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靈峽谷,隱於大荒世界茫茫羣山中,常人難以找尋。即使偶爾有修者誤入此地,便再也未見其出來過。
透過兩面峭如斧鑿的山壁,一條狹窄的通道伸入山腹之中。通道的盡頭是一個寬敞的壁穴,四面峭壁,上空卻露出山壁合圍之下露出的一個圓形孔隙,天光便是緊成一束流泄而下。
那束天光直直照在穴中一樽古棺之上,古棺形狀難辨,上面早已落滿尺餘厚的灰塵。
古棺之外齊齊坐滿了數十人,不過每個人身上連同頭頂都是積滿了塵垢。他們緊閉着雙目,似從未醒過。
這一日,穴頂上空的天光突然消失,透過孔隙可見穹空黑雲滾滾,猶如萬千鐵騎踏過。
那棺前數十人身體忽然輕輕搖動起來,細碎的光芒從他們體內散發出來。光芒消失,他們身上的塵灰已然不見,彷彿只是剛剛進入打坐。
隨着爲首的一個青衣老者睜開雙目,其身後衆人陸續睜開眼睛,皆站了起來。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神情肅穆,臉上無悲無喜。
直到青衣老者踏前一步,跪在地上,額頭貼在地面之上。
身後衆人齊齊跪下,同樣以頭貼地。
“恭迎陛下!”
穴中一時寂靜若谷,落針之聲可聞。
良久,古棺透出淡淡的光芒。突然間,一道光芒從棺中射出,穿過穴頂上方的孔洞直達濃濃黑雲之中。只見,黑雲之中一道道黑色的能量在光芒的牽引下從光柱中流下,匯入棺中。
棺前衆人一直未動,在他們心中,棺中之人就是他們的信念,至高無上,絲毫不敢有褻瀆之心。
許久之後,光柱一收,穴內又恢復了平靜。
那數十人眼中的光芒更甚,彷彿在進行一次獻祭儀式,帶着信徒應有的虔誠和堅定,心中默唸。
“我皇,甦醒吧!”
“咯??”
像是聽到了他們的心聲,古棺發出了一聲輕響,樽蓋被輕輕推開,一個身影坐立起來。
他的額間有一道月光印記,眼中猶自帶着初醒的迷茫之色。半響之後,他眼中的迷茫迅速散去,露出清明之色。
“唉……”他就坐在棺中,緩緩掃了四周一眼,心中一聲長嘆。
沉睡如此之久,睜開眼的瞬間,他並沒有見到想見之人。
他在夢中夢過她千萬次,可是甦醒之時,反而再也見不到她。
“陛下!”衆人在他身前高呼,這是他最忠心的臣民,生死追隨,甘願在他棺前守護數千年。
他該是勉勵他們一番的,可是沉默許久,他還是忍不住輕聲問道:“離治,茉兒……她葬在哪?”
青衣老者一怔,眼裡流露淡淡悲傷之色,“回陛下,夫人葬在南山。”
方鳴已經弄明白,現在的自己靈魂每次可以進入大荒世界六個時辰,六個時辰之後他會被自動召回小屋。而隨着他對靈魂的吞噬,不但可以飛速提高修爲,還能延長留在大荒世界的時間。
眼下,他最渴望的是如何解決自己自己靈魂狀態的問題。雖然一般的人看不出來,可是大荒世界高手衆多,他不想被別人當做一個怪物看待。
好巧不巧,他現在正在洛河城,往東飛過奇靈,豐定二城,就是紫陽宗所在的厥羅城。他不久前才知道,他從進入天魔界道甦醒,之間已過去三個月,而且他在天魔界的本尊已經凝成了元嬰,當初意識進入的血海火獄都是那顆神奇心臟與他的身體完全融合過程產生的幻覺。
他唯一不明白的是現在體內的那顆心從何而來,
因爲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把心給了公孫靜。
沒想到不過數月,大荒世界就變了太多。如果是以前,一座大城中雖不至夜不閉戶,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大門緊閉,寂寥無人。方鳴看着蕭條的大街,偶爾看到一些打開的門縫裡露出一雙雙驚恐的眼睛。
血靈爲禍,百姓遭殃。
方鳴在城中停留了片刻,便離開了。
在經過一座大山時,眼前的景象不由讓他瞠目結舌。
只見大批血靈在山中肆虐遊走,只要有活物,立即一擁而上,吞噬的不留片甲。
本來一座山清水秀的靈山頃刻間死氣沉沉,血氣沖天!
就在這時,他目光一凝,看到遠處陷入大片血靈包圍圈的幾道身影。
“師兄,怎麼辦,我們逃不出去了,嗚嗚……”一個秀麗女子手拿着劍,一邊揮舞,一邊哭道。
她身邊一個高大的男子把嘴一咧,揚眉笑道:“師妹不用怕!有師兄在這裡,誰也不能傷害你!”說完,他長劍一揮,頓時將撲來的一隻血靈逼退。
那女子眼中冒着星星,和他靠的緊了些,方覺的安全了幾分,不過還是擔憂的說道:“可是,可是有這麼的血靈,你又殺不完……”
“嘿嘿,師妹你這就不知道了,師兄我根本就沒有把它們放在眼底,剛纔只是出了一點點力而已!”高大男子嘿嘿一笑,將她護在身後。
他單手一引劍訣,輕喝道:“出鞘!”
只見他背上的靈劍一聲輕鳴,瞬間從鞘中飛出,在他頭頂飛舞不停。
“分!”
