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爲什麼不馬上出發?”林火雲收拾好東西,見羅林坐在車內閉目養神,便試探着道:“我可以揹着彩兒。”
“我不知道你們以前都是如何辦的。”羅林睜開眼睛,用半搭不理的語氣道:“既然要安全的把那個孩子送到霍家寨,那麼‘安全’纔是最重要的不是麼?”
他揉了揉太陽穴,正色道:“我可不想隊伍裡面有人因爲揹着她浪費體力,照你說的,假如這孩子一天只能清醒六個小時,那咱們每天就只行進六個小時。”
“可是那樣效率太低了!”林火雲皺了皺眉:“我們必須儘快把她送到霍家寨!”
“如果你沒有一隻軍隊來護送她……”羅林有些不耐煩的道:“這就是最高效的辦法,咱們只有三個人,路上遇到的喪屍稍微多一些,就很難照顧她的周全,我知道你急切着拯救全人類……”
羅林打了個哈欠:“相信我,在這件事情,我比你還要着急。”
見羅林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林火雲雖然有些不滿,卻也沒什麼辦法,畢竟他需要羅林和冷顏樂兩個人的力量來幫助自己,只能在車上來回走動,等着彩兒醒過來。
羅林用餘光瞥了一眼冷顏樂,後者正靠在汽車的後座附近閉目養神,她一隻手拄着太陽穴,也看不出來是不是已經睡着了。
羅林也知道將彩兒這孩子儘快送到霍家寨,是關係到全人類安危的重要事件,但冷顏樂昨天已經守了自己一宿沒睡,今天在接下這麼重要的任務,對她來說可能太過疲乏了,林火雲的這輛凌特雖然出了故障,但車內畢竟比外面暖和一些,趁着一段時間,也好讓冷顏樂好好休息一會。
況且既然決定了要幫着把人送到霍家寨,那這一路上羅林的精神都必須高度集中,才能確保那孩子的安全,出發之前,更是要養精蓄銳才行。
羅林想到這裡,又重新眯上了眼睛。
“彩兒!你醒了?!”
就在羅林在等待中昏昏沉沉有些睡意的時候,忽然聽到林火雲略帶驚喜的聲音,羅林睜開眼睛,那叫彩兒的女孩正坐在後座上,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
羅林和她稍微對視了一眼,才發現這孩子的目光中有種很獨特的魅力,她的眼神很清澈,單單是看到這雙眸子,就能讓人感覺到美好,好像這樣的一個女孩不該出現在這樣終末的世界裡,讓人不自主的想要去保護好她。
她先是用好奇和警惕的目光打量了一眼羅林和冷顏樂,然後纔將目光放到林火雲的身上,用銀鈴般清脆的聲音道:“林哥哥,他們是誰?”
