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笑完,嘆惜着那個與自己相依了好久的小包裹,蹲下來,伸手往那藏金子的地方一摸,安在牀頭箱子完全無損,她趕緊拿鑰匙打開,剩下的七十兩黃金和房契都在盒子裡,孟夏經歷了京州之亂,知道長州恐怕也得亂上一陣子,自己如果把這麼多黃金都帶在身上,反而不方便,不如將這七十兩黃金照舊放在這裡,靜觀其變。
孟夏來到後院,那兩個用來逃跑的筐不見了,她四下尋到一張有三條腿的椅子,便往院牆上一靠,爬在上面往外一看,混亂的人們已經開始歸家了。
看這樣子,長州城的亂比京州城要整治得快得多,孟夏不知道長州城現在落到誰手裡,便跳下椅子,這一折騰,天就黑了,孟夏從那灰布衣服裡掏出一把紅署幹嚼了起來,反正自己有糧食,就在這裡躲兩日再做打算。
孟夏住那間耳房被砸了,但做爲起居間的耳房沒被砸,孟夏費勁翻出自己與賀中珏的被褥,搬到起居間的耳房,鋪在賀中珏一來就喜歡躺的那張榻上。
又強迫自己嚼了幾根紅薯幹,又驚又怕又累的孟夏是有逃難經驗的,知道亂了、餓了,人是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的,尋了個粗點的木棍放在牀邊,隨後就把自己扔牀上去了,心裡想賀中珏和這屋裡的一干人會去哪裡,雖然從心裡煩那一干人等,但這夜色越來越深,半夜竟又下起了雨,想着自己一路上遇上的屍體,若大的房子只有她一個人,孟夏不由得又從心裡害怕,好在被子夠厚,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直睡到下半夜才睡着了。
當然這一覺睡得絕對不算蹋實,除了孟夏害怕,還有街上一直有時斷時續的腳步和吵鬧聲,好象是逃跑,好象是抓人...
天亮,孟夏就醒了,爬上那三根腿的椅子,看大街上空無一人,失望中又回屋子倒在牀上,因爲天亮了,心裡踏實些,反睡着了,這一睡醒就到下午了,精神恢復個七七八八,覺得肚餓,又嚼上紅薯幹,聽到院牆外傳來說話聲,孟夏把紅薯幹一扔,爬上那三根腿的椅,探頭一看,居然有捕快在貼告示。
孟夏大喜,不過她接觸的都是捕快,都是高層,如徐書同、石頭、栓子,這些貼告示的捕快,居然一個不認識。
孟夏趕緊從椅上跳下來,走出院子,想找那捕快打聽打聽徐書同的下落,看看自己身上那身捕快衣服,孟夏怕惹麻煩,趕緊換成男妝走出來,那捕快們卻貼完告示都走了,留下一堆看告示的人。
孟夏也踮着腳尖,看清竟是張安民告示,那告示是告訴人們,長州城還在福諾將軍的掌控下,城裡的人要如以往一樣遵紀守法,如果人不服管制,做那燒殺搶擄姦淫的事,要受何樣何樣的處罰。
貼安民告示,那就意味着大傢伙又可以安居樂業過以前的日子了,這長州城在誰手裡,老百姓們只是拿來做飯後的茶資,在一場激戰又死了那麼多人之後,可以過安居樂業的日子,纔是老百姓更爲關心的事。
孟夏不知道花燈、魯婆子去了哪兒,還有鳳琴、桃櫻、綠蕉、紅葡是不是都逃了,不過這鳳琴、桃櫻幾人不回來,她發自內心歡喜,見天又要黑了,趕緊把門一關回到房裡。
孟夏坐在院子裡,昨夜一場雨,那院子更目不忍睹了,孟夏便想等再平安一些,就找人來好好收拾,再置新的家居,自己有九十兩黃金,可以置更多好傢俱,可是孟夏怎麼也提不起勁。
一直坐到天黑,孟夏又餓了,從灰衣服裡掏出紅薯幹,已經吃幾日這個東西的她,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想都貼安民告示了,自己可以生火燒點熱水吃,便去了竈房。
到了竈房門口,孟夏發現自己居然是第一次到這竈房來,可見有賀中珏的日子,自己過得實在是太滋潤了。
竈房的地上有兩個籃子,籃子裡裝着菜,從那菜的成色上看,應該是自己逃的那日,魯婆子買的,然後這裡的人就都離開了,沒有人來打理,再看竈臺上,那油鹽醬醋都齊整,再看米缸,居然還有半缸米。
孟夏大喜過望,這對她來講無異於天籟,趕緊把飯煮上,走到籃子邊,那籃子發着惡臭,打開一看裡面的雞、鴨、魚、肉都臭了,孟夏忙把青菜挑出來,掐出能吃的,洗個乾淨,煮了就着飯吃了幾日來的飽飯。
第二日起來,若大的屋子還是沒有人來,孟夏走到門口,小心打開一條縫,已經有人開始清理街道了,按這樣看,那秩序真的開始恢復了,真沒想到長州城的戰役比京州城打來快得多,不過三四日就結束戰鬥了。
既然街上恢復了正常,這房子自己是有房契的,那就是自己的房子,就是自己的財產,以後再也不讓什麼鳳琴、桃櫻之流來住了。想到這裡,孟夏趕緊返身回屋,從櫃中翻出一把大銅鎖,她還想知道這場戰亂後,家人的狀況,於是用大銅鎖把門一鎖就先往大茂的新房去。
結果到了大茂的新居,院門上貼着封條,門口還站着兩個大鵠士兵,孟夏弄不清到底是哪方士兵,自然不敢貿然上去,在遠處觀望一陣,確不見屋裡有人出入,只得趕到“東瑞藥鋪”。
好在“東瑞藥鋪”照常在經營,孟夏鬆了一大口氣,一走進去,見着鋪子的小學徒就:“小全在嗎?”
