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瑞藥鋪”在長州城還有些名氣,雖鋪面沒在正街上,而在巷子裡,孟夏還是很快打聽到了。 ()
孟夏一腳邁進“東瑞藥鋪”,就有人道:“這位姐姐,是來買藥的嗎?”
孟夏擡頭看見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大約是藥鋪的藥倌,不過這個藥倌生得好看,脣紅齒白的,眼夠機靈,嘴又甜,招呼着她還不忘招呼別的進鋪子的人,孟夏點點頭道:“我是來抓藥的。”
“姐姐都抓些什麼藥?”
“跌打類的。”孟夏一邊說一邊掏出藥方一邊問,“請問你認識孟小全嗎?”
那藥倌一愣問:“你找他有什麼事?”
孟夏不由得一個激靈問:“你就是孟小全?”
“你是…?”
“我是你二姐!”
“二姐?!”那藥倌果然是孟小全,顯然孟小全對孟夏還是有印象的,“二姐,真的是你?”
孟夏點點頭,孟小全打量了一會孟夏,才拉住孟夏的手道:“二姐,你…你是如何回來的?娘怎麼也不捎個信來?”
“我是昨日纔到家的,娘怕還沒來得及。”
孟小全正要再問,聽見裡有人在問:“小全,怎麼不招呼客人?”
孟小全便道:“姐,你且等等,我去和東家告個假!”
孟夏忙拿出藥方遞給小全道:“我今日也是客人,是來抓藥的。”
“家裡誰病了?”孟小全一邊看藥方一邊又道,“三七、香附…,家裡誰傷了,娘還是阿兄、大嫂?”
孟夏沒有想到這個僅比自己小一歲的兄弟居然認得藥方上的字,而且看了那幾味藥,就知道家裡有人受傷,孟夏又驚又喜,剛要回答,裡面的聲音就不悅了:“小全,講你不聽嗎?”
“東家,這就來,就來,這客人也抓藥,不認識上面的藥名。”孟小全示意孟夏坐着等等,就拿着藥方趕緊進去了。
孟夏走了一箇中午又加大半個下午,也累了,雖然賀中珏失蹤了,有幾分忿恨、不滿,但這麼順當地找到了小全,又鬆了口氣,便在藥鋪邊上的長條凳上坐下來等候,正等着時,一個身穿捕役衣服的男子走了進來叫道:“小全,給我抓副藥。”
孟夏沒有想到離開相府後,遇上的男人都生得這麼好看,先是賀中珏,已經是人間妖孽,現在進來這個男子,雖穿着捕投的衣服,卻俊朗得有些出塵,當然一個捕役怎麼可能出塵,只是這個男人有一種與賀中珏完全不同的清逸,讓孟夏一下想起二小姐偶給她講的傳奇書裡對戰神。
孟夏不由得有些好笑,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男子穿這身衣服的緣故,其實這人如果不是穿着捕役的衣賞,更象一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不由得就笑了出來。
孟夏這一笑出來,那男子迴轉頭看到了孟夏,見是個女子,還是個好看的女子,就輕輕一頷首,孟夏的臉一下紅了,自己剛纔莫名的笑聲,在人眼裡還不知道是多孟浪,不知道多見笑,她趕緊就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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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孟小全拎着孟夏的藥很快就出來了,一出來就道:“咦,書同哥,你怎麼來了?”
“給我抓副服藥。”
“怎麼書同哥的屬下又受傷了?”
“是呀,昨日抓賊受了傷。”
孟小全把藥遞給孟夏問:“還按以前的方子抓?”
“是,還是被刀槍所傷!”男子說着拿眼睛瞅向孟夏,孟小全便道,“這是我二姐?”
“你二姐?”男子有些驚奇,孟夏一聽孟小全介紹自己,趕緊站了起來福了一下,孟小全又道,“我二姐如何回來,我尚還不清楚,正告假和二姐一敘呢?”
孟小全便對孟夏道,“姐,這是徐書同徐三哥,他就是慶祥叔的三兒子。”
孟夏這藥方是慶祥叔開的,而且在水井邊也聽到那羣婦人說慶祥叔有個兒子在城裡做捕役,沒想到這麼巧,於是又福了一下。
“那小全你趕緊與姐去敘舊吧,我找你東家就好。”徐書同說話間又用眼打量了孟夏一眼,小全卻道,“三哥沒事,別人又得管你要藥方,我熟悉你的藥方,我這就去抓,一會就好!”
孟小全和孟夏說了一聲,趕緊又返回去給徐書同抓藥,一下只剩下孟夏和徐書同,雖然是不認識,畢竟是一個寨子的,那徐書同假咳一聲才道:“小全人很聰明,才做了三年學徒,就可以抓藥了,別人做十年都不成。”
孟夏回過神,知道徐書同在誇的人是孟小全,是自己的兄弟,於是才道:“是,小全本就是我家裡最聰明的一個。”
“我聽說你家裡把你賣在京州城,京州不是亂了,你怎麼回來的?”