“彩兒不用怕。”林火雲坐到她的身邊,用溫柔的語氣道:“他們是來幫助我們的,這個是羅林哥哥,這個是冷姐姐。”
聽林火雲介紹完羅林兩人之後,女孩又將目光轉向羅林和冷顏樂,朝着他們紛紛點了點頭,才揉了揉肚子道:“我餓了。”
林火雲將準備好食物和水遞給女孩,動作頗爲熟練,看起來確實照顧了彩兒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彩兒剛剛睡醒,也沒多說什麼,捧起林火雲送來的食物和水就大吃特吃起來。
羅林見她狼吞虎嚥的樣子,看起來確實像是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假如自己每一覺都要睡十八個小時的話,醒來之後也可能是又飢又渴,羅林在心裡略微點了點頭,看來林火雲之前和自己說的話並沒有撒謊。
等彩兒吃飽喝足,羅林纔將步槍端了起來,收拾了一下行裝,道:“既然彩兒行了,那咱們就抓緊時間趕路吧。”
林火雲點了點頭,他像是父親一樣,將女孩的衣服帽子全部穿戴好,就連下車的時候,都必須在前面牽着彩兒,羅林見她將女孩照顧的無微不至,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
羅林和冷顏樂之前騎來的自行車沒有後座,所以不能攜帶他人同騎,羅林和林火雲之前就把需要帶上的東西系在了自行車上,自己端着槍走在前面,冷顏樂和林火雲則推着自行車,跟在他後面步行。
去往霍家寨的方向和羅林兩人之前騎車過來的方向相反,所以這一段路程走的都是回頭路,只是現在步行的速度遠遠比不上之前二人騎車的速度,四人大概走了兩個小時,纔看見昨晚羅林和冷顏樂留宿的那個海外貿易公司。
似乎是怕女孩着涼,這一段路上,林火雲沒隔一段時間都要幫女孩整理一下衣帽,彩兒似乎也已經對林火雲的照顧習以爲常了,羅林故意放慢了腳步,等林火雲走到和他平行的位置時,羅林才低頭笑了笑,道:“彩兒,你去幫姐姐推一會車子好不好。”
這姑娘倒是十分乖巧,聽到羅林的話,點了點頭,就跑到了冷顏樂的身邊,林火雲剛要出聲,卻見羅林沖自己搖了搖頭。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林火雲微微皺眉。
“你之前說,把這孩子送到霍家寨,就能從她的身上提取出抵抗S病毒的疫苗。”羅林瞟了二女的方向一眼
,壓低了聲音道:“我忘了問你,提取疫苗具體是什麼樣的過程?”
“我也不太清楚。”林火雲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不明白羅林爲什麼要這麼問,但還是如實道:“彩兒她能夠免疫S病毒,說明她血液裡面一定有能夠對抗病毒的抗體,如果能夠複製彩兒這一段DNA,應該就能夠量化她的抗體。”
羅林點了點頭,他對疫苗抗體之類的概念完全不懂,也不想在那上面深究,只是道:“那你知道疫苗製造成功的概率有多少麼?百分之百?還是……?”
林火雲搖了搖頭:“提取出彩兒的抗體應該很容易,但如何能夠將她的抗體和病毒融合支撐疫苗就難說了……”他聳了聳肩道:“畢竟我不是醫學專家,但我想,既然彩兒這麼重要,那麼成功的概率應該會很高吧?”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製造疫苗的方案失敗了怎麼辦?”羅林忽然道。
林火雲微微一怔,“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從來都沒有考慮麼?”羅林也有些意外,“拜託,你不是真的以爲,只要把彩兒送到霍家寨,就能夠結束這場災難吧?如果你們的那個什麼醫學專家沒能製造出真正的疫苗來,你打算怎麼辦?”
林火雲似乎真的沒有考慮過疫苗製造不成功的可能性,他稍微沉默了一下,道:“我會留在霍家寨,當然……也會照顧好彩兒。”
他說完這話,才皺着眉頭看着羅林道:“你問我這麼多,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沒什麼特別的。”羅林微微嘆了口氣,目光看着那叫做彩兒的女孩道:“我覺得你太‘照顧’她了。”
他在“照顧”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彩兒今年至少已經十四歲的了吧?”
“十五歲。”林火雲點點頭。
“你將她保護的太密不透風了。”羅林皺眉道:“十五歲的孩子,至少應該有自保的能力了,你應該教她怎麼對付喪屍,而不是幫她戴帽子穿衣服,如果疫苗不能成功製造的話,彩兒至少應該學會怎麼樣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
羅林說完這話,就發現林火雲正在用看瘋子一眼的目光看着自己:“別開玩笑了,老兄!”
林火雲攤開手道:“難不成你要讓彩兒一個人去對付那些吃人的怪物麼?”他似乎很難接受羅林的觀點,語氣稍微有些激動的道:“你好好看看她,彩兒她不過是一個孩子,我怎麼可能忍心讓她一個人對付喪屍?萬一她被咬了怎麼辦?”
