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予南推門進去,便看到慕清歡坐在沙發上看雜誌,灰藍色外搭配酒紅色的長裙,大卷的頭髮披在肩上,前面的頭髮被她用小發卡別到了後面。
他淡淡的問:“你怎麼來了?”
慕清歡擡頭,攏了下兩側垂落下來的頭髮,看到走進來的季予南,笑着站了起來,“我剛好在附近商場逛街,便來看看你。”
季予南點了點頭,沒有朝她的方向走過去,而是徑直走到辦公椅前坐下。
拉開抽屜,從裡面掏出一包煙,低頭點了一支,“恩。”
“予南,”慕清歡的模樣看着有幾分欲言又止,季予南挑眉,肆意她繼續,“我們和好吧。”
季予南進去時沒關門,時笙端着咖啡走到門口就正好聽到這麼一句,她的手抖了抖,又恭敬的退後兩步,沒再進去。
季予南之前和慕清歡有過一段,但後來分了。
據說八卦說,是出現了……第三者。
徐琰看她端到門口又退出來了,八卦的朝她擠眼睛,“怎麼了?在拍激情戲?”
時笙將其中一杯咖啡給他,煮了半天,不能浪費了。
“上班就上班,哪這麼多話。”
其實時笙也八卦,但分人、分時間,比如上班時間就絕對不八卦老闆,私下在南喬面前,早將他罵的狗血淋頭了。
“虧我還在季總面前幫你求情,早知道任你自身自滅算了。”
人情果然不能隨便欠。
時笙想了想,長話短說:“剛長出來的回頭草又要被馬啃了。”
徐琰剛準備笑,連動作都做好了,結果眼睛一瞟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季予南,嚇得差點沒將杯子裡的咖啡潑出來。
他尷尬的咧了咧嘴:“季總。”
季予南的視線卻沒有看他,而是落在他旁邊的時笙身上,眉目深寂。
時笙覺得自己死定了。
她哀怨的看了眼身側的徐琰——掃把星。
季予南的脣角繃直,慕清歡從他身後出來,從神態上看不出什麼,“予南,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我開了車,你工作吧。”慕清歡笑的很勉強,說完後,很快低下頭擦過他的身子走了。
季予南也沒勉強,慕清歡走後,他說了句‘你進來,就轉身回辦公室了。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時笙知道這話是對她說的。
徐琰這個時候還是很仗義的,“要不我去跟季總解釋解釋?”
時笙現在還在季總的黑名單裡,上班時間聊聊八卦最多也就被批一頓,遇上季總心情不好被扣扣獎金,但這事落在時笙身上就不好說了,萬一真叫她打包滾蛋,他的罪過就大了。
“好,如果季總真的誤會了,你去解釋。”時笙痛快地應下了。
徐琰:“……”
身爲中國人,不能表面禮讓一下?
時笙進了季予南的辦公室,男人正坐在沙發上抽菸,半眯着眸子,襯衫的鈕釦解開了幾顆,領帶鬆鬆垮垮地掛在脖子上。
“季總。”
季予南傾身,在茶几的菸灰缸裡彈了彈菸灰,“一個女人在什麼情況下會找前男友和好。”
“可能當他是冤大頭,”時笙心裡這麼想,一時口快便說出來了。
慕清歡家境不好,偏偏又選擇了一個難出頭又費錢的大提琴專業,這幾年的學費都是季予南替她出的。
這點錢季予南根本不在乎,但偏偏慕清歡性子敏感又小氣,自尊心還強,爲這事一直跟他鬧彆扭,兩人鬧彆扭的次數比她去醫院看她媽還勤。
季予南擡眸看她。
時笙:“也可能是舊情未了。”
“滾出去。”
時笙:“……”
她從季予南的辦公室退出來,被站在門口的徐琰嚇了一跳,“你站在這裡幹嘛?”
“等你呼救。”
……
下了班,時笙去醫院看她母親。
請了護工照顧,擦澡、換衣服這類的事都不需要她做,去也只是陪着母親說說話。
她給護工帶了點中國的特產,是這次徐琰的女朋友帶過來。
護工很興奮,“謝謝時小姐。”
“這段時間麻煩你了,該說謝謝的是我纔對。”
護工出去後,時笙給媽媽的翻了翻身,從背心往腿部輕輕的錘着,“媽,你再不醒來我都要老了,到時候出去,別人都要說我們是姐妹了。”
“醫生說你的身體好多了,說不定下一秒就睜開眼睛了,你再努點力,好不好?”
“你還沒告訴我,你一直在找的東西是什麼呢。”
說了一會兒話,又讀了一篇魯迅的散文,時笙才替媽媽掖好被子離開。
娛樂會所那份兼職肯定是不能做了,但她需要錢,哪怕季氏有明文規定不能兼職,但她還是必須要再找一份。
到家後,時笙在網上找了一圈,沒看到合適的,倒是看到了季予南發給她的那份賬單。
清潔車子?
