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這道黑影就消失不見了。
嘩啦啦加大的風聲,卷裹着陣陣樹葉,揚起落下,聲勢煞是嚇人。
當夜時分,楊文廣藉口商鋪有事,就告辭而去,暗中帶領着“影子營”三十名頂尖高手一路暗中相隨,其餘衆多死士,秘密返回京師。
這一夜,衆人回屋休息。
陳玉躺倒在書屋牀上,翻來覆去,不時回想着方纔劉羽軒與自己深談時的迷人風采,暗自欣喜着:“此人不光外表不俗,肚腹之中更是藏有乾坤,是個曠世奇才。我不爲別的,但是爲了日後能夠剷除靖王爺,將我大陳萬里河山真正握在自己的手中,就必須得到此人相助不可。日後一旦江山穩固,身旁又有着此人常伴左右,那才真是幸福至極之事啊!”
他想到這裡,心中豪邁之氣油然而生,原先只想着唯唯諾諾的平安的過完此生就可,誰承想這個劉羽軒的出現,硬生生將他滿腹的君王之氣激發了出來,這才覺得自己以前真是窩囊至極。
“我生性過於軟弱,以前怕父皇,現在又怕着靖王爺,即便做了君王,也只是個傀儡而已。真是白白活了這半生了!以後,爲了他,我也要拿出我君王的威風來,好好的成就我大陳的萬年基業,一統天下,成爲萬古流芳的聖君!”
陳玉胸口之中激情涌動,真個是覺得,自己已是脫胎換骨,重新活過一般。
距離這間書屋一牆之隔的前廳裡,何勇躺倒在三張竹椅搭成的臨時臥鋪上,只是想到了劉公子終於安然無恙返回這裡,幾人明日就可以離開這裡,卻有了不捨之情,翻轉了幾個身,微微感嘆一番人生無不散的宴席,就也放下心,很快入睡了。
一旁蜷縮在竹椅上的小寶,仍舊鼾聲如雷,睡得香甜至極。
耳畔聽着這陣陣如雷般的鼾聲,曹茂皺眉起身,左顧右盼,想到唯有遠遠離開這個小寶,才得安生入睡,就乾脆拿起竹椅,想要到外邊躺一會兒。
但他剛剛推開房門,迎面一陣冷風吹進,立時身上略過一陣寒意,這才知道外邊已經變了天,急忙本能又將房門緊閉上,只得耐着性子,重新回到原位放下竹椅,翻身躺倒,卻真是一夜難眠。
夜半時分,外邊狂風過後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狂亂的雨珠摔打在竹屋之上,噼噼啪啪不斷作響。外邊竹林更是怪響之聲不斷。
陳欣柔一雙大眼瞪視着黑漆漆的屋頂,耳邊傳來陳珂輕輕的酣睡之聲。
她盡力小心的翻轉身子,側身躺好,雙眼視線又情不自禁的望向這道竹身搭建而成的牆壁,靜耳去聽,外間卻一片寂靜,不知那人此時是否已是睡得很熟了。
自打看到劉羽軒平安歸來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難以平靜無波了。
那日,自己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轉身就離開了這裡,竟然以身換身,將陳玉平安換回。當時,他的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着的?是在恨自己的吃醋難忍,還是怨自己的心狠手重?
剛纔,他明明看到了自己,眼神之中,卻毫無之前的情意相通,更沒有了秋水盪漾,唯有一陣令人不寒而慄的冰寒之氣,如兩道冰錐,筆直刺入自己的心中。
“看來,他終究是恨着我了!我該怎麼辦?我該如何平息下自己這顆已是隻爲了他而跳動不止的心?”
陳欣柔心口越來越緊,接着又想到了陳珂對他毫不遮掩的真情流露,就很是後悔此番出宮自己的男兒裝束了。
“珂妹妹天真爛漫,爲人直爽乾脆,此後必然會想着法子靠近於他,換得他一片真心相待。那麼,我呢?我心中雖然早就有了他,卻因爲這身男兒裝扮,無法向他表明自己真實身份,也無法開口向他表白半句,更是因爲聖上緣故,無法向他解釋說明這一切。
今日看他身邊這個少女,看似平靜異常,但分明那雙眼中滿是柔情,顯而易見,對他已是情根深種了。
他如此俊秀之人,即便無心去結交任何女子,卻因爲自身過於出衆之故,總是免不了招蜂引蝶,引來無數傾慕之心。
他是堂堂男兒,縱是坐懷不亂,謙謙君子,也無法阻擋得住衆多美女的真情流露,更是無法拒絕她們的投懷送抱吧?”