“就算那該死的病毒不能感染她,但她也可能會傷的很重,甚至有生命危險!”林火雲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語氣有些不耐煩:“放心吧,就算疫苗不能成功的製造出來,我也會照顧好彩兒的!”
羅林見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也不好在和他多說什麼,畢竟對於的林火雲和彩兒來說,羅林纔是那個外人,剛纔的提議已經算是多嘴了。
“冷姐姐。”冷顏樂正推着自行車,身邊的女孩卻忽然開口道:“那個很漂亮。”
冷顏樂轉頭一看,見彩兒指着的正是自己腰間掛着的兩把短刀,一抹黯然從她的眼中一閃而過,但她依然露出笑容道:“謝謝,這是姐姐的父親留給姐姐的。”
“那就是家傳的寶刀嘍?”彩兒一笑,眼睛彎成月牙狀:“我可以看看麼?”
冷顏樂略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她從刀鞘中抽出一把來,將刀柄遞給女孩:“小心一點,它很鋒利的。”
彩兒將短刀接過,用手細細的撫摸刀柄和刀身上的花紋,看起來似乎十分喜歡的樣子,冷顏樂微微笑道:“它們有名字的,你手上的那把叫做烈陽,另外一把叫做弦月,它們是一對兒。”
彩兒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將烈陽還了回去,冷顏樂將短刀重新收好,道:“彩兒家住在哪裡?”
“山臺鎮。”彩兒帶着淡淡笑容道:“就是北城下面一個小鎮,我們那開發了幾年,感覺還是比不上北城發達。”她說到這裡,神色略微暗淡下來:“不過我很喜歡那裡,以前它總能給我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那裡也爆發了病毒麼?”冷顏樂忍不住問道。
“嗯。”彩兒點了點頭,回憶道:“那天我剛放學,大街上就亂糟糟的,爸爸開車送我到世紀街,我記得路口有很多車都撞在一起,人們到處亂跑,耳邊都是驚叫聲。”
“我開始的時候,還以爲是在拍電影。”彩兒說到這裡的時候笑了笑, 但她的眼睛卻沒有在笑:“你知道,我以前很喜歡看喪屍類的電影,我以爲有人在我們家附近拍電影,所以很興奮。”
說到這的時候,女孩的神色變得黯然下來,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後來我才知道,那些人是真的變成喪屍的,他們到處吃人,被他們咬到的人也會變成新的喪屍,爸爸爲了保護我也被咬傷,後來爸爸咬死了媽媽,媽媽又咬到了我。”
“……”
冷顏樂聽到這裡,忍不住回想起災變時自己父母的遭遇,心中略微有些難過,但很快就恢復如初,道:“可你卻沒有變成喪屍,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麼?”
“我也不知道。”彩兒搖了搖頭:“我以爲我會和他們一樣,被咬傷之後,我雖然發了很久的燒,但並沒有死掉,從那之後,身邊的人就忽然覺得我很重要,後來我遇到了林哥哥、李哥哥他們,他們說要帶我去什麼地方,但……”
她轉頭看了一眼林火雲:“到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冷顏樂點了點頭,女孩說的話基本上和林火雲所說的相符,她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羅林,微微皺了皺眉頭。
“我覺得是因爲我的關係,不然李哥哥他們也不會死。”彩兒略微嘆了口氣,似乎有些自責:“如果我能和正常人一樣的話,就不會耽擱那麼長時間了。”
“彩兒,你不用太自責了,這並不是你的錯。”冷顏樂低聲安慰她道。