又是一聲輕喝,他頭頂上空的靈劍驀然豎立,光芒一閃,幻化出數十把靈劍,端的威風神奇。
身旁的女子看得眼中異彩連連,又是崇拜又是羨慕。
高大男子心中得意萬分,這次總算在師妹面前露了一回臉。
他一聲輕喝,雙腿蹲立,劍指一揚,頭頂的靈劍紛紛震動,劃出道道光影將二人包圍在內。
他的靈劍早已經塗了梵金水,劍光掃去,血靈驚叫不迭,一旦沾上,身體便燃燒起道道青煙,一吹而散。
那女子不由露出欣喜的神色,大聲叫道:“師兄,你快斬開一條道路,讓我們逃出去!”
“恩!師妹言之有理。”男子一點頭,控制着數十靈劍合成一把尖錐向前方衝去。
在一片死地之中還能遇到活物,還是活生生的人,那些血靈總能輕易放過,頓時瘋狂的疾撲上來。
二人架着劍陣不過走了七步,便再也無法走出半步。正前方向的血靈涌成一團仿若飛蛾撲火一般,即使有大片血靈在碰到劍光的瞬間化作青煙,其他的仍是前仆後繼的堵住二人去路。
男子的臉是一陣青一陣白,而那女子的小臉已是嚇的一片慘白。
“師兄!都怪你!偏要帶我來這!嗚嗚……”女子又驚又怕,責怪起來。
男子急得滿頭大汗,“媽呀!這血靈怎麼這麼多!”他現在是真後悔了,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可不能讓師妹這樣嬌滴滴的人香消玉殞。
“師妹!你先走!”男子斷然咬破舌尖,逼出一口精血,頓時令靈劍光芒大盛,將血靈逼開一尺之外。
女子一愕,顯然也明白了二人現在的處境。“不!師兄,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男子神情凝重道:“師妹你聽我說,都是師兄的錯,現在無論如何我也把你救出去!”
女子眼噙淚花,不停搖頭。
男子又勸了幾次,女子仍是不依。
“師妹你??”男子
嘆了一聲,心道:難道我要死在這嗎,不過能和師妹在一起我也滿足了,只是……唉……
“師兄,就是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女子抓緊他的手,目中閃過異樣的光芒。
難道師妹……,看到女子的目光,男子心中一動。兩人如心有靈犀一般相視而笑,死亡變得毫不可怕。
“你們誰也不用死。”就在二人決定共赴黃泉時,一個淡淡的聲音傳到了二人耳中。
就在二人的身形快要被血靈淹沒時,一個對他們有如天籟般的聲音傳了過來。
二人身體一震,齊齊轉過頭來。
只見一個帶着面具的高大男子迎面飛來,所過之處血靈紛紛驚叫避退。這也是方鳴剛纔發現的神奇之處,血靈似乎對自己的氣息極爲畏懼,所以他纔敢現身相救。
很快,方鳴走過的地方形成一條通道,通往二人所在之處。
二人正要開口道謝,卻聽方鳴傳音道:“別說話,出去再說。”二人心領神會,飛到了方鳴身旁。
方鳴等他們一到,便帶着他們飛上高空,向遠處飛去。
直飛到一片林木蔥鬱,鳥獸奔走的山林,方鳴才停了下來。
那男子感激不盡,當即朝身旁女子微微示意,又轉向方鳴抱拳道:“多謝道友出手相救,在下蜀山弟子彭青!”
方鳴奇道:“你是蜀山弟子?”
彭青笑道:“正是,這是我師妹齊楚楚。”
說完,他向方鳴介紹他身旁的女子。
“多……謝公子相救。”那名叫齊楚楚的女子生的也有幾分可人,聽到師兄介紹,輕輕施了一禮,聲音卻還有幾分顫抖,看來是驚魂未定。“啊,對了!你爲什麼要帶着??”齊楚楚心直口快,正要問方鳴爲什麼帶着面具,被彭青拉了一下,既然要戴面具,必然是有難言之隱。
方鳴微微一笑,“不必掛在心上,換了別人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彭青搖了搖頭:“還請道友告予名號,彭青他日必有報答。”
方鳴見他堅持,只得說道:“在下方鳴。”
彭青微微頷首,又道:“不知枯兄打算去哪?”
方鳴不知道他的心思,道:“我在外遊歷,沒有固定的去處。”
彭青似乎早就在等這句話,聞言一喜,“既然如此,不如去蜀山一趟,也好讓我和師妹招待一番?”
齊楚楚聞言雙目一亮,欣喜的叫道:“對啊對啊!枯公子你不是要四處遊歷嗎?去我們蜀山不是也可當作遊歷?”
方鳴心中一動,他早已對大荒世界三秀的蜀山存有幾分想象,何不趁此機會去蜀山一趟?再說他對這大荒世界有名的大宗派早已神往許久。
“也好,蜀山是大荒世界名門,我早就想去看看了。”方鳴道。
“真是太好了!枯公子你來我蜀山,一定會大吃一驚!它可不是一般的宗門,它??”齊楚楚一見方鳴答應,頓時開心無比,小嘴不停的說起來。
“咳咳,師妹,你是淑女,氣質,形象。”彭青低着頭偷偷推了推齊楚楚。
齊楚楚朝他露出一口大白牙以示威脅,又轉向方鳴不停的嘰嘰喳喳起來。
“唉!師妹把我們蜀山的形象全毀了……”彭青以手撫額,哀嘆不已。
“你看!前面就是蜀山了!”半天之後,齊楚楚指着前方數不盡的峰頭喜道。
一路上,方鳴和彭青早已被她的一張小嘴說的雙耳嗡鳴作響。
方鳴舉目一望,前方雲霧繚繞處一座座峰頭穿雲破霧,宛若神劍指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