沒想那小學徒回道:“孟小全四日前告了一日假,不知什麼緣故,到現在也沒來。”
聽了這話,孟夏有些納悶,長州城裡,小全只有自己和大茂那裡可去,大茂那裡被封了,他還能去哪裡,難不成他一個獨自回孟家寨了?想想孟家寨的房子、田地都託給王二愣的娘,孟小全不太可能回孟家寨。
自己想了六載的親人,然後又費盡千辛萬苦尋着的親人,一夜之間又全都失去了聯繫,孟夏茫然地走在街上,竟有些不知道何去何從。
從“東瑞藥鋪”出來,看見又有捕快在張貼告示,孟夏擠過去一看,竟是在張貼通緝令,好多張,孟夏緊張,很怕是通緝賀中珏什麼的。
不過孟夏很快看到其中一張通緝令上有孟大茂的頭像,她嚇了一大跳,差點把臉貼了上去,緝捕令上的名字果然是孟大茂,罪名竟是通匪。
吃驚之餘的孟夏完全不相信,就孟大茂那點膽子,怎麼可以會通匪,而且曾經孟大茂提及叛匪就諱如莫深,只是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知其下落賞銀五兩,緝其歸案者賞銀五十兩。
孟夏才知道自己躲了這幾日,長州城真的是變天了,連孟大茂都通匪了。
想來孟大茂新居被封,應該是孟大茂通匪的緣故,也不知道小全、蘆花、餘氏去哪裡了,會不會被孟大茂通匪之事牽連了?
想到這裡,孟夏一刻也不停留,趕緊往捕房去:有捕快在張貼告示和通緝令,那徐書同肯定已經回捕房,自己找到徐書同就可以問個清楚明白了。
帶着亂糟糟的心情,孟夏來到捕房,果然捕房裡有人了,孟夏激動地叫了一聲:“三哥!”
那人轉過頭來,孟夏一看也不是徐書同,而是以前徐書同的一個手下,兩人打過的照面不多,孟夏沒敢再往裡面邁步,難不成一場惡鬥後,徐書同站錯了方向,被...,不過人都到這裡了,還是硬着頭皮又問:“我…我徐三哥呢?”
那人見過孟夏,倒也熱情地道:“你說徐總捕頭呀,高升了,福諾將軍賞識他,向劉府臺討要去了,封他做了三軍的先鋒,兩個多月前就出發討逆去了,人怕都到京州了。”
孟夏聽了這話,才知道鄭福諾那隻所向無不披糜的先頭部隊,竟是徐書同領軍的,沒想到徐書同居然棄捕頭從軍了,那...那自己找誰去問大茂的事,孟夏急得都快暈倒了。
孟夏好一會才站穩了腳問:“請問大哥,城裡這兩日是因何而戰?”
“這可是軍事機密,我等哪裡知道?”
“我看你們在張貼緝捕令。”
“上面吩咐下來的,我們只管做。”
孟夏沒有打聽到一點有用的消息,只得怏怏回到家,魯婆子買的是一大家子的食材,所以菜還有,只是籃子裡的臭味越來越重,本有點餓的孟夏見了一點食慾也沒有,轉身回到自己鋪的牀上躺下。
一心要離開賀中珏的孟夏,在這會忽就覺得特別委曲,不知道再去哪雪家人的孟夏,裹着被子竟又睡過去了。
孟夏是被餓醒的,一看天色,那天又察察黑了,就說自己這一睡竟睡了一下午,孟夏餓得心慌,翻個身盤算着街上有店鋪又開始做生意了,自己乾脆去吃點東西,再打聽打聽,卻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孟夏嚇了一大跳,趕緊跳下牀,把備在牀邊的木棍抓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