想到這裡,陳欣柔真真是愁緒滿懷,心中如塞入一團棉絮一般,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她不覺痛苦出聲了。
外間牀上,劉羽軒分明就聽到了這聲極致壓抑着痛苦的**之聲,心中一痛,但緊接着,就又想起了黑虎山寨上的那股股沖天的烈焰,樊念鈺那緊閉的雙眼……
他臉上滑過一絲冷笑,暗自恥笑自己道:“劉羽軒啊,劉羽軒,樊念鈺如此愛戀於你,卻因你而險些送命。樊黑虎待你恩重如山,卻因你而毀了一生心血。你註定一生孤獨,你更註定了要被世人唾罵。
你若敢再對任何人動心動情,只怕就會落入萬劫不復的地府之中。快些清醒過來,去除掉心中的一切溫情,此後,你就是個無心無情之人了!”
念及至此,劉羽軒煩亂的心逐漸平息,暗自運功調整呼吸,強迫自己關閉聽覺,這才漸漸滑入夢鄉。
第二日,衆人起身,這才發現昨夜一場大雨,將屋外竹林美景毀了不少。
何勇駐足林邊,探頭看了看,搖頭嘆息道:“可惜了這些竹子了,硬是被風折斷了不少!”
小寶揉着惺忪睡眼,看到衆人只是站在院中不斷嘆息,就悶不做聲的轉身進屋,從屋內取出一把鋒利砍刀來,雙眼誰也不看,筆直進入竹林之中,揮手開始去砍那些被風折斷了的竹身。
曹茂和何勇一看,也不再多說話,各自取出兵器來,也進入其中,幫着去清除這裡橫七豎八躺倒一片的斷竹。
陳玉揹着手站立一旁,偷眼去看身旁冷眼看着一切的劉羽軒,卻見他氣定神閒,好似根本就不心痛自己這片美景被毀之事,不覺心中一跳,暗自想到:“這個劉公子自從回來之後,倒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沒有了以前的親近之感,倒多了許多冷漠之意。莫不是因爲了我,在山寨之上受了什麼折磨,這才性情大變不成?”
他念及至此,好似明白過來,心中就有了愧疚之意,伸手過去,拍了拍劉羽軒的背,輕聲說道:“劉公子,我們幾人留在這裡幾日,真是拖累了你。日後,我會叫人替你好好整治這裡,必然使得這裡美麗如昔!”
劉羽軒淡然一笑,搖頭說道:“程大公子此言差矣。天災**,豈是我等之故?一場風雨,只是折損一些竹子罷了。日後,時光荏苒,四季輪迴,它們就又會重獲新生。程大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原本我也只是暫時居住此處,並未打算一生隱居山林之中。此時竹林被毀,倒更是讓我不必留戀於此了。想來,這也是天意如此,叫我遇見你等,又隨着你們離開這裡,出山而去。”
陳玉聽他話聲平靜,佩服他心胸寬闊,就也點頭不語,看着這幾人將竹林收拾停當。
當日吃過中飯,衆人稍微了收拾一下,就牽出馬來準備出發。
楊文廣到這裡之時,就派人僱來一輛寬敞轎車,另外備有幾匹高頭大馬,以備不時之需。
那馬車裡面鋪着舒適的靠背軟椅,由兩匹壯碩馬兒拉着,大病未愈的陳欣柔躺在裡面仍有着空餘之地。
陳玉心疼陳珂,就讓她和陳欣柔一同乘車而行。
陳玉等人各自翻身上馬,依舊騎馬而行。
衆人之中,在這三日裡最是吃喝照常不誤,心態好得可怕,彷如沒事人兒一樣的就是小寶。
他砍完斷竹之後就回去補覺,睡到腹中飢餓這才醒了過來,
收拾好飯菜等衆人吃飽喝足了,就又揉着惺忪睡眼,轉身進竹屋外間繼續補覺去了。
這一覺,足足睡了一個多時辰,他才滿足的醒轉過來,不斷伸着懶腰,慢步出來。
他看到院中衆人忙乎不停,卻也毫無興趣,待得這時才真正看到了劉羽軒,卻也毫不訝異,只是揉着惺忪睡眼問道:“少主人回來了!”
劉羽軒也見怪不怪的點頭,四顧看着忙亂的衆人,懶洋洋說道:“你也收拾一下,我們這就離開這裡。”
“好嘞!”
小寶也不好奇爲何要離開這裡,只是答應了一聲,就轉身回屋收拾行禮,只是眨眼之間,就背了好大一個包裹出來,扔在馬背之上,翻身上去,倒好像原本就一直將這包裹打包好了放置屋中,只等着劉羽軒開口取出一般。
劉羽軒神色自若的翻身上馬,勒轉馬頭,緩步縱馬而去,再也不看身後竹屋半眼。
小寶伸手一拍馬背,緊隨其後。
小魚早就騎在馬上等候多時了,等這兩人馬兒閃過,這纔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
何勇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三人瀟灑離去的背影,愣了許久,暗自覺得,這三人的心胸也太過開闊了些。
陳玉見這三人眨眼之間已是奔出幾十米外去了,心中發急,急忙大聲催促衆人動身,自己先行縱馬奔過去,跟上了劉羽軒,與他並轡而行。