,覺得人生悲歡離合,起起落落,莫不是因有執念而生,當執念放下,人便得以解脫,便會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便會超脫。
無中生有,有中生無,種種執念最終亦是歸於虛無,幻滅於空。
既然如此,何以強求?
倏然間,古玉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身畔的,非身畔的,現今的,非現今的,都付流水中。
“會長,會長!”
就在古玉的心越來越靜,越來越沒波瀾的時候,耳邊一聲聲熟悉的叫喚響了起來。這種懶洋洋而又誘惑無比的聲調,除了緋櫻之外,古玉還暫且沒遇到過第二個。就是這一聲聲的叫喚,將本來已經如鏡的湖面再次攪動,攪得漣漪四起,水波圈圈。
伴隨着波濤盪漾,古玉腦海中某一瞬間忽地靈光一閃,雙眼猛地一睜,額頭上當即滲滿了細汗。
就在剛纔,他竟然便心甘情願地放下了自己,放下了小穎,放下了親人,放下了所有的一切一切,就爲了那所謂的解脫超脫,就因爲那最終歸寂的無奈。
人,要是什麼都放下了,那跟一堆狗屎有什麼區別。
也許世間萬物最終都會歸於消亡,可是順從的消亡,與抗爭到底的消亡,卻是完全兩碼事。
古玉可以容忍自己在傾盡全力之後,最後無奈地消弭歸於自然,可卻不能容忍自己無所作爲,順其消亡。他絕不容忍那種坐着等死的事情發生。
只要還有束縛,便要守護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