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泰倫必反嗎?”阿爾瓦兩隻眼睛盯着埃拉問。
“是的,主公,泰倫必反!皇帝陛下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厲害得多,我本來想,他對西北和東南兩處會分而治之。但他竟然把調動泰倫和召伯德溫奔喪兩件事情放在一紙詔書裡面,分明就是逼兩人造反!”
阿爾瓦點了點頭說:“這一點我也想到了。如果分而治之,兩人都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興許還有那麼一點害怕,如此一來,相互有了依靠之後,反心都會大張,看來這一場大戰是在所難免的了。”
埃拉聽阿爾瓦雖然說得在理,但語氣中對這次的軍國大事好像全然沒有興趣,微感奇怪,提醒說:“主公,怎麼你好像不打算有什麼動作?我可提醒你,這吉菲爾的掌控欲極強,也極有手段,兩處大患一除,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您了!”
阿爾瓦仍舊是心不在焉,彷彿沒有聽到埃拉的話,忽然問:“埃拉,你在宮中擔任了那麼久的魔法師,可還知道通天之塔裡面的鑰匙事情嗎?”
埃拉皺了皺眉頭,在擔任了常青樹私軍軍師之後的這段日子裡,她幾乎已經忘卻了宮廷魔法師的生活,不過,那也沒什麼可值得留戀的,那些日子用一個詞就可以概括了:枯燥!
她對阿爾瓦於自己的提醒漠不關心很有些惱火,冷冷地說:“不知道。我只是聽說,有一個上古流傳下來的隱秘空間,裡面放着什麼東西而已。”
阿爾瓦笑了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你別生氣。我只是想,既然皇帝陛下是想讓泰倫和伯德溫靠攏起來造反好一舉殲滅,又不在我東南領地爲戰場,我父親又從北方前線被調回來了,這事就跟我沒什麼關係了。至於你說的以後,那就等以後再說好了。”
他的聲音裡面,甚至帶了幾分的輕鬆。按照文森特的說法,如果按照魔聖的路走下去,那麼吉菲爾就會害自己的家人。現在父親交卸了兵權,要回帝都來了,這個命運的魔咒,就明顯已經破除了。或者以陸特斯的思路,自己已經在一個更大的佈局裡面搏殺了,眼前的事情,暫時就讓吉菲爾跟自己的皇弟、手下的軍閥先鬥上一會再說了。
埃拉還要再勸,就見阿爾瓦的二哥比塔一路小跑着進來,高喊着:“小弟,羅蒙子爵又來了。母親大人已經去會客廳了,我看,你是該拿主意的時候了。現在外面都傳言紛紛,陛下替你賜婚的事情,母親和大哥也都已經知道了。”
阿爾瓦看着比塔的一臉壞笑,一個頭有兩個大。這些天來,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艾薇兒,爲了躲避,他去了兩趟魔法公會,把心思一心放在那個隱秘空間的研究上,誰想到,這該面對的總歸是要去面對,羅蒙子爵豁出去血本大捐贈,這老丈人的地位顯然是志在必得。
比塔還想再戲弄小弟兩句,一擡眼,就看見艾薇兒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站在門邊上,知道她聽到了剛纔自己話,吐了吐舌頭,一溜煙地跑了。
阿爾瓦也看到了艾薇兒,有些尷尬地走過去,說:“艾薇兒,皇帝陛下他......”
艾薇兒擡起了頭,美麗的眼睛之中籠罩着一層如輕紗般的淚水,輕輕地說:“我都知道了。阿爾瓦,你能在那個生死關頭,說我是你的未婚妻,救了我的性命,我已經很感激了。那顆雷龍之心,長隨你身邊左右,我也很欣慰......”
阿爾瓦有些手忙腳亂,伸手想替她擦去眼圈裡滾來滾去的淚水,說:“艾薇兒,你別這麼難過,你......我......”
艾薇兒再也忍受不住,撲在阿爾瓦的懷裡,低低地啜泣了起來。阿爾瓦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是一個勁地說:“你別哭,你別哭!”
“哼!別哭?她又不是草木!”身後一個氣哼哼的聲音響了起來。
阿爾瓦一聽這聲音,頓時腦袋更大了。從陛下賜婚的消息傳出來之後,艾薇兒倒算是好的,這個小雙更爲難纏,動不動就酸不溜地甩幾句話出來。阿爾瓦和雙兒姐妹主僕之間隨意慣了,大雙還好,這小雙,儼然以一副小管家的地位自居,動不動就搞得阿爾瓦很是難堪。
阿爾瓦本就有些難過,這時候更是尷尬,縮了縮腦袋就想溜,去會客廳見羅蒙子爵,恐怕也比在這裡好些。大雙見主人尷尬,於心不忍,這時候出來解勸妹妹說:“妹妹,別這麼說,主人他也夠亂的了,何況李斯璐小姐......”
“真是很抱歉,沒想到李斯璐給你們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和傷害。”一個輕柔的聲音在門口淡淡地響起。
所有人都驚訝地往庭院的門口看去,艾薇兒急忙離開了阿爾瓦的懷抱,擦拭着眼角邊的淚水。一個少女,一襲素白紗衣,俏生生地就站在門口,臉上帶着歉意的表情。
“啊!”阿爾瓦快昏過去了,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李斯璐怎麼找上門來了?
李斯璐這一出現,剛纔還有些撒潑意思的小雙連忙收斂了向阿爾瓦挑釁的神情,臉現恭謹神色,跟姐姐一起行禮說:“小姐,您來了!”
