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孟夏沒有死,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一個木屋子,每日有一個啞巴婦人送來飯菜.
萬念俱灰的孟夏的嗓子和頭疼了半年,直到半年後她才走出了那間木屋子,發現木屋子竟然在果嶺溝裡.
從木屋走到果嶺溝的崖邊,就可以看到遠處冒着炊煙的孟家寨,孟夏就常在這處山崖遠眺孟家寨,不過越眺孟家寨,孟家寨種種幸福的時光更刺激她,確實如桃櫻所講,她是個奸細,之所以如此隱忍,不僅因爲出身卑微,如果不是被方玉雪逼急了,她怕自己一直會隱忍下去,被賣入相府的第二年,爲了改變她不堪的處境,她在接受培訓後開始爲不知道的主子做事,代二小姐出嫁是個偶然,洪富貴的兒子認爲這是件極好的事,可以直接監視和制衡賀中珏這樣的王爺,比在相府下面混得來的消息強得多,說不準可以因此立下奇功,將來一起發達,只是桃櫻唯一說得不妥的地方是她曾經做過不少出賣方仕隱的事,但從來沒出賣過賀中珏,如果要殺賀中珏,她有太多機會了,可是賀中珏相信了桃櫻的話,孟夏用了半年時間也想不清這桃櫻是何許人,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爲什麼這麼恨自己,費這麼多心機,把一件連上線都沒有的事調查得這麼清楚.
那啞巴婦人最大一個特點就是都不會說話,但是孟夏要什麼,她都會滿足,所以孟夏在木屋很快學會了喝酒,還上了癮,遠眺一陣子後,她又病了一場,這場病好了後,孟夏發現果嶺溝滿山的桃花竟然打起了花苞.
想着當年與賀中珏的約定,孟夏苦笑着再次走出了木屋,這次她沒有隻站在山崖往孟家寨遠眺,而是順着小路往當初與賀中珏吹笛的那個背風的山坳走了過去,其實在這裡,賀中珏就已經開始了他的大事業,他用笛聲引來李北,並從章飛鷹眼皮下抓走了李北.
不過孟夏走到那處山坳,發現多了處新的墳,墳墓用上好的石材,沒有鋪石頭的地方,那泥土都是夯實的,墳墓四周就是漫山遍裡的桃花,那墳墓在其中真是要多美有多美.
孟夏不知道是不是孟家寨的人哪家死了老的,就埋到這裡來了,而這家還得相當有實力,否則這樣的墳墓不是一般人家能修得起的,孟夏猜測最有可能就是孟蘭蘭那個頑固而迂腐的爹,帶着對孟蘭蘭那個爹死了也這般會享受的詛咒,繞到了墳前,卻見那墓碑上寫着"愛妻孟夏之墓",沒有落名,但那幾個字,孟夏卻認得,還知道出自何人之手,孟夏的眼睛潤了,一直狂燥而不知道歸宿的心,一下平靜了,自己是個奸細,不管出賣沒有出賣賀中珏,都是個奸細,那軟禁和殺頭都是應該的,也許這就是自己的歸宿,最好的歸宿,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少了爭鬥與陰謀,雖然不能帶着那個敗家子去種田,卻能和那個敗家子給自己修葺的墳墓相伴終身,那比種田輕鬆得多.
於是,孟夏每日都會來自己墳墓這裡轉轉.
一場春雨後,那滿山的桃花都開了.
孟夏向啞巴婦人討要了一根笛子,拎上一壺好酒,又往自己那墳墓去.
只是孟夏還沒走出桃花林,卻聽見了對話聲:"皇兄,這裡的景色如何?美吧?"
那聲音對於孟夏來講真是太爲熟悉了,她的心一顫,又聽見賀中珉軟綿綿的聲音:"美,當年我喜歡待在長州,就因爲這處桃花,湊巧在開花的季節又得空,就會來這裡看看."
"是呀,看得出皇兄喜歡這裡,否則不會在孟家寨那麼個窮鄉僻壤開口井了."
賀中珉乾笑了兩聲問:"這碑是你寫的?"
"怎麼樣,你看不上朕撫琴吹笛下棋,看朕這手字如何?"
"說真的,還沒孟大茂寫的好."賀中珉略一頓,接着道,"你把她埋在這裡了?"
"是呀,朕曾經說過要陪她一起來這裡看桃花的,讓她一等就是五年,今年,朕終於實現諾言,帶她來看桃花了,夏,這滿山的桃花還好看吧?"
孟夏心又一顫,眼淚就流了下來,賀中珉又幹笑兩聲道:"珏弟,你不說了天下都是你的,天下的女人也都是你的,可是結果也未必是你所講的那樣吧,記得爲兄曾經說過什麼嗎."