彩兒搖了搖頭:“我有天生的睡眠障礙,爸爸說是發作性嗜睡症,我不能控制睡覺的時間,經常會覺得很困,然後就會睡着……”她揉了揉眼睛,“每次我醒過來的時候,身邊都會有人死掉,我覺得很對不起他們。”
“他們都是爲了保護我才死掉的,想李哥哥,和龍姐姐他們,我想如果他們是爲了保護我而死,我至少應該記住他們死時的樣子。”彩兒的神情有些難過:“可我卻睡着了。”
“沒關係。”羅林和她們兩個離得不遠,自然也挺聽見她們的對話,忍不住插話道:“你只要記得他們就足夠了,如果他們是爲了保護你才死掉的話,他們的精神也會有一部分留在你身上。”
羅林沖着女孩笑了笑:“有一個長輩曾和我說過這樣的話,如果有人因你而死,那麼你就是他們存在於世的另外一種形式,你接下來的呼吸和思考,都是因爲他們而活。”
他頓了頓,道:“我們不需要什麼東西或者埋葬他們才能將他們記住,因爲我們自己還活着,有這一點就足夠了。”
彩兒略微一怔,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將羅林的話重複了一遍,似乎是牢牢的記在了心裡,才用力的點了點頭。
羅林剛要問她其他的問題,道路兩邊的雪堆裡面,卻忽然鑽出兩隻喪屍來。
因爲長久沒有人清理,路邊的積雪都很厚實,即便是有屍體埋在下面,也很難分辨得出來,似乎是羅林幾個聊天的聲音吸引到了它們,這兩個傢伙就像是從墳墓裡面爬出來的一樣,從雪地裡面鑽了出來!
其中一隻明顯已經死了很久,半張下巴都已經腐爛了大半,嘴巴已經無法合攏,下嘴脣像是一塊爛肉一樣,吊在嘴巴上面。
另外一隻勉強還能看清楚五官的長相,只是脖子上面少了一大塊肉,歪着腦袋,和另外一隻掉了下巴的喪屍,一左一右的朝着四人靠了過來。
女孩顯然已經見慣了喪屍的模樣,但依然有些害怕的後退兩步,林火雲趕快靠到女孩的身邊,用雙臂將她保護起來。
羅林將步槍背上,從腰間拔出短刀,跟冷顏樂兩人交流了一下眼神,自己便徑直的朝着那個掉了下巴的喪屍走去!
羅林剛剛靠近那隻喪屍,便清晰的問到它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羅林皺了皺眉頭,屏住呼吸,左手抓住它的額頭,控制住後者的同時,右手的短刀直接從它的下巴朝上刺了進去!
一刀刺入,直至末柄,後者的身體立刻就僵持不動,羅林左手推了它一把,喪屍的屍體便順着公路摔進了排水溝裡。
冷顏樂這邊應對的方式更爲輕鬆一些,她雙刀在手,銀刀在她的手中閃動了兩下,後者的腦袋就被她割了下來,冷顏樂對着那喪屍胸口踢了一腳,將它直接踢進了路邊的雪地裡面。
見兩人這麼輕易快速的解決了兩隻喪屍,就連林火雲的臉上也露出一絲驚異之色,他雖然能從裝扮上猜到羅林和冷顏樂的身手不俗,但真正親眼見到他們對付喪屍的利索和乾脆,也不免有些意想不到。
“羅林哥哥,冷姐姐!”彩兒有些興奮的拍了拍手,她湊到冷顏樂身邊:“姐姐你好厲害!”
冷顏樂將雙刀上血跡擦乾淨,然後摸了摸女孩的頭:“只是很普通的喪屍,沒什麼。”
“你能教我麼?”彩兒有些扭捏的道:“我也想變得和姐姐一樣厲害,這樣大家就不需要因爲保護我而死掉了。”
林火雲聽到這話,略微一怔,之前同伴在他面前死掉的場景一一閃過,林火雲不禁咬了咬牙,衝着羅林道:“你們很有經驗,真希望早點遇到你們,你們要是早些加入的話,我們也不會損失那麼多人。”
“那和沒有關係。”羅林臉上沒有絲毫的同情之色,一邊收起短刀,一邊淡淡道:“如果你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話,同伴的實力再強,都會被你拖累,你真的想好好照顧彩兒,就應該讓她學着如何保護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