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也許沒戲,他無賴招術多,他哥在不太重要的事上從來賴不過他,應該有戲,比你姐去說要好得多."
"那...那真是,真是,小全要替蘭蘭姐和曉曉感謝三哥了."
"感謝我幹什麼,如果真成了,你自然應該去感謝他!"
"那也要感謝三哥的提點."小全給徐書同倒上酒問,"三哥,這一年,你都去哪兒了?忙公事還是忙私事?"
"你管你三哥忙公事還是私事,對了,我乾爹來過嗎?"
小全搖搖頭道:"慶祥叔沒來過我醫館,我給他留了信,他也沒回,我有好幾處不懂的還想請教他呢?"
"我乾爹並不善治眼疾,你是打哪兒學來的?"
"是許白許大夫教的."小全看了徐書同一眼,嘿嘿一笑道,徐書同自然明白是誰在給他娘治眼疾,輕輕嘆了口氣,小全又道,"三哥,不管怎樣講,梅姨看得見自然是好事."
徐書同沒說話,小全與方南胡亂地喝了幾盅酒,見徐書同的神色委頓,怕他忙什麼大事,累着了,便帶着鳳奴早早回醫館去了.
徐書同從驛站回來,看見一個大臉盤的女人在堂屋,便沒進去,從水桶裡舀了一瓢水喝了起來,五月的京州已經熱了起來,他本來就耳目靈聰,喝了半勺水聽見那大臉盤女人道:"老姐姐,你可真是好眼光,那黎五家以前是不錯的,說是達州那邊的大商人,只是到了黎五這代,家道中落了,來京州經營個小買賣,雖不是什麼殷實人家,那兩閨女都知書達理,又教養得好,總比那鄉夫走卒人家強了去了,那黎家的閨女生得漂亮,在這條街也是有名氣的,還真配得上你兒子."
梅娘便道:"三花妹子,那黎家前個月才搬來的,那兩個閨女,我遠遠地瞧見過,都挺好看的,一個不愛說話,挺勤快,又很本分."
那大盤臉李三花便道:"老姐姐,你說那個是老大."
"瞧着很不錯,每日打扮得齊齊整整的,那小長得更水靈好看,應該及笄了吧."
"老姐姐,黎五那兩閨女,妹子我可都清楚得很."
"三花妹子如何會清楚?"
"老姐姐,這家才搬來,就黎五那兩閨女,這條街上沒成親的光棍漢子們哪個不掂上了,託我的人太多了,妹子我如果沒有自知之明,是人託都去,她家門檻都能被妹子我踩爛了!"
"那三花妹子是何故受人之託又不去上門?"
"不是三花妹子看不上咱這條街的臭魚爛蝦,個個都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除了你家書同,別個還真配不上,我去幹什麼,聞人家臭臉去呀."
梅娘一聽李三花誇自己的兒子,自然就笑出了聲:"我家書同也是平常的人."
"不過老姐姐,那家老大是黎五早死的前妻所出,老二是續絃所出,今年也滿十五了,現在那家裡說了算的就那續的一房."
梅娘聽了哦了一聲,那李三花又繼續"那黎家的家境你也是瞧見的,如果能給陪嫁,肯定那續的一房都會盡數給老二的..."
"三花妹子,我家雖不是什麼殷實人家,但也不會去圖她家嫁妝,我只要她勤快孝順與我兒恩恩愛恩,稀罕我兒,心疼我兒,我兒又中意就成."
"老姐姐,你這要求可真多."
"最要緊是我兒中意就成!"
"好,好,老姐姐,你說的意思,妹子我都聽明白了,妹子我一定把此事給你辦妥當."
"那可就多謝三花妹子了,咱家你也瞧見了,不是什麼殷實人家,三花妹子跑來跑去,這些權且留着喝個茶."
"哎喲,老姐姐你可真是客氣,咱們兩姐妹..."李三花話沒說完就驚歎道,"五兩銀子,老姐姐你可...可真是大手筆,你放心,只管放心好了,你家書同的婚事包在妹子我身上了,妹子我一定給你家書同說個可心的,體貼的媳婦,保證她還孝順你這個老姐姐."
"那就勞煩三花妹子了."梅娘又道了謝,才把李三花送了出來,然後十分憧憬地看着李三花肥胖的背影.
五兩銀子也不是個小數目,所以那李三花跑得特別勤快,第三日徐書同把方南帶到驛站,託給了驛站的管事,回到家又看到了李三花肥胖的身子坐在堂屋一邊大口喝茶一邊和梅娘說道:"老姐姐,你這事,我可放在心上,前兒回去就去黎家,那續絃的女人恰巧出去了,昨兒又去跑了一趟."
"可辛苦三花妹子了,如何?"
"你兒可是好命,那黎家的填房女人居然說老大有不足之症,性情又怪僻,要養好身子才肯嫁人的事,所以先把老二定了."
梅娘聽了便道:"三花妹子,那老二是要靈巧俊美些,但這無論婚嫁,都有長幼先後,她家老大未嫁,先嫁老二,不合風俗呀."
"我說老姐姐你傻呀,那老大有病,又性子怪異,你想你兒娶這樣的."
"那自然想娶好的,他家可說要多少聘禮."
"噯喲,老姐姐,你看那姑娘長得俊,那聘禮自然..."
"三花妹子,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只要我這把老骨頭能拿出來,都沒關係,你只管說吧."
"除了那三牲物品一件不許少,還得封五十兩紋銀做聘禮."
"五十兩紋銀在這條街上可不算少."
"老姐姐,你看到了人家那姑娘確實不差,如果不是家道中落,肯定也不會許給這條街上人的人家,要不,妹子我再跑一趟,和黎家再說說聘禮的事."
梅娘便道:"那倒不必,我只說他家這聘禮要的比這條街上的要高許多."
"這麼說老姐姐是答應了."
"答應的!"
這可真把李三花樂得嘴都合不攏:"那老姐姐趕緊把你兒的八字拿與我,我與黎家老二對對八字,如果八字合了,你就準備聘禮新屋迎新娘子吧."
"好,好!"梅娘趕緊去把徐書同的八字取出來遞給李三花,李三花接着就樂呵呵地走了.
梅娘看見徐書同,走上前給徐書同把身上的灰拍拍道:"怎麼見着人也不打個招呼."
"兒子又不認識她,如何打?"
梅娘一聽徐書同的話,知道在理,便道:"同兒呀,這些日子你可得閒?"
"得閒!"
"得閒,你就把那院牆夯夯."
徐書同自然明白梅娘讓他夯院牆是爲個什麼,自然是爲了他娶妻時,門院看上去新些,好看些,徐書同心裡略略有些苦澀,不過只是不是自己心儀的那個女人,其實再娶誰並不重要,於是點點頭道:"好的,娘,明兒我就夯."
這一次李三花奔跑得要久一些,直到徐書同把那牆夯得七七八八了,她肥胖的身影才又進了院門.
徐書同把外衣穿上身,就聽那李三花在堂屋有些內疚地道:"老姐姐,這事,我真不知道跟你如何說纔好."
"三花妹子有什麼你只管說就是."
"這姻緣吧,也要看緣份,你說是不?"
"他們八字不合?"
"是哩,還真是不合."
梅娘好一會才道:"三花妹子,這驗八字,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不過是爲了圖個吉利,你如果把我真當老姐姐,那你告訴老姐姐個準話,是爲個什麼緣故?"
李三花嘆了口氣道:"咱們這條街都窮,但也不外有那麼幾戶捨不得祖業的人家."
"你是說黎家把閨女許給別家了."
"是,許給對角街那戶做酒的宋老幺了,你知道宋家這幾年用那摻水的酒掙了那南來北往的人不少黑心銀子...,那三牲物品送雙份的還應了一百兩紋銀做聘禮,那黎五的女人能不..."
"這黎家只看聘禮多少嫁閨女!"梅娘有些氣憤,李三花又道,"那宋家的老幺還在書院捐了個品位,說是很快就能分到一官半職,那宋老幺一掛了職,黎家二閨女不就是官太太了,還有那黎五的續絃女人還不知道打哪聽人說了你兒子的壞話,所以..."
梅娘氣悶之極,她不怕人比家勢比兒子,最怕人拿徐書同是私生子來說事,一口痰上來幾乎暈過去,那李三花嚇了一大跳,趕緊給梅娘撫胸手背,梅娘才氣恨地道:"早知道這黎家如此,我如何捨得拿我兒去給他們糟蹋."
李三花給梅娘遞了杯水道:"老姐姐,你這兒肯定不差,妹子我也生氣,二話不說就離開了那黎家,沒成想那黎五攆了出來,說要把大閨女說與你兒,還說聘禮少些都成."
梅娘聽了更氣道:"哦,那好的說給別家,把那孬的說與我兒,這是...這是哪家道理,他黎五別說聘禮少些,就是不花錢白送給我兒,我兒也不要!"
"那是,那是,老姐姐說在理,都是那黎家不是東西,差勁透了,老姐姐,既然這樁婚事沒成,這五兩銀子妹子我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