“京州正是亂了,主人家都沒有了,就回來了。”孟夏沒想到長州也還有人關心着京州亂的事,徐書同又問,“這一路上可亂吧?”
孟夏點點頭,徐書同又道:“回來就好!”
正說着,孟小全拎着徐書同的藥出來道:“書同哥,藥都抓好了。”
“謝謝小全。”
那徐書同又和孟小全說了幾句話就告辭走了,走的時候不由得又看了孟夏一眼,等徐書同走了,孟小全才道:“姐,這幾日長州北面鬧匪,鋪上特別忙,鋪主只許我半個時辰的假。”
“你還沒吃吧?”
“我晚上在鋪子上吃。”
“我也沒吃,我們一起吃吧,姐請你吃。”孟夏在京州城,那地方繁華,各種店鋪多,所以身邊的小姐妹家裡或有這個那個在做學徒,所以知道,象孟小全這種的學徒,一般是家裡太窮,養不起,送出去,運氣好可以學門手藝,運氣不好,有人給口飯吃,能活下來,所謂鋪子上管吃管住,那是吃得最差,住得最糟,做的都是最髒最累的事,被當下人用,還不給工錢,孟小全聽了有點不好意思道,“姐,鋪子上是管晚食的,你自己吃就好。”
“走吧!”孟夏小時就與兩個兄弟的關係好,只是沒想到那一個兄弟就沒了,看着這個兄弟,心裡一陣難過。
在藥鋪旁邊找了一家不大的食鋪,姐弟二人坐下來,孟夏一路和賀中珏逃來,因爲賀中珏那個難侍候的主總嫌這不好吃那難吃,賀中珏實在鬧情緒不肯吃的時候,她也不得不帶賀中珏進食鋪,但那是心不甘情不願,是一肚子氣惱的,請孟小全,她是真心的。
於是進就點了兩個她記憶中孟小全喜歡吃的菜,滷豬腦肉、素炒雞蛋,一大碗米飯,用紙包了一些滷肉,便推到孟小全面前道:“小全,餓了吧,快吃!”
“姐,一起吃!”
“我在城門口就吃了嫂子帶的餅子,我陪你吃點就好!”孟夏把筷子遞到孟小全手裡,顯然藥鋪管那飯食不會太好,這個年紀正吃得的孟小全接過筷子就大口大口吃起來了,一邊吃還一邊道,“姐,真好吃!”
孟夏給孟小全又夾了一筷子菜道:“那就多吃點!”
“姐,你也吃!”孟小全當了三年學徒,眼睛是看事的,人也是機靈的,一看就知道孟夏是心疼他的,立刻也就關心回去,孟夏覺得到底還是家人好,雖然自己的母親軟弱了些,但這嫂嫂和兄弟都是向着自己的,於是也開心地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問,“小全,你怎麼到了藥鋪當學徒的?”
“姐被賣了,小四又沒了,爹的身子骨就一日不如一日,爹走了後,阿兄還沒有成親,不如爹會做活,娘又拿不出大主意,家裡十分窘迫,說來全是徐三哥,他認識瑞東藥鋪行的東家,知道我們家裡的狀況,就和藥鋪行的東家講了,把我送到這裡來做學徒了。”小全一說,孟夏就想起剛纔那個出塵清逸的捕頭來,於是輕輕嘆了口氣道,“沒想到這徐三哥還是這樣熱心腸的人。”
“是呀,徐三哥和慶祥叔都是熱心腸的好人,雖然他們是外來戶,村裡的人都喜歡他們,即便連那族長遇到大事也會與徐三哥、慶祥叔商議拿主意。”說到這裡孟小全忽想到什麼問,“對了,姐,你還沒講這藥是給誰抓的,家裡誰受傷了?”
孟夏才道:“是給那個母大蟲抓的!”
“母大蟲?”孟小全一會就明白過來,“是舅母,早知道,我給她加幾味藥,讓她多難受幾日,對了,她們可有爲難你?”
孟夏沒有說話,孟小全就嘆道:“哎,娘呀,就是個拿不了主見的人,這倆人,我沒見過,估計不是省油的燈,我聽村裡的二楞哥講,自打她們來後,家裡沒清靜的時候,嫂嫂隔三岔五就要挨娘打,爹在就好了。”
孟夏嘆了口氣道:“這也不能全怪娘,家裡太窮了。”
“娘呀,就是沒有主心骨。”孟小全不滿地道,“阿兄現在…,哎,我只想快些長大。”
孟夏沒有想到孟小全不大,卻非常明事理,一眼就能看到家裡的狀況,不過孟小全畢竟只是個學徒,又是家裡老小,說不上話,只是不知道大茂怎麼了,便問:“阿兄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