時笙實在想不起她什麼時候弄髒了季予南的車子,還需要花費這麼高昂的清潔費。
她給季予南打電話,“季總,抱歉這麼晚打擾您。”
“……”那邊沉默了幾秒,語氣不太好,“知道打擾就別在下班時間打電話。”
“……”
時笙好想爆粗。
“抱歉,我想問您車子清潔費是怎麼回事?”她想到那天在酒店醒來時弄得一團糟的衣服,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還是試探性的道:“我幫您清理行嗎?我沒錢支付賬單。”
聽筒那邊沉默的時間比之前要長,“過來。”
“啊?”
“長島。”
電話斷了。
時笙披了件外套出門,打車去了長島。
保鏢沒攔她,時笙站在季予南的別墅面前,擡手摁了摁門鈴。
片刻之後,門開了。
門後沒人。
別墅裡每扇門都是可以電子操控的,時笙也沒有驚訝,套了鞋套上了二樓。
季予南的臥室門沒關嚴,走近了,時笙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她敲了敲門。
“進來。”
時笙推門進去,房間裡沒開燈,但能從窗外透進來的模糊光線中大致看清房間裡的場景。
季予南坐在沙發上,質地精良的純黑色西服和白襯衣,陰影中,體型修長挺拔。
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瓶開了的紅酒。
時笙想開燈,又怕他不高興,“季總?”
“會做飯嗎?”
“……會。”
但她做的都是中國菜,牛排之類的不會,季予南從小在美國長大,估計吃不慣。
“恩,熬碗粥吧。”
這個點專程讓她打車過來給他熬粥?他是不是腦子有坑。
見時笙杵在門口沒動,季予南皺着眉動了動身子,“抵汽車的清潔費。”
“好。”
像是怕他反悔,時笙動作迅速的轉身下了樓。
季予南看着空無一人的門口,嗤笑,“現實的女人。”
時笙來過很多次,下廚卻還是第一次。
她熬了海鮮粥,想到那筆錢的數目,又做了幾樣清淡的小菜。
做好已經十點多了,時笙將廚房收拾好,摘了圍裙,把飯菜給季予南送上去。
房間裡的窗簾已經拉上了,沒開燈,裡面一片漆黑,能聽到浴室裡傳來的水聲。
“季總?”
水聲停了。
“開燈。”男人的聲音聽起來也像是氤氳了水汽,沙沙的,很醇厚。
時笙開了燈,將飯菜放在茶几上,桌上的紅酒已經喝完了,她起身時看了眼上面的LOGO,暗自咂舌。
季予南從浴室裡出來,一身水汽,連漆黑的短髮上都泛着水汽。
上半身光裸,肌肉線條緊繃而勻稱,肌膚是性感的小麥色,腰上鬆鬆垮垮的裹着條白色浴巾,兜出的弧度很明顯。
時笙面色無異,“季總,粥熬好了,我先回去了。”
季予南看了眼桌上奶白色的海鮮粥,灑上蔥花,光是聞着味都覺得香,炒的幾份小菜看着也很有食慾。
他坐下來,拿了餐具開始吃,動作很優雅,半點不顯得狼吞虎嚥,“把牀單換了,衣櫥裡有洗好的。”
時笙:“……”
她咬了咬脣,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過去換牀單,從衣櫥裡隨便拿了套出來,連花色都沒看就直接鋪開準備換。
剛握住被罩的一角,季予南道:“我不喜歡這套。”
時笙有點惱,卻又不得不壓下情緒:“季總,現在是下班時間,換牀單被套不在我的工作範疇,麻煩您下次跟鐘點工講您的喜好。”
她低頭開始套被子。
季予南沒再說什麼,沉默的吃飯,他本來就沒什麼胃口,空腹喝了酒導致胃疼,纔會讓時笙過來給他做飯。
他吃了幾口後放下餐具,起身走到時笙身後,“你今天下午那句話什麼意思?”
時笙正在專心致志的裝被子,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大跳,急忙轉過身來,哪料季予南就站在她身後,兩人距離極近,她甚至能聞到他的呼吸裡被薄荷味掩蓋的並不明顯的紅酒味。
她條件反射的退後一步,小腿抵着牀沿,直接就坐下去了。
“哪句話?”
“回頭草,馬。”季予南會中文,但僅限於普通交流,現在流行的一些網絡詞語或歇後語便不懂了。
時笙:“……”
她垂下睫毛,眉頭微微蹙着,這話,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
季予南擰眉,不耐煩了,“說。”
“誇您呢,說您長得帥,喜歡你的女人很多,草,很多的意思。”她伸手比劃了一下,“一片草,喜歡你的女人。”
季予南:“……”
這女人當他蠢?她當時那個表情和語氣,是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