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才道:“大茂、二丫、小全這些年全靠你慶祥叔和徐三哥對我們家多加照應,大茂、小全給你們叔和三哥敬酒。”
大茂與小全聽話地給慶祥叔和徐書同敬了酒,慶祥叔說些祝福的話,年飯算正式開始了。
賀中珏與徐書同沒半點對眼,彼此用眼神交戰着,因爲是團圓飯,賀中珏不想出什麼妖蛾子,徐書同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不會先挑起事端,所以氣氛還算融洽。
象這樣的飯局,除了大茂不象往日般炫他對家的作爲,低頭喝着悶酒,其餘的男人喝點酒,免不得說些東西南北的事,而現在最讓男人們關心的就就是這大鵠的天下到底姓賀還是姓義軍,所以小全最先問:“三哥,這平匪什麼要平到什麼時候呀?”
徐書同便道:“現如今平匪應該不是難事。”
“那匪軍不是還在長州北面鬧騰着?三哥的手下不是九成都派去北面了。”
徐書同又道:“連正規軍都不出動,只出動些捕快,那匪軍還成什麼氣候,不過是些殘兵敗將而已。”
“聽人說匪首李北已經被緝拿歸案了。”小全在城裡,聽來的消息到底要多些,徐書同笑道,“傳言是這樣,事實是哪樣,就沒得人知了。”
“三哥這是在打馬虎眼了,那李北關在你們長州監獄,你不就最知道事實。”
徐書同微笑不語,也不解釋,孟夏也想知道那個讓她在京州吃得飽穿得暖的匪首李北到底怎麼樣了,見徐書同買關子不說,有幾分失望地道:“那匪軍殺的都是欺侮窮人的人,李北不見得是壞人。”
孟夏此話一出,驚了一桌子的人,小全不由得小聲道:“姐,那是叛匪。”
一直悶頭喝酒的孟大茂生氣地道:“你真是個口沒遮攔的,好在慶祥叔和三哥是自家人,否則有人告了官,借你十顆頭都不夠砍的。”
孟夏纔想到這桌上坐的就還有個就是賀小毛的嫡系子孫,這嫡系子孫聽了這話,還不知道有多恨她,於是只得禁口了。
徐書同一見大茂訓斥孟夏,趕緊就岔了話道:“二妹所講的話不一定沒有道理,自古就是成則王侯敗則寇,現如今是那李北敗了,所以…”
慶祥叔聽了忙喝道:“書同!”
徐書同纔打住了,坐在孟夏身邊的賀中珏忽然站了起來,孟夏伸手去拉賀中珏的手,賀中珏卻拂開孟夏的手,蘆花以爲孟夏與賀中珏有什麼小動作,賀中珏生氣,趕緊幫孟夏一把道:“妹夫,你沒吃多少東西,多吃點!”
“我去茅房!”賀中珏聲氣不好地應了一聲,便走了出去,大茂哼了一聲道,“本事沒有,脾氣挺大,別理他!”
桌上慢慢又恢復了氣氛,酒過三巡,那徐書同也借要出去清醒清醒離開了飯桌。
孟夏覺得自己剛纔那話全是大實話,但忘了這是賀中珏的傷疤,還是大傷疤,心裡擔心賀中珏這個小心眼的東西不知道到哪裡想不開,見大家喝些酒都有些散漫了,也便尋個藉口離開了位置。
徐書同走出來見賀中珏坐在靠北邊的屋檐下,便大步走了過去道:“王玉,我想與你說樁事。”
賀中珏沒好聲氣地道:“我說了徐大捕頭你是個假公濟私的人,你還不肯承認,現在憋不住了,終於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王玉,我是正兒八經的,你如果不能給二丫幸福,趁早就放手。”徐書同大約喝了點酒,終於把憋着的話講了出來。
“徐大捕頭,你這可真奇怪了,二丫是我的女人,放不放手,關你什麼事?”
“要多少銀子你才肯放手!”徐書同沒回答賀中珏,乾脆直截了當地讓賀中珏開價。
賀中珏不屑地問:“你想我放手,是不是?”
“對,你到底想要多少銀子。”
孟夏正巧走出來的時候正好到了午夜,外面有人家放起了鞭炮,但賀中珏怪笑兩聲的話卻清清楚楚地入了耳:“徐大捕頭,你聽清楚,我是不能給二丫幸福,還不喜歡二丫,但是我偏不放手,我就要把她留在身邊,折磨她、糟蹋她。”
“王玉,你…!”