她倆這麼一稱呼,阿爾瓦才忽然想起,自己是忙昏了頭,雙兒姐妹,原本就是自己在流楓鎮領地上的時候,羅蒙子爵送給自己的禮物。當時已經言明,這珍妮弗和珍妮特,本來就是自己愛女的侍婢,李斯璐就是她們倆的舊主人。
李斯璐向阿爾瓦行了個貴族禮,又向艾薇兒行了個禮說:“這位一定就是公爵大人的同學艾薇兒小姐了?珍妮弗和珍妮特,這幾年來,你們也都好嗎?”
艾薇兒也是貴族出身,見李斯璐溫文和順,一派大家閨秀的氣質,便也不肯失了禮數,急忙還禮。雙兒姐妹這些年來跟着阿爾瓦,一來阿爾瓦雖然有時被她們弄得頭疼,卻着實嬌寵,二來阿爾瓦內心深處本無什麼尊卑之分,因此把姐妹花都慣出些脾氣來了。這時候她們見了舊日主人,李斯璐小着她倆幾歲,又是從小一起長大,雖是兒時玩伴,但子爵府中的舊主餘威尚在,此時見問,都執以婢僕之禮,恭順異常。
李斯璐掩口而笑:“你們姐倆不必這麼拘禮,想是公爵大人疼愛你們得緊,你們也都活絡了許多。父親早有言明,你們自出了子爵府門,就不再是本森家族的人了,今日相見,不必再拘泥於舊禮。”
阿爾瓦見氣氛有些尷尬,上前問候說:“不知道李斯璐小姐登門造訪,一時府內沒有準備,倒是讓小姐見笑了。”
李斯璐一笑:“我又不是什麼客人,父親到府上來問安,我只是順便來看看你,也順路來看看我的兩個小姐妹在你這裡過得怎麼樣。上次見識了公爵大人的才情,李斯璐仰慕得很,府上想必有什麼藏書典籍,我來借閱看看。”
艾薇兒聽了“上次見識了公爵大人的才情”這一句,本已蒼白的臉上更加血色全無,走到阿爾瓦身後,輕輕地說:“阿爾瓦,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去休息,你們慢慢敘談好了。”
李斯璐卻是頗爲大方,走過去拉起艾薇兒的手說:“艾薇兒小姐您別走,我知道你和公爵大人是兒時同學,感情厚篤,事情如此,我想公爵大人他會有個決定的。”
阿爾瓦見她漸漸地說到了正題上,急忙岔開話題說:“大家都別在院裡站着,艾薇兒,你陪李斯璐小姐進來坐。”
李斯璐跟艾薇兒攜手坐在堂中,阿爾瓦怕她繼續剛纔的話題,搶先說:“阿爾瓦行伍世家,這書房之內,兵戎戰策卻是不少,若說到吟遊詩人和歌者那些典籍歌譜或是什麼話本,可就讓李斯璐小姐見笑了。”
李斯璐聞言一愣,說:“艾布納乃是武勳世家,帝國之內誰不景仰。但自那晚公爵大人對月吟詠,我卻知道,若不是飽讀詩書,怎會有如許才情?現在大人又說家中無此類藏書,難道是你在魔法學院時候不好好讀書,天天就看這些東西,用來去逗女同學的麼?”
阿爾瓦還沒回答,背後站着侍茶的小雙已經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艾薇兒雙手急搖,忙不迭地替阿爾瓦解釋:“不是的不是的!阿爾瓦小時候不是你所說那樣的,他在學校裡很悶、很奇怪,經常是一個人拿着一本魔法書,對着一堆莫名其妙的魔法道具發呆,也從來跟女同學沒什麼交往。”
李斯璐又拉過艾薇兒的手,親熱地拍了兩下,伏在她耳朵邊上說:“艾薇兒姐姐,這個阿爾瓦是個壞傢伙,他擺出一副冷酷的姿態,說不定就是爲了吸引你這樣的女同學注意呢!我看,你雖然比他大了一歲,但是心思單純,怕是上了這壞東西的當了!”
艾薇兒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比李斯璐大了四歲多,見到對方如此親熱的樣子,反倒生出了些不好意思,臉有些紅。喃喃地低語說:“現在阿爾瓦可威風子起來了,在魔法學院唸書的時候,他年紀小,讀了好多年都畢業不了,經常被人家欺負呢……”
李斯璐咯咯嬌笑起來:“姐姐當時一定是看阿爾瓦這個小豆丁被人欺負得可憐,經常照顧他的吧?”
如此一來,整個屋子裡尷尬緊張的氣氛大減,艾薇兒心中,也覺得這個帝國第一富豪的嬌女好像也不是自己認爲的那個“驕橫女”或者“壞女人”,隔了一會,兩人有說有笑起來。大雙仍舊是侍立在側,小雙卻耐不住性子,時不時地插話進來。一時間,屋子裡,燕雀之聲相聞。
阿爾瓦見四女相安無事,心中倒先出了一口氣,秉承着“兩個女人等於一千隻鴨子”的固有觀念,乘着她們聊得起勁,躡手躡腳地想溜出去。
“咦?公爵大人你要走啦?”還是李斯璐最先發現了阿爾瓦的意圖。
阿爾瓦嘿嘿乾笑了兩聲,就聽見從後面走上來的李斯璐輕輕嘆了一口氣:“唉,四女同舟何所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