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羽軒搖頭,臉上笑意更濃。
“你無需多問,只要替我解除身上蠱毒即可。”
杜春曉退後幾步出去,搖頭問道:“你究竟怎麼了,爲何和以前的你性情如此迥異?
柳羽軒低頭看看懷中已是變得更加冰冷的小魚,臉上笑意摻入濃烈悲憤,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仰天大笑起來。
“你問得正好,我正自有着疑問,身邊卻無人替我解答。你以前定是認得我的,你且說說看,我是個怎樣的人?”
杜春曉愕然看着面前這個明顯神情怪異的人,哪裡是自己心目之中那個淡然冷漠卻又傲然無雙的柳羽軒?
“莫不是因爲小魚之死,使得他心智發生鉅變,舉止這才如此迥異?”
想到那小魚雖然已是死去,着實可惜,但卻能夠在柳羽軒的心中引起如此劇烈痛楚,反倒比得自己這個活着的人更是幸福萬分,杜春曉心中甚是酸楚難受。
她咬緊自己的嘴脣,低頭平復許久心緒,這才輕聲說道:“你是一個……溫柔似水,風度翩翩之人。因此纔會有如此多的女子會奮不顧身,想要……”
“是嗎?那我果真是個災星了!”
柳羽軒卻打斷了她的話頭,垂下頭去,將自己的臉貼近小魚,喃喃自語道:“若是我也同那柳子昂一般冷血無情,雖然被人嫉恨,但也絕不會使得一干無辜女子爲他而受着痛苦!看來,他以前要我遺棄鈺兒,不要成爲有情重義之人,倒真是替我在着想呢?”
他心口劇烈疼痛起來,腦海之中漸漸浮現出那柳子昂當年以樊念鈺性命爲要挾,強迫自己離開她的過往,竟然清晰在目,如在昨日。
當日的自己是如何抗拒如此絕情要求的?現而今,仔細想來,若是那時的自己就看破此中深意。使得衆多女子遠離自己,恐怕就不會有了今日的小魚之死了吧?
他眼中涌出淚水,滴落在小魚冰冷的臉上。
“小魚,當年我若是個絕情冰冷之人。即便看到了你將要餓死凍死,我也絕不會停留半下腳步,雖然那時看着對你無情,但總好過你今日的爲我而死吧?”
他心口劇烈疼痛漸漸消失不在,伸手擦掉臉上淚水。最後看了一眼小魚,對着她,同時也是對着往昔的自己輕聲告別。
“柳羽軒,過去的你,已經隨着小魚一同死去了。現在的你,要變得比那柳子昂還要陰狠,還要歹毒,還要心狠手辣,這纔不會讓小魚的悲劇再次重演!”
他慢慢擡起頭來,雙眼之中已是平靜無波。卻寒光四射,恍如寒冬之中,那雖然清澈無比卻結了厚厚寒冰的溪水,使得杜春曉不覺也渾身打了個冷戰。
“羽軒,他果真和以往太過不同了!”
杜春曉不敢直視那兩道寒冰般的眼神,避開視線,伸手入懷,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瓶子,遞向了他。
“這是解藥。是我與甜歌、孃親、獨爺爺等人千辛萬苦這纔得到的,你……”
誰知。她的話還未說完,那柳羽軒已是一把將小瓶子搶了過去,打開來,一個仰脖就將瓶子之中的藥丸全部倒入嘴中。
他用勁兒嚼着。抱緊了小魚屍體,就掉轉身去,大踏步就朝竹林走去。
“你……”
杜春曉看他問也不問此藥是如何得到的,竟然就此轉身離去,真是又氣又惱,又痛又恨。
“柳羽軒。你果然是個無情無義的人!枉費我們那日衝破陳德庸重重包圍,一路追蹤着那何重等人的蹤跡,這才找到了那何雲飛……
你知道嗎?獨爺爺險些就將那個不爭氣的孫子打死?若不是我因爲一心一意想要取得解藥,替你續命,苦苦哀求,最終還被那何雲飛以此來要挾,逼迫我將那何重趕出青龍幫,使得他迴歸幫主之位,我又如何能夠將此藥順利拿了過來?”
她回想起這半年以來,自己不顧自身性命堪憂之事,只是全心全意想要取得這解藥,幫助那何雲飛排除萬難,硬生生狠着心腸將那何重打成重傷,趕出青龍幫,使得何雲飛重新掌控青龍幫,這才順利得到此藥的艱辛羞辱經過,是何等的艱辛痛苦?
但此時此刻,再看看那柳羽軒如此冷漠無情的模樣,杜春曉真是怒火中燒,滿腹委屈痛楚全部化作了熊熊烈火,霎時就燒得自己失去理智。
“柳羽軒,你是個大混蛋!我何苦再爲你這個殺父仇人牽腸掛肚?何苦再爲了你而遭天下人恥笑?”
她拼命忍住心中怒火,最後看了一眼那一步步邁向竹林的身影,咬牙切齒的對他喊道:“我這就請得胡爺爺前來,替你取下斷情針,恢復你的神智!到那時,我看你還能不能面對自己的過往?到那時,我就要好好看一看你如何痛苦不堪的!”
柳羽軒耳邊聽得清晰,“斷情針”三個字使得他腳步微頓,“好,我在黑虎山寨等着你!”
他頭也不回,很快就加快腳步,繼續朝着竹林走去。
“柳羽軒,你這個大壞蛋!我恨你!我真的恨死你了!”
想到一個月後,自己就不得不嫁給那何雲飛。
而自己就真的和這個對待自己無情無義的柳羽軒毫無關係了,杜春曉心中絕望,悲聲大喊着,痛苦的撲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身後的哭聲如此悲切,但柳羽軒聽得真切,依舊咬緊了牙關,一步步遠離了那個爲了自己而肝腸寸斷的女子。
“你離開了我,就是你的幸運!我柳羽軒的心,絕不會再爲這世間的任何一種柔情所牽絆!”
他的心腸漸漸變得堅硬起來,耳邊雖然悲聲更甚,但果真聽到耳中,漸漸沒有了方纔的揪心疼痛了。
柳羽軒嘴角浮出一絲冷笑。
“原來做個無情無義的人,真的能夠遠離傷痛。柳子昂,難怪你比我要過得快樂自在!”
不知走了多遠,他擡眼看到腳下地勢漸漸上升,擡眼去看這才發現自己已是來至竹林外一座小山腳下。
他提起真氣來,將懷中小魚抱緊,躍身朝上奔去。
呼呼之間,耳旁冷風漸漸陰寒起來,身側山崖陡峭難行,但擋不住此刻柳羽軒一心一意想要替小魚找的一處安靜之地安葬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