“徐大捕頭你能怎麼樣。”賀中珏示威地一挺胸脯,“我還要娶個十房八房,讓她做最小的一房。”
這兩句話把本來極是擔心賀中珏的孟夏氣暈了,不由得指着賀中珏叫了一聲:“王玉,你個混帳!”
那南屋的窗支開了,本來就一肚子氣的王氏沒想到餘氏這次動起真,自己假假一客氣,居然就不再請,那在屋裡左右不如意,只能拿生病的桃櫻打罵幾句,然後就支着耳朵聽那堂屋說話,後來聽到外面有人開始放炮,北邊一角卻傳來吵聲,於是怎麼也忍耐不住,支起窗罵了一聲:“都是些什麼鬼怪,深更半夜在外面吵,讓不讓人睡呀。”
賀中珏與徐書同幾乎異口同聲地道:“關你什麼事!”
“好,好,你們一家講的話,我可都聽得清楚明白,明白我就是告發你們,你們等着瞧!”那王氏說完“啪”地一聲就把窗戶給關上了。
王氏的狠話自然驚動了在堂屋喝酒的大茂等人。
這樣的話,把大茂的酒也驚醒了,趕緊走出來道:“你們又胡說八道什麼!”
賀中珏和徐書同都沒有說話,孟大茂忙到南屋的窗邊道:“大家多喝了幾杯,說了些胡話,舅母可不要當真。”
那王氏哼了一聲道:“是誰說那叛匪是好人的,是誰又講那成則王侯敗則寇的話的。”
孟大茂急了,連叫了數聲:“舅母!”
賀中珏卻站了起來道:“我可聽得清楚明白,都是你舅母講的。”
那徐書同立刻明白賀中珏的意思,也道:“正是,我好象也聽見了。”
那王氏氣得一下支起窗,指着孟大茂道:“你們…你們敢黑白顛倒,你們沒有王法了!”
孟大茂自然也不是傻瓜,但又不善講假話,於是不吭聲,徐書同便道:“都是一家人,講這樣的話可真是傷和氣。”
那桃櫻咳着道:“婆婆,咳咳…咳咳…,他們都是一夥的,想着法要置我們於死地。”
孟夏哼了一聲道:“既然我們這麼壞,誰家好,你們找誰家去呀!”
本來心情不好的孟大茂不由得喝了一聲:“孟二丫,你到底想幹什麼!”
賀中珏伸手拉了孟夏一把,孟夏一把就甩開賀中珏的手,往柴房跑去。
回到房間,孟夏在地鋪上坐下來,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沒一會賀中珏也進了柴房,關上柴房的門,往孟夏身邊一坐道:“好了,你阿兄就那麼個性子,沒良心的東西,是不是瞧那徐書同幫你講了幾句話,就生了異心?”
孟夏才知道不是王氏罵賀中珏是黑白顛倒的高手,賀中珏還真就是個黑白顛倒的高手,自己氣他什麼,氣他對徐書同講的那些話,他居然反咬自己一口,氣得扭過身,不搭理賀中珏。
賀中珏卻氣哼哼地說了一聲:“今兒是年三十,是要守歲的,我長這麼大,還沒和一個自己中意的人守過歲…”
“象你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不會有人願意跟你守歲的。”
“夏,不許胡說!”
“我沒有胡說,我講的就是真的!”孟夏轉身倒到牀上,扯着被子把頭蒙了起來,賀中珏見了也躺到孟夏身邊用平淡的,又象自言自語的話道,“你剛纔的話傷着我的心了,真的。”
孟夏聽了這話,心一下軟了,賀中珏這皇子皇孫之所以流落到眼下這種境況,那全都是因爲自己認爲好的叛匪所造成的,但心裡覺得自己沒講錯,所以嘴裡也不肯承認地道:“你真是顛倒黑白的高手,明明是你胡說八道傷我的心了,反說成是我傷了你的心。”
“我怎麼傷了你的心?”
“你和三哥說的那番話。”
賀中珏拉着孟夏的手道:“誰讓那徐書同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我就唬唬他。”
“你要唬他,就拿話糟蹋我!”
“我豈止只是拿話糟蹋你,今兒過年,爲了圖個開年大吉,我還要實實在在地把你糟蹋一番!”賀中珏說完一下就翻身壓到孟夏身上。
“你想幹什麼!”孟夏不是個輕易就屈服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