"別告訴朕,這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賀中珉沒說話,賀中珏接着道:"你說朕不一定贏了,是指這個嗎?"
"那現在你覺得自己贏了嗎?"
"你當初是故意放夏出你王府的,就爲了讓桃櫻在朕面前揭露出她的真面目,然後打擊朕."
賀中珉哈哈一笑道:"桃櫻到底是哪根蔥,爲兄還真不知道,也許她是爲兄的人,也許不是,但她只屬於下下線,爲兄並不知道她的編制."
"那是綠蕉?綠蕉耗着最後一絲精力爲你做完這一切,皇兄,你難道贏了嗎?"
賀中珉沉默了,好一會才道:"我沒讓她幫我做這些."
"可是是你把她安排在朕的身邊,她爲你吃了那麼多苦,最後連命都沒有了."
"你別在這裡貓哭耗子假吃悲了,她爲什麼會吃那麼多苦,不全是你安排使然."賀中珉淡淡地道,"我只想讓她把那個背叛我的奸細找出來,可惜那個奸細太狡猾了,不管綠蕉用什麼法子,她都裝不知道,而洪富貴又莫名其妙地死了,他們的聯繫法子只有他們才知道,看樣子,你還真不是一般的有魅力,從那個瘋狂的桃櫻身上就足可見到,綠蕉最後只能選擇利用了桃櫻而已."
"果然是如此,如果夏不死,你怕永遠也不會告訴朕."
"這個現在還重要嗎?"
"綠蕉咬舌自盡了,夏把自己燒死了,所以這些不重要了!"
孟夏才知道自己是這麼死的,居然不是吊死的,只聽那賀中珉道:"想想真可笑,咱們爭來爭去,把身邊最關愛我們的人都爭死了."
賀中珏沒有說話,賀中珉又道:"前次聽說賀中立那個小兒子在瓊州被抓住了,你打算如何處置,不會永遠也押送不到京州吧."
賀中珏好一會才道:"皇兄,如果換做是你,你會如何處置呢?"
"我可不可以在她墳前待一會."賀中珉沒有回答賀中珏這句話,而是問了一句讓孟夏有些想不通的話,賀中珏哼了一聲道,"你不會還想爲她流兩滴淚吧,你要知道,朕是沒打算爲綠蕉去掉這幾滴淚!"
"你那心是鐵石做的,我可沒有期望過."
孟夏聽見墳墓邊靜了下來,應該是賀中珏走開了,她輕輕探出頭來,見賀中珉用手撫了一會碑道:"我知道你最想知道的是什麼,小四,你最想知道小四的下落,他早沒有,你爹把他交給我的時候,已經病入膏荒了,我請了好些名醫,都無回天之力."
孟夏的眼淚又一次流了下來,她拼命用手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只聽賀中珉繼續道:"你很聰明,我的奸細之間是每一組人單人聯繫,這既安全又容易斷鏈,你發現了這個空檔,在代嫁之前爲了擺脫我的控制,殺了洪富貴,就了斷了與我的一切聯繫,然後可以裝成什麼事沒發生過,再裝清白裝得把賀中珏都騙過了,我那些奸細都比不上你,可惜我認識你太晚了,在你爲我做事的時候,不知道你是孟大茂的妹子,否則..."
後面的話,賀中珉沒有講,孟夏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是認識自己早,就要重點培養自己,孟夏剛想出聲,嘴卻被人捂住了,那隻手上有她熟悉的味道,孟夏一扭頭,就看見了賀中珏,兩人對視好一會,孟夏才軟在賀中珏懷裡.
賀中珏一伸手把孟夏抱離開了桃林通往墳墓的出口,到了木屋才把孟夏重新摟回懷裡.
孟夏有種做夢的感覺,直到賀中珏把思念和佔有都渲瀉入了她的身體,她纔回過神來叫了一聲:"痛!"
"就是讓你痛,讓你知道這麼做,你男人有多恨你."
"你...不恨我嗎?"
"不都說了恨嗎?"賀中珏說着給了孟夏屁股上一巴掌道,"還敢自殺,你真是混帳."
"你都不相信我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如果不相信你,你早就死了幾百次了,記得你男人曾經講的話嗎,就算你是奸細,你男人也相信你."
這句話是在達州的時候,賀中珏講的,孟夏當然記得,好一會眼睛又溼潤道:"我怎麼是燒死的?"
"還好意思說,你那性子真夠烈的了,對自己可真狠,我把你救下來,兩日都未醒,反正憶經在騙賀中珉,我索性就把桂宮燒了,桂宮燒的那晚,你卻失蹤了,這大半年來,你男人派了多少人尋你,可都找不着你,你快把你男人想瘋了,我們不是有過看桃花的約定,你男人於是決定賭一把,在山坳那裡給你修了個墳墓...,那日看你真的出現在墳